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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此生,他年

发布: 2011-9-01 20:57 | 作者: 苏柘燃



请用咀嚼一枚青橄的心境,来等待爱情。
  ——题记
  
        (一)
        我读过半本叫做《逆鳞》的武侠书,如今只记得里边有两个人,男的叫朴游,女的叫燕荪。
        故事开始的时候,拙拙的朴游是没人肯爱的,大家都要为脱俗的燕荪抱个不平,怎么摊到这样一老公。家财万贯怎么了,官至少卿又如何,是个书呆子也就算了,怕事也不说了,人前老婆遭奚落,他也还是一味退缩。
        这股轻易堆叠起的轻蔑,一直维持至朴游当众替妻子扛下血洗苍生的重罪,回剑赴死,一洗软懦之气。
        这个隐忍、淡然的男子,一直都清醒着,他知道枕畔的人儿并不爱自己,甚至从最初就清楚什么才是她所渴望的,然而他只是寡言,并守护。
        当朴游为深爱的女子付罄一生,却发现仍换不来片刻温情时,我想他没有后悔。他的一生,是应了一句偈:“情深,却不寿。”
        ……再见,我的爱……
        最后一刹,那个男子在熊熊烈光中,回头温暖一笑。燕荪拼命睁大眼睛,想记住他孤勇独行的影子,泪珠却滚滚而下。视线模糊里,烈光亮如耀日,衬得男子的笑容益发清淡,仿佛驾着东曦的神灵,钻破黑暗深渊后,从此在她的生命里投下了隽永的光华。
        朴游与燕荪正如金庸笔下的游坦之与阿紫,他们的相同在于: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伤害,因为不喜欢,所以不用珍惜。
        你听过陈奕迅的《不要说话》吗,一首已经冷旧下去的国语歌。歌词这样唱:深色的海面铺满白色的月光/我出神望着海/心不知飞哪去/听到他在告诉你/说他真的喜欢你/我不知该躲哪里/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我藏起来的秘密/在每一天清晨里/暖成咖啡安静地拿给你/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灯光再亮也抱住你/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的情歌。
        
        (二)
        小时候,看《名侦探柯南》,第一次得知新一和小兰的年龄时,竟然有些惊讶:哇,十七岁耶,离自己实在很长很长。想不出自己上高中时会是啥样。觉得与他们相比,自己手心还攥着大把大把的时光,不知道如何浪掷,心中就着实有种无上的优越感,嗯,差不多就是暗爽了。
        如今,我们轻易就够到了成熟的果实,回首处,那些人事依旧不蒙尘,鲜亮如同时光上游的我们,歌声里除了杨柳依依就是白沙堤。可我闭目敛眉间已有了疲意,喧闹时尚好,人群外一旦寂下来,再睁眼时眸里就都是苦意。
        明白注定是要留不住,暗自提防着名为“失去”那一天的来临,所以投注了那么多的时间在回忆上。可是在不断的印证中,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淡了,光阴流水似地不断掺进来,曾经的至欢极悲终于再也回味不起来了。
        于是十字路口,你空握着一张失了期的青春支票,不知该向谁去讨回来。
        “池上听雷阶前听雨,花开千年人犹不老”这种句子注定要做“少年”的注脚。少年是一种亮晶晶的好东西啊,只有他们身上有产出神话与童话的可能,说不谙世事得以成其伟大也不为过。因为不够成熟,可以烧了家出走,预备好一世的时光来证明或凭吊爱情。所以情怯的潜台词一定是成熟,就像爱了那么多年后,隔着罔罔如流水的时光,陡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泅渡的勇气,惊恐之后终于只剩下一浪浪的伤感了。
        
        (三)
        这是《射雕英雄传》里的一段事。完颜洪烈与西毒欧阳锋、彭连虎一众人,自禁宫内苑盗得《武穆遗书》后,为御林军所追。后由完颜洪烈指引,暂避于郭啸天与杨铁心的故居牛家村。
        “彭连虎笑道:‘这些御林军、禁军虽然脓包没用,可是到处钻来钻去,阴魂不散,累得咱们一天没好好吃饭。王爷您是北人,却知道这里钱塘江边有个荒僻的村子,领着大伙儿过来。真是能者无所不能。’
        “完颜洪烈听他奉承,脸上却无丝毫得意神情,轻轻叹息一声,道:‘十九年之前,我曾来过这里的。’
        “众人见他脸上有伤感之色,都微感奇怪,却不知他正在想着当年包惜弱在此村中救他性命之事。荒村依然,那个荆钗青衫、喂他鸡汤的温婉女子却再也不可得见了。”
        完颜洪烈,这位重权在握富贵无极的大金赵王,锦绣江山花花世界原也难入他的梦,夜阑时分,心头辗转的只是那一抹轻影。
        年华外,那场相遇的大雪一落廿年,原来真的什么都不曾改变。
        很久以后,我听过一首歌中有一句:“回首却见,花开如火,留我身老江湖。”
        
        (四)
        我总在想,此生哪一刻才是我最好的容光,想着想着,虫吟水声里也就慢慢地倦了,酒杯滚落到了藤椅下,凉夜长长,终于还是偏头入眠了。
        梦里冬无祁寒夏无暑热。那一年,我十二岁,草长莺飞,蓝天白云琉璃一般的明媚。我前额光洁,眼睫的翕合仿佛扑翅的小蝶;而你十指清凉,笑容里有一亿颗小铃铛。
        没有人知道,我最喜欢的成语叫做“静水流深”。这是个不会为时光所噬的词,生老病死也奈何它不得。我这样来解释它——
        某个莫名失眠的夜晚,我从暗处坐起来,看到我爱的人静静地熟睡在月光如水下,抬手可触。梦应该很甜吧,不然何以唇角微扬,眠态纯净无防。我深深地望着他,心和魂魄随着他浅浅的呼吸起伏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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