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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的童话系列1-5
闫文盛

我不是杜明
——城市里的童话(二)

再转过一条街,就到巷子口了。三伏抹了一把汗,想着要不要给四喜打个电话,结果是,答案还没有想出来,就看到四喜了。看到四喜,三伏本来是高兴的,可是她嘴角刚刚有了点笑的意思,就看到四喜正把手伸向一个年轻女人的臀部。她一下子笑不出来了。三伏离四喜不到十步远,到了这个距离,旁边又没有多少人,四喜肯定已经看到她了。可即便如此,四喜仍然没有及时地放弃他的打算,估计他已经不是特别在意她了。三伏只来得及这样想了一下,就听到有人喊:“手机,我的手机丢了!”

三伏突然就明白四喜那个动作的含义了。

那个刚才被四喜摸了一把屁股的年轻女子此刻风度全失,白色的坤包在身侧一跳一跳的,她风一般跑起来,整个身体往前倾倒着。三伏下意识地转身,向人流中追了几步,可是眼看着四喜跑远了,找不到了,她才沮丧地停下来。身边车水马龙一如往常,三伏的头突然有些晕。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三伏才听到手机发出“嘀嘀嘀”的短信提示音。是四喜发来的:“我在小东门。广东酒家西边小树林。你过来吧。”

三伏的头晕开始加剧。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小东门并不远,往东走三站路就到了,可是她硬是走了四十来分钟。到了小树林,三伏看到四喜的脚前已经扔了三四根烟头。烟是三伏熟悉的那种,红河牌。眼前的四喜神情委顿,短而硬的直发凌乱不堪。三伏揪心地看看这个相恋了三个月的人,一句话也不说地望着他。四喜显然知道她是从哪里过来的,因为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相跟着回到四喜的住所时天色已经变暗了。三伏的脑袋一直混沌着。在此期间她们还在东湖宾馆吃了一顿饭,吃饭时四喜的头低着。三伏有些悲哀,她想,他是怕被人认出来吧。可是,三伏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有将心中的疑惑提出来。最后一次她好不容易准备提问了,却被四喜间不容发地打断了:“服务员,埋单。”在说“埋单”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中气十足,像是在完成一个壮举似的。三伏看着四喜一张一张地数钱,突然觉得那些钱都是肮脏的。三伏忍不住了,说:“四喜你发财了。”后者抬起头来,死死地看了她一眼。

四喜突然火气十足地说:“三伏你这么刻薄。”

三伏没有理他。她的心中被一些更大的恐慌罩住了。

突然,似乎没有来由地,三伏觉得四喜这样做太冒险。“你在自己的住所附近作案,这样太危险了。”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成了:“你这三个月里送我的首饰,3000元钱的白金戒指,1000元的项链,800元的化妆品,还有这部价值2800元的诺基亚手机,难道都是偷来的吗?天哪!”

三伏的胸膛跌宕起伏的。都四五个小时过去了,一直平静不下来。

四喜不看三伏。显而易见,他的生活过得并不容易。他打算顽抗到底。

三伏愤怒得不可抑制,她突然摘下自己身上的礼物,凡是四喜送他的,都摘下来,一古脑儿地扔在四喜的脚下:“你都拿回去吧。我家祖祖辈辈,都没有出过一个贼!”

然后,她就把身子扭转过来,背朝这个人。

四喜就是在这个时分清醒了。一醒来他就有些抱屈。他低了声,说:“谁叫我那么喜欢你!谁叫你那么能花钱!都是你。”

三伏像被打了一棒子似的,愣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害了你?”她疑疑惑惑地问。

四喜的眼神颤了一下。这一颤是极其隐蔽的,但还是被三伏察觉了。三伏觉得胸口堵得慌:

“可我没有要你去偷啊!你买不起礼物,我又不会怪罪你!”

四喜又不说话了,他的目光中含义复杂。三伏读不懂他的目光。她说:“倒是说话呀,你——”

四喜被逼得无路可退。

他说话了。

“三伏,你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有多深。为了你,我甚至都可以去死——”

四喜的话说得咬牙切齿。三伏的心抖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些深情款款的话到了四喜的嘴巴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看他说话的神情,似乎对自己有着刻骨仇恨似的。

“我四喜不骗你,三伏。因为我不愿意让你把我看成一个小气的男人。我不小气,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就因为我爱你。知道不,三伏?我不是杜明!”

