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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吧,我的夜莺!
刘沁

(九)

张建国和英子的婚礼相当隆重,除了张家的亲朋戚友外,英子的爹娘,弟弟和众多村民如吴大爷和他老伴,大山和杏花夫妇等也应邀来了。大山满肚狐疑,张建国条件这样好,为什么三十几了才娶上媳妇?而杏花自被英子顶撞以后还心存疙瘩,耿耿于怀。

张建国爹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俩说最小的儿子终于有了媳妇,他们死也瞑目了。英子她娘看见新房里炕上整齐摞着新的褥子和棉被,房里的各式家具,衣柜里的各种料子衣物等乐得双眼谜成一条缝。英子她爹乐得喝到酩酊大醉。众人都赞新郎新娘是天衣无缝的一对郎才女貌,并夸英子必定是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张建国眉开眼笑周旋于众客人中。英子强颜笑,但内心一直忐忑不安。她暗忖,如果不“见红”怎办?同时她的下身还隐隐作痛。如果张建国也和满囤一样,一而再,再而三要,怎办?

洞房花烛夜。英子对着自已的男人直发愣。她大惑不解,为什么会对自已的男人依旧感到很陌生并且很别扭?幸好张建国不时朝她笑,和她找些话题,否则她要憋死了。他喜气洋洋帮她解衣着,她默然无语。她感到惊讶,为什么他的动作慢悠悠得犹如老牛拖破车?完全不像满囤。片刻,她又感到震惊,他的那“玩意儿”怎么折腾老半天还是老耷拉脑袋?不过她自已也缺乏应有的热情。他使出浑身解数,气喘如牛,一身是汗,劳于疲命,但依然无法完成他想要做的事。她很诧异,满囤说“是男人都是这样的”,但他为什么不是这样呢?

“英子,很对不起,算了吧。”张建国垂头丧气说。

“再试试,别着急,会‘成功’的。”英子安抚说,她觉得她也有责任。

又折腾了老半天,张建国不放弃,英子自已都要放弃了。这样搞下去都要搞到天亮了,实在又累又辛苦,完全毫无情趣和乐趣。

“英子,求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张建国愧疚说。

“我知道的。”英子安慰他,“可能你太累了,明晚再来吧,一定会‘成功’的。”英子全然忘却了她内心的忧虑和不安。她以为张建国今晚会像满囤那样让她感到疼痛,没料到完全揣测错了。他连门都打不开,何来疼痛?何来“见红”?忍俊不禁,真是杞人忧天。

翌日晚上,英子作好了充份的思想准备,她要主动,热情,奔放,她相信张建国一定能“成功”的。可是张建国却要她赤裸裸躺着,还要她闭上眼别看他,但要她像枪靶般随时迎接子弹的射击。张建国自已也闭上眼,他不抚摸她而是自已摆弄自已的“玩意儿”令她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建国倏尔扑到她身上并颤抖几下,他笑嘻嘻说“成功”了。她惊奇不已,犹如下了几滴小雨点就算“成功”了?显然和满囤的俨如“排洪”相去远矣!她思忖,虽然张建国不会让她感到疼痛,但毫无趣味性。而满囤令她感到疼痛,但乐趣无穷。她再一思忖,以其不痛不痒的兴味索然还不如带点疼痛的怡情悦性更好。

张建国只有三个星期假,他们晚晚都做,但“成功”的机会却少得可怜。英子感到奇怪,张建国红光满面,并且吃、喝、拉、撒、睡都很正常,为什么他在房事上会这样不济?

