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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防卫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09-08 18:41:17 / 个人分类: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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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email protected]%`&e-w5a
三年没有联系,连着两个月,我接到小赵两个非常意外的电话。上月那次说,他跟台今天,`%QB4Y#fAVk h
HFVc)\g0 湾的女作家亦舒约好了杭州见面,问我有空没,一起坐坐。我说不了解。还短信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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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让我上网搜,问她的作品怎么样。另一次是前天,突然从青海来的电话,问我有今天9_6p%}z5sT~&~ nyM
(|d"H%G2Uu?8L0 没有看过青海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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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是06年我住钱塘江边的小区时,物业公司的一名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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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检旧日记,我找到了那年冬天随手记下的几条关于小赵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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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v%M$GJ@0 小赵今天 P}Wd+v:U3yQ~7a
4\9x-R K+aY)@0 1977年今天+a;E7}-A1h2x`'M
8ZY}I tO/Y)e.C0 浙江衢州江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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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都只差一岁今天)[]xY Q,yb3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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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出门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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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Pf8MxB?
小赵每周一次进城去杭州图书馆借书看。今天z4u\^f2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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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坐公交车的。骑自行车沿沿江大堤走。清早出门,三个多小时,有时候四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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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d:s(Qz5\0 时多才到,也就中午。西湖边逛逛,然后去图书馆。有时候再爬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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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骑那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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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看我路上会不会一时兴起中途出来个小变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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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说他喜欢余秋雨。今天Vj(oZZt#o/[_%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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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散文里说喜欢苏东坡的宋词。今天]9lD2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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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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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Q!O~ ^LD E d'@0 “还喜欢徐志摩,郁达夫。今天y g(v@9y p;}f2\
s2S+x#@'H%^5Ml0 “我读过《三个火枪手》,读过莎士比亚。今天*?y8}x\-W
v$L8i0rG0?:\,P0 “翻译过来的和原文差很多了。你能不能读原文?”(盯着我问,笑,又很快低头,看自己脚尖。他老这动作的。)今天uY&`j7l
今天6hW,E"T7z9C,t
(我说不能。没问他怎么知道翻译过来的和原文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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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3f*k2Xd6E0 小赵说以前念书的时候喜欢写作文。(喜欢作文的初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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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yMG.x8Q2isM&O0 “上周刚从图书馆借了安徒生。今天ct&x P+W
今天)_"py:AVl ^"K-aW
“以前也想当作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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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低头)现在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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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j*H;]X#m'W1f~0 问他为什么念了高一就出门打工,是不是兄弟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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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有一点这个原因,还有其他。今天O8p7W`\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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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自己那时候没心思学。今天7Hu9~v(r(Q9\a0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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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自卑。”今天n/m+oi!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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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S A(T*P;Od0
&\[cEM!b|+N [0 我说西方有个做过小偷的人后来都成了大作家,名字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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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说,“安徒生也是。他也是个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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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5B7`g$H0 又说,“很多人帮我。今天%c f7dHz@%W t"cp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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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我像林肯,有很多社会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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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8p"w;F&@W0 “我在温州做过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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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Q"WE1]dU p0 “义乌也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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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9HYf,nw5?0 “家里也做过。今天:rM L)R~ T)X+pq9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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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刚才说,他和小赵谈过。(小邵是小区负责种树的,是帮我种树的小朋友)今天,Jh,wo0nW
Pa Ml"`!g+{0 说小赵都30了。还没女朋友,也着急。今天8p5gR.y7c
~:p0E"{)?J1I0 可是又几乎没什么行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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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J$wP'Ri0 每月800块钱的工资。今天4[ E`y8ekG6T
4U/p eY.uQ"i)mWX0 每隔三天他要自己下一次馆子,吃个酸菜鱼什么的。今天G$M8Y!K'Y `b"X
&M?arhhVr+k0 所以几乎没有什么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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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l7c&[5Cv W fU0 小区里工作很轻闲。今天[Rf7yNc6x:H y4V|!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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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也好,又安静。今天0@C D7@Gr}JsB
今天 J'B4o7u_%Q,r%v8do
他就不愿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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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AQ:s%Al,SY%W0 小邵说小赵不愿意换一个比如工程队之类的,可以赚更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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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邵说小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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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_3?L+z+@s/r0 小赵后来跟我说,“钱没什么重要的,钱多了就不自由了。”今天j%A)s$^~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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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a-]]ea8V6i@AA(Q
昨天,小赵对我说,今天i:^f iW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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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业主对我都很好的,都可以做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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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像旅行,逛来逛去的,也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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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很多世面的。今天pKQ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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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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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到西湖去的,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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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海路走到南高峰。今天 K/\/gH!ye(f;R4}IlF3x7}
4DGaj0FU0 “我要写作的话,就写那些感人的事情,那些身边打工的人他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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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Ib5HZ ?%{f0 有时,拉着一辆底下装着轮子的金属推车,车子空空的,小赵低着头,拉着它在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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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走。这里,那里,随处扫扫落下的叶子。我会从六楼的玻璃门里看见他。他几乎低今天Vj*|`,Pap3Y
MZ0mnQ)ke/o%J0 着头走路,单薄的身体,烟灰色的工作服,冬天的太阳地或阴影里,梦游一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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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U2m#_}*H0 后,不知从那个角落,他再出现的时候,空着手的话,走路就有些晃,他的双肩向两今天_:}A(F(`xrqk
今天;PX2IN3\H;u3F
侧的方向随着脚步会一沉一沉。然后,他又会背着手,看着地,好像没有方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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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要做什么似地,随便往哪里就走开去了。今天,jY](o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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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看见他走到了一片阴影地,一转眼,又从另一边有太阳的树下出来了。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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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绕着什么走——正在变黄的银杏,绿着一树叶子的香樟,没有水的喷泉,暗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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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爪槭,光秃秃的大合欢——小赵在冬天上午10:23分的太阳下,坦坦然地无所事今天.q3@{!IAKm{8k
%yo^ryp'Y;d2Jm0 事,在树影和光影的空无里奢侈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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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无能为力于是他与世无争。又好像他与世无争所以他安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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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受到束缚。但是,他干脆就在了这束缚里重新寻找自由。他把镣铐变成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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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b0pd [-hf0 他就有时虚晃着身子也走得从容不迫,双手插兜。爱情,想要,甚至渴望。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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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KJTlFu:D0 也无妨。两可。无可无不可。他看上去那么羞涩,总是习惯低头,心上好像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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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Sn0H e's1]+ZQo0 尖叫。他就这么着,从容,打发时光。这个自觉的慢人。缓慢地在这里生活。今天&Lw,X6h8`6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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