最后这句话,四喜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这句话一吐出口,他突然就轻松下来了。然后,他就大着胆子越过他们中间的障碍,拥抱了她。

三伏用了很大的劲,去推开这个说“我爱你”的男人。因为他再度不顾她的感受,说到了杜明这个人。杜明是谁呢?四喜只听三伏说过她抛弃了他,因为他“自私,小气,什么都不肯为她去做。”但四喜不知道,三伏说他“自私,小气”只是气话,因为他没有给予三伏她最想得到的婚姻,但好多事情,他还是肯做的。譬如现在三伏住的100平米的房子,位于市中心,值60多万元,就是他主动提出,过户到她名下的。但是现在,三伏非常不愿意提到这个人。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你老提杜明做什么?你还不如杜明!”

四喜愣了。像被判了死刑似的,他的脸色变得灰沓沓的。

三伏仍然意犹未尽地冲他喊:“以后不许你再提杜明!”

在这一刹那间,她突然想起了许多事——“你跟我两年,60万元,也不算吃亏了。”这是杜明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在电话里说的。三个月前的一个黄昏时候,他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们两个人,都静默了。四喜躺到了床上,盯着天花板在看。天花板上有什么呢?有一种雕花的图案。是鸳鸯戏水。但四喜的眼睛是空洞的,其实什么也放不进去。他一个劲地想着他和三伏的事,想得心里异常难受,但还是想不清楚。他不知道他怎么就迷恋上这个名叫三伏的女子了。那时候他还在一个房地产公司里上班,后来因为谈恋爱误了工作,末位淘汰,他出局了。

但是他们已经上了床,感觉异常好。四喜这边呢,思想上还受到一些震荡。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决定对她好下去。一直好下去。没有什么因果,他就是觉得她不错。漂亮的城市白领——对了,她在银行上班,领一份不低的薪水。至于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四喜就不知道了。问过三伏,她说:

“你身体好呗。好极了。”说完她就哈哈大笑了。

看来两个人的感觉比较一致。怎么说呢?四喜用螺丝和螺母来比较他们的关系,“我们是严丝合缝的,没有一点儿不适。”这真是非常难得。于是,他们就恋爱着。

三伏盯了四喜大半天,突然伸手,说:“拿来。”

四喜不明所以。他用呆鹅一般的眼神望着三伏。

三伏叹了一口气,但还是硬下心来说:“你偷来的手机啊。让我看一下,你到底偷了多少?”

四喜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是没有来由的,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抽皮条一样,但是力度很小地打了一下她的手:“你再敢说我偷!”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恨,就继续抽了她一下。这一下用的力度没有控制好,显然超过了三伏的忍耐限度。三伏尖利地叫了起来:

“四喜,你敢打我?你再打一下试试?”

四喜不敢了。他看着她涨红了的脸色,有些悲哀地想:我真的不敢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嫂。十年前,他十六岁。他亲眼看着哥哥在打嫂子。就是像他这样: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抽皮条一样,打嫂子的嘴巴。因为嫂子在和哥拌嘴时骂了他们的娘。

哥哥说:“你再骂一句试试?”那时候,嫂子和哥一样年轻气盛:“我怎么不敢骂?我骂一百句都行。老东西,偷汉子,不要脸,臭婊子。”嫂子话里有话,但所指非虚,但这几乎成了四喜兄弟的心病。所以,四喜记得,哥哥不由分说就扯了嫂子过去,然后就使足了力气,抽打她的嘴巴。四喜看见嫂子嘴巴流血的时候,几乎吓瘫了。娘说:“你哥在耍二杆子了,这是活生生想拆散这个家啊。”没想到真让娘给说中了。哥嫂离婚后,哥哥一直没有再婚,不到四十岁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四喜才不愿意重蹈哥的覆辙呢。

还没有出手的手机只有四部,两部诺基亚、一部三星,还有一部波导,它们全部都摆放在三伏面前了。三伏随手拿起那部最新款的诺基亚,说:“比我用的那部要好。”三伏的眼神闪烁飘摇。

四喜掂量着三伏的眼神说:“那,我送给你。”

三伏厉声喊道:“张四喜。”然后想也没想就甩手一个大耳光过去:“你这叫什么?真是堕落!”

三伏痛心疾首。

三伏一痛心疾首,头又开始晕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身子是模糊的,像他的身世一般。而她自己,这个大名吴明霞、乳名三伏的女人,身材修长匀称,要貌有貌,要财有财的,又怎么会跟这个乡下来的贼搞到了一起。真是不可思议!

三伏想,四喜他可真是一个贼啊。

此刻,四喜又恢复了他不明所以的样子。他用呆鹅一般的眼神看着三伏。四喜欲言又止。

三伏说:“有屁就放!”