张建国坦诚告诉英子,他在驻地曾和一位女护士谈恋爱,双方已达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他很渴望和她上床,她也不反对,可是没料到临场却怎么也做不了。护士女朋友一气之下把他臭骂一顿后和他分手,从此在他心理上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北京的姊姊和南方的嫂嫂后来都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子,由于内心对女孩子有恐惧感,因此都有始无终。惟有看见她的相片以后,他不仅没有恐惧感反而有亲切感,还有股冲动。

英子说他不只是心理上有问题,肯定身体有潜在的毛病。

张建国坦白又说他生理上的确有问题,医生说他的内分泌有毛病。

英子不懂什么内分泌,但她一再嘱他一定要好好医治。

张建国要回部队了。他对英子说:“我要争取尽快复员转业并希望调到省城的工业局。这件事姊夫可以协助解决,因为工业局长原是姊夫的下属。”又说:“我们在省城安家,你就成了城里人了。”英子听了美滋滋的。

张建国和他爹娘都希望英子别工作了,就在家待着,但英子不依。她说,她的工作不累,骑自行车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如果在家待着会很烦的,没个寄托。张建国不坚持,他爹娘也不反对。其实,英子愿意在供销点工作不是为工分,工分现在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虽然这工作很琐碎,但她很喜欢。她舍不得离开吴大爷,同时,她还渴望能见到满囤。

(十)

英子感到异常,不时作呕。她公公婆婆欣喜若狂。他们没料到儿子一结婚,儿媳就有了。她爹娘也欢天喜地,乐此不疲。张建国更是高兴得连自已的名字都给忘了。但英子却仓皇不安,感到有蹊跷。她反复琢磨,肚里的孩子很可能不是张建国的,而是满囤的,因为张建国只会下“几滴毛毛雨”,而满囤却有“排山倒海”之势,不禁不寒而栗。

英子的肚皮已隆起。吴大爷说喜妹过来了,今晚就和囤儿成亲。他们不摆婚宴,两人登个记,两家吃一顿饭就算结婚了。英子长长地舒了囗气,心想,囤哥真遵守诺言,言必行,行必果。英子和吴大爷忙碌了一阵子后,只见一个女人朝供销点走来。她不买东西,黑囗黑面,獐头鼠目,东瞧西看便走了。吴大爷说她就是喜妹,其实她长得不赖,就是脾气臭了点,搞了几次对象都没成功。英子感到她的眼神有股妒火直瞄着她。

时间过得真快,英子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便在家待产。供销点临时由一位下乡的女青年替代。吴大爷说苦死他了,因为女青年日日夜夜想城里的家而哭鼻子,又没有心机做琐碎的事而常出错。吴大爷要英子生产过后还回来。英子连声答应。

英子生了个男孩,肥肥胖胖的,挺结实。她公公婆婆和她爹娘都高兴极了。张建国来信说,取名张兵。一来,当前兴这样的名。二来,他是当兵出身的。三来,笔划不多,好写。四来,顺囗。她左视右瞧这个叫张兵的儿子,除了眼睛和耳朵像她以外,他怎么没有他爹的半点影子?张建国的鼻梁是塌的,窄额头,而张兵的鼻子却挺拔,宽额头,反而极像满囤。她深深地倒吸了囗凉气,呢喃:“天知道,地知道,我知道,千千万万别让其他人知道。”

张建国在五一节前回家探亲。他天天逗着快三个多月大的儿子玩,乐此不休。英子每天依旧到供销点上班。她见过好几次喜妹,但彼此不说话。她还发现喜妹的肚子也已微微隆起了。她暗忖,她肚里的如果是儿子,那就是她家小兵的弟弟。如果是女儿就是小兵的妹妹。她想着,怎么就见不到满囤呢?当然她不敢问喜妹。她听说喜妹脾气火暴到连公公婆婆都敢打,但她却很怕满囤。

张建国依旧老样子,在房事上总是力不从心。英子问他有没有求医?他说有。她说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说算了,反正有了儿子已万事足。英子也没怨言,反正她日日夜夜独守空房已习惯了。

春夏之交的某一天,己是傍晚,但天空仍亮堂堂的。英子在半道上和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的满囤意外相逢令他俩喜出望外。他含笑指指她身上的红毛背心。她笑盈盈说是他送的。满囤没有太大的变化而英子明显更成熟了,但脸色憔悴。

