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未曾出发我就知晓，去往梦中的那曲，梦中的羌塘草原，并不一定有机会去神秘的比如县，邂逅让人魂无所依的千年骷髅寺。邂逅蒙古皇族留下大片领地上的剽悍霍尔人，和至今少人涉足的美丽如初的双湖和湖畔那纤细若风的藏羚羊。
可能顾及我的高反，本来约好9时出发的车子却迟到近10时。匆忙迂过辉煌巍峨的布达拉宫、红山、拉萨河谷一路向北。
车过羊八井之后，视野逐渐开阔起来。这里是纵横的嫩绿的群山、白得似棉絮的近在咫尺云彩，和不远处静若处子的念青唐古拉雪峰、透彻的冰川。
笔直的公路很少有内地让你惊恐的车辆，簇拥的人群。让人愉悦的是，满布道边的蓝色野花，骑在马背上唱响藏歌驱赶牦牛的牧人。
在身边行驶的青藏线火车，就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内地小伙子，奇怪地闯入高原卓玛的怀中。偶尔喘息着、撒撒娇，然后粗野地踏响自己有节奏的小蹄子。
这一刻刚巧接到内地和国外的电话，我就一句话回复她们：“来吧，我行走在天堂！”
渐进地车子驶入海拔4500多米的羌塘草原时，司机开始不停地挤压额及胸膛。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庆幸自己曾经经年在高原的生活。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将车子停在道边休息下，才继续前行。
草原腹地的那曲，或许是这个星球唯一没有树木的城市。就连世界屋脊之屋脊的阿里狮泉河也还有遍植的红柳。
不过这赤裸裸的感觉，让不喜欢穿睡衣入睡的我，有了某种意义的天体共鸣。除了肤色黑些，我想这里的姑娘的身材是藏区最标致的了。是的，江南女子的感觉，当然气质上要比她们好上数倍。
数年未见的才桑兄弟，在那曲阳光的街头和我深深拥抱。或许跟这赤裸的城市有关，曾经有些土味的才桑变得英俊洒脱了些。特别是他的发型，的确让我有些欣赏继而着迷。
身后汹涌却极窄极普通的小河竟然是我用目光就敬畏多年的怒江源头。弄得我这个文人汉子，如若不是才桑女友在旁边，准会跪礼膜拜！
商人跟商人无关。这话听起来奇怪？不过来自内地的商人就将自己偌大的二层茶楼种满了树木，像个小森般的茶楼每天座无虚席。
“你说那曲没有树木，看看都在这里，就在身边。”
本地的曲珍害羞着说出的这句话，弄得我害羞般地点点头。所以第一次我有种想感谢商人的想法，想在今夜裸睡之前加件小巧的棉质的内衣。
没进那曲城之前，呼吸就不是很顺，但在藏族兄弟朋友面前，我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等到青稞酒端上来的时候，我想可能今晚是个痛苦并喜悦着的夜晚。
依然地，才桑为我献上了我最喜的《仓央嘉措歌》：
“洁白的仙鹤啊！请借给我一双翅膀，飞到东方的理塘就回来。”
只是这一刻我的魂灵飞回了圣洁的空灵的藏地，泪水泯散的瞬间，我望见自己的脚踝生满紫色的坚硬的羽。
顺着中心街，一路可以回拉萨的。但才桑还是带上妩媚的女友送我们到那曲城外。“哥哥，慢慢走，一路平安！”
车子还未驶出多远，就见飞散的高原雨密密地敲打在窗前。也许是因为青稞酒，也许是这两天的奔波。额顶的血管似要爆裂一般。一会儿感觉头发在颅骨上浮动，一 会儿皮肤处于游离的状态。眼前恍惚的是白天的羌塘，是夜色中的上海外滩，是我曾经的心仪的女子手执白绢侍立身边。这剧烈的高原反应告诉我，将要死了。
我没有采取任何的防护减压措施，也没有告诉身边的司机，期待困顿渐渐强烈，期待平静的往生。
窗外，雨依旧密密地泼洒。野生的狐狸在车灯下飞窜。我的魂灵在高原上飞窜。
凌晨四时许，被半个蛋壳包裹的拉萨城，洇漫在古旧的玫瑰红中。病中的次仁在格桑花香客栈门口等我。躺倒在一室花香的臧房，我不知此刻是在人间还是天堂！ （睡到上午9时起床，本来是要租房的，结果鬼使神差独自来到冈拉梅朵咖啡屋，要了壶甜茶，抒写上面的文字。早已经不知为何而活着的我，又一次看到两位藏族姑娘，在翻看《藏地悲歌》并且用藏语读出声来。坐在身后的我，走过去告诉这书的作者。她们说要买，我回说找木芙蓉吧。这是我在拉萨时常看到的场景，我想我也是为此而每天坚持活着，坚持看到你和你们。否则，我将结束，毫不留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