“你会抛弃我吗?三伏?”四喜呆呆地发问。

四喜的样子真让人讨厌。他的问题愚蠢可笑。她想也没想就答:“当然。”

四喜显然愣了。他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的,似乎要吞噬了她一般。他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你敢这样做,我就杀了你!”

四喜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令人恐惧。三伏显然没有意识到会出现这种情形。

她看着四喜用很小的螺丝刀拆开一部部手机,然后又把它们重新组装起来,然后呢,他就把四部手机一溜儿排开,放在三伏的面前:“都给你也行。对,都给你。”他显然被自己这个慷慨行为感动了:“瞧瞧,三伏,你,将会是这个城市里拥有手机最多的女性。谁都没法子和你比。我不会像杜明那么小气!”四喜突然发疯似地抱住她的身子,摇晃着说:“三伏,我准备在8月30日前再送你二十一部手机,凑够二十六部,作为,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你看好不好?”

三伏都被他摇晃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喘着粗气说:“四喜,我头晕得厉害。你放开我,放开——”

四喜果然放开了,他还转移了一下用力的角度,用他的双臂支撑着她的身体,把她平平地放在床上,然后呢,又用手掌摩挲着她的额:“你躺舒服了,躺舒服了头就不晕了。”

三伏感觉着他手掌的温度,一个年轻男子的手,他轻轻地穿越她所有的伤感,一下子抵达她柔软的核心。三伏突然鼻子一酸,哭了。

三伏的双手往上一探,手指交叉,就把四喜的脖子搂着了,她用力把他的头部往自己的胸前裹,一边裹,一边说。一边裹,一边说:“都是你。都是你。”

三伏说:“你把我宠坏了。谁要你为我偷——手机的?我不要手机。”

四喜也哭了。哭得泪雨滂沱。四喜说的是:“三伏,你让我做什么事我都不怕!我就怕失去你。”

三伏说:“你要是再做我不喜欢的事,你就真的失去我了。四喜,我说到做到。”

四喜飞快地点头。四喜一边点头一边脱衣服,四喜把衣服扔得遍地都是。

四喜很快地进入到了状态,也许是刚才想的时间有些长了,四喜这一次,有些异常的疯狂。但是呢,还是螺丝和螺母的关系。三伏在四喜的身子下面想:他的身体棒极了。

为了配合四喜的疯狂,这一次,三伏也不加控制了。她的头晕又及时地发作了,不过,三伏喜欢这种晕眩的感觉。它完全没有伤害性。

他们两个的身体贴得很紧,那种肌肉相触的感觉,简直美死了。四喜爬在三伏的上面,说:“三伏,刚才,我死在你的身体里了。”

三伏喜欢四喜这样说。她赞赏地说:“亲爱的,你简直不知道你做得有多好——”

四喜赶紧拿嘴巴将三伏下面的话堵住了。物极必反。四喜知道这样的道理。就让她的话语停留在这里吧:做得有多好——

曾经被末位淘汰的四喜现在有一种完美主义者倾向。他一定要让三伏把这句赞语定格。一句话,他就是不要做杜明!

这一天过后他们有三天没有联系。冲动过后的三伏要四喜重新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四喜说:“我想过了,你是三伏,我就是四喜。”四喜这句话有些含义不明。但三伏知道四喜在强调“螺丝”和“螺母”,她心里很有些不喜。痛定思痛,她开始有些放弃的意思。

他们分别的第四天,三伏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称三伏为吴小姐。

当时三伏刚刚下班,正和同事们道别呢。这个电话把三伏的命运拉向四喜那里。

对方很客气地说:“请问吴小姐和张四喜是什么关系?”

三伏撇开同事,有些生硬地说:“请问,您是哪一位?”

对方听出了她的不快,因而也变得不快了,“我们是南城新店派出所。”

三伏愣了一下,她想:四喜真的出事了。

挂断电话,三伏看看自己手中的诺基亚手机,键面上显示的时间是8月28日,离自己的生日还有两天。

天空中有一行乌云掠过,三伏的头有些晕。不过,这一次,她得强撑着。因为四喜不在她这儿。三伏有些哀伤地想:他还是“进去”了。

见到四喜的时候三伏险些掉下泪来。他的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到底是好过的人,三伏怎么能铁下心来呢?他的上衣的领子都破了,估计是被丢手机的人撕扯的。裤脚,衬衫的下摆,甚至,他的脸上,都有一点泥巴,这说明他作案的地点应该是在刚刚降雨的南城一带。三伏庆幸他这次学聪明了些,没有再在自己的住所附近招摇。