“你生活好吗?张建国疼你吗?”满囤亲切问,英子苍白的脸容透出苦涩的笑容。

“你脸色怎么这样差?是太忙碌还是不如意?”满囤惊讶问,英子连忙否认。苍茫中,她蓦地有股莫名的冲动,她期望他能拥搂她,亲吻她,那怕拉她的手也好,但他没有。

“听说你的儿子很好玩的,肥肥胖胖的。你男人和你公公,婆婆高兴极了。”满囤笑说。倏地,英子紧锁眉头,仿佛有把利刃直扎她心窝,刺痛刺痛的。她蓦地双手掩面嚎啕大哭,暗自呢喃:“哥呀,那是你的儿子呀,不是我男人的儿子。”这时她更渴望他能紧紧地把她拥抱住,但他却傻愣愣俨如木偶。

“你怎么啦?”他惶惶惑惑问。

“见到你不知是喜还是悲?”她强颜而笑,抽搭说。但有关儿子的事,她紧闭嘴唇,滴水不漏。她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儿子是他的将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须臾,她抹抹眼泪,意兴阑珊说该走了。他伫立眺望她骑车的背影直到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为止。他骑着破旧自行车回去,破车发出“叽嘎”“叽嘎”响,他脑海里也不停地发出“叽嘎”“叽嘎”响。他百思不得其解,村民们都说她的生活很幸福,但为什么她见到他竟会哭泣得这样凄惨?他揣摩,她肚子里一定有一窝子苦水,有难以启齿的苦楚。他想着想着仿佛自已吃了“五味散”,满肚子的甜、酸、苦、辣顿然涌上心头,苦不堪言。

(十一)

夕阳西下,天空由光亮逐渐转为灰暗了。吴大爷先走了,英子打发走用芝麻换取芝麻酱的某大妈后也准备收工。她和往常一样,关上大门然后开后门,把自行车先推出,再关上后门。当她开后门的一瞬间,满囤像一阵风“飕”一声溜进来并敏捷地把门闩了。英子乍然一阵惊吓,猝然又一阵惊喜。她一双胳膊情不自禁紧紧拥搂满囤,声泪俱下。满囤拥抱和亲吻她令她感到温暖,温馨,欲火焚身。他把她抱到草垫上,毫无顾忌再次和她销魂,共享鱼水之乐。英子在心灵上再次获得了滋润,在肉体上俨如久旱逢甘露,而满囤浑身散发着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

“你怎不来探我?”英子语带埋怨说。

“我不想扰乱你的生活。”满囤带着几分鄙夷又几分懊恼,“张建国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他人很好,很关心我,也很疼我。”

“那有啥用?阉过的公狗顶屁用!”满囤狡黠一笑说。

“你怎么还是这样口无遮拦乱说话?”英子赌气说。

“你儿子是他的吗?”满囤突兀一问整得英子一阵惊悸而心慌意乱。

“是他的,绝对是他的。”英子斩钉截铁地果敢说。她镇静了一会儿,“是在极勉强下反复几次完成的。不像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英子这句话把满囤逗得狂笑不止。

“他长期不在家又很勉强做,你岂不是等如活守寡?”满囤骤然又说:“我实在不想见到我那泼妇,我们俩跑了吧,那怕到深山野岭。没你的日子里,我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亏你说的出!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那你离婚,我也离婚,然后我们再结婚。”

“不行!不行!我们该走了,否则太晚了。”英子站了起来,理好衣服和头发,“哥,就这一次,可别再这样了。你有妻,我有夫,如果被人发现是很见不得人的羞耻事。”

“不行!”满囤急了,“你放心,我来时一定会非常小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并且会做好避孕工作。”

英子悚然一惊,她完全没想到避孕问题,因为张建国连门都打不开,她无需考虑这问题。幸好她月事刚过,属安全期,只是虚惊一场。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自此以后,不论春夏秋冬,满囤和英子不定时的,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浸淫在翻天覆地的幽会中。每当英子关上供销点的大门后,满囤便闪电般从后门溜进去。满囤做事机灵,他从不在供销点露面并且和英子形如陌生人。他神出鬼没的飘忽迂回战术连英子都搞不清,不过她似有第六感,她估计得到他何时会来,误差不超过两天。满囤呵呵笑说,如果他当兵一定得当特务兵,如果在解放前,他一定能成为白区精明的地下工作者。满囤还对英子调侃说:“没想到偷偷摸摸比名正言顺更刺激,更痛快。”英子缄默不语,心想,他们这样的偷偷摸摸虽然很快乐,但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她忧心忧愁,但又不能自拔了。

盛夏的某一傍晚,夕阳西下,天也黑了。满囤和英子正当呼风唤雨,杀得难分难解之际,倏尔前后门响起激烈而杂乱的敲门声和呼喝声。呼喝声非常急迫犹如村民们正在围捕强盗令人闻声丧胆。英子吓得花容失色,失禁了。他们还未穿好衣服和回过神来,穷凶极恶的六条大汉已破后门而入。英子不认识这帮人,但满囤认得其中两人是喜妹的兄弟。不由分说便打了起来。英子被打瘫在墙角,而满囤敌不过这帮壮汉也被打得鼻青眼肿。双双被捆绑。不消片刻,大山和几个男人在喜妹的引领下来到。大山是民兵连长,几个男人也是民兵,实际上满囤也是民兵,还是骨干民兵呢。没多久,英子婆家村里的民兵连长也来了。看来这个捉奸行动是通过精心策划的。尽管满囤像特务兵,俨如精明的地下工作者,但他终究斗不过反谍高手的喜妹。真是强中还有强中手。

“我早就知道这两个狗男女的奸情。我明察暗跟足足有三年多了!”喜妹一付张牙舞爪的面目,破囗大骂。

原来在这三年多里,满囤根本就不愿意和喜妹欢好而使她怀疑他一定和某个女人鬼混,最大的嫌疑自然是英子了。她还发现,满囤经常在傍晚时分突然失踪,不知去向。最后她终于发现了满囤和英子幽会的地点。

“把他们送到县公安局!”喜妹唬叫。

“这是生活问题,由各村自已解决吧。我们不能把生活问题当作敌我矛盾来处理。”大山说。

“这不是简单的生活问题,是道德败坏,是破坏军婚问题!”喜妹的兄弟咆哮,众人都被打愣住了。在当时破坏军婚是很严重的罪行的。

“这样吧,满囤暂时由你们看管。英子由我们带回去看管,她还有个娃呢。等张建国回来看他的意见。他如果要起诉告到法院,到时再扭送到公安局。”英子婆家的民兵连长说。他的话大山同意,喜妹等人无话可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满囤和英子通奸的事件顿然成了村里村外的村民们最佳的饭后茶话。有人说,英子的男人长年不在家,她寂寞难挨,满囤趁虚而入。有人说,英子上学时就能歌善舞的,一看就知道长大后必定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有人说,英子如狼似虎,一个男人不够她享用,所以把满囤给勾去了。有人说,吴大爷和英子关系就不清不楚。有人说,大山也和英子有染并有确凿的证据。这话把杏花气得半死。有人说,英子是个狐狸精,在这个村里一百年必出一个。这些流言蜚语传个不息把英子爹娘都要气绝了。英子爹气急败坏说,早知如此,英子一出世就该把她卡死。英子的弟弟也成为同学嘲笑,愚弄的对象。有的同学竟把破草鞋塞进他书包里,还讥笑说:“你姊是破鞋!你姊是婊子!你姊跟任何男人都肯睡!”他回到家惟有痛哭流涕,不敢和其他同学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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