不过,看上去,他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悔恨。死不悔改。一个犟脾气的乡下人。三伏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特别地恨四喜。她特别想冲上去打他两个耳光。特别特别想。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对自己真正好过,为什么不是杜明?想到杜明,三伏就不恨四喜了,她开始恨自己。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四喜,就是在杜明的“乡巴佬”饭店。当时呢,四喜在和他的同事们拼酒,她却因为是独饮,已经喝醉了,正对着服务员大声吆喝。服务员知道她的特殊身份,都围拢过来劝她,并告诉他说,老板马上就要回来了。她们都知道她是怕杜明的。没想到这一次,三伏却不买帐。她嚷嚷着:“杜明这个狗杂种,总有一天,我一把火烧了他的店。”她的声音把四喜他们招来了。这伙人看着她出丑。她走路都东倒西歪的,碰到了桌椅,“哗啦啦”一串响,眨眼间杯盘狼藉。

是四喜扶住她的。她正好歪倒在他的脚边,像一条小母狗一样,咻咻地喘气。

四喜把她扶直、站定时突然愣住了。他没想到她这么艳,艳若桃花。因为是酒后,她有一种放荡的美。等到他们熟悉了,四喜说:“那一次,是你把头转过来,靠着我的肩膀。乳房呢,蹭着我的胸。你的体温很高,有些烧。加上我也喝了不少酒,我就大着胆子,把你给抱住了。”

事隔不过十天,杜明就消失了。

然后,才有了他们的开始。

他们在一起后没有多久,四喜就开始忧虑重重了。那时,他的业绩本就不太稳定。加上三伏适逢情感的低谷,情绪上特别空虚,经常大半夜一个电话把他招来,一聊天就黎明了。白天四喜跑业务时也会接到三伏的电话,四喜自诩:“都快把自己变成应召女郎了。”好在,他们的情感平稳地发展起来。

他们泡吧、旅游、挥霍无度,四喜很快倾尽所有。

但直到四喜被开除,三伏也并不知情。

这才是多久前的事啊。

三伏的脑子里涌起一团巨大的乌云,她看见四喜的眼神中泛出凶恶的光。

三伏想,四喜的脑子一定坏了。他做出这种死不悔改的样子给谁看?

三伏突然想,如果我能够救救他就好了。救救他,让他尽快地好起来。

他好了,我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他了。

三伏想:一个可怜的男人。

四喜把手伸给她看。那双手,奇怪的是,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他长着那样一双修长的手。那样的手,优美地展开来,到底像什么呢?三伏穷尽自己的智慧也没有想出来,三伏只是觉得,它们长得多么艺术啊!那样的嫩葱一般的手,怎么可以去作案呢!

——对了,是嫩葱一般,三伏为找到这样一个比喻而欣喜了片刻。

不过,三伏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个警察过来。三伏想,他们不怕四喜跑掉吗?真的不怕四喜跑掉吗?难道四喜不会跑掉吗?

难道,四喜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就是此刻,他们就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了吗?

难道,四喜的案件已经终结了吗?

后来,倒是四喜发现了她猜疑的神气有些气愤。四喜大声地喊了一声:“三伏。”

她一抬头,就碰得着他的目光了。

四喜说:“你终归不相信我四喜。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三伏还是疑惑。

四喜说:“我被抢劫了。差点丢了一部手机。”

三伏奇怪得张大了嘴。真是阴沟里翻船。

四喜说:“后来被我捞着了。”

四喜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情,“我给你买了一件生日礼物。三伏,你看,”说着话,四喜就在自己的身上乱摸。

兜兜转转,他居然拿出一对玉石小猴。那么小的两只小猴子,盘根错节地亲昵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三伏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喜说:“三伏你这只小猴子,你真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三伏说:“不大懂——你别费尽心机了。我已经决定分手。”

四喜说:“我要是进去了呢?”

三伏愣了愣:“你不是还没有进去吗?”

四喜说:“差一点——”

四喜说完这话,一扭身就走。三伏不明所以地追了上去,喊:“四喜,那个派出所的电话是你打的吗?”

四喜掉转了头,满脸的惆怅和绝望。三伏不忍心看四喜,看着看着,她的泪水就夺眶而出了。

三伏想,四喜的手怎么能长得像葱段呢?

四喜走远了,三伏还在怔怔地想:四喜的手本来应该是很粗糙的啊。

(一)(二)(三) (四)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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