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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威仁詩話 001-003

发布: 2013-12-04 14:44 | 作者: 丁威仁



        〈丁威仁詩話001〉
        我現在讀詩不會像以前一樣以好壞進行討論,畢竟不同的美學觀點底下,一定會有許多閱讀傾向的差異性。就好像文學獎評審現場,往往產生最大分歧的部分多半是新詩組,然後得獎作品又常常被罵,我常笑說這是所謂不同美學觀點相互妥協的結果,要產生李魁賢所言「現實經驗論的藝術功能導向」,也就是以現實經驗(外在性)為基點,融合藝術表現(內在性),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是一種理想的中道,但我認為要達成這個目標仍須注重文字語言的精鍊性,卻又必須放開這個精鍊性,以至於無物的境地,既是錘鍊,又看不出錘鍊。另外的問題是現實經驗,所謂外在性若只限於地方書寫或者土地書寫,那難道都市或自身經驗不屬於現實性嗎?因而李魁賢所提之命題,就詩學理論系統是難以達到的,所以才是位移的觀點。而不是二分法。
        因而我現在讀詩、評詩,甚至於參與各大小文學獎的評審,以至於自己寫詩,思考的都不是好壞的問題,而是所謂的「完成度」,也就是說若將「語言文字意象」、「韻律節奏結構」、「內容情感哲思」視為三角形的三個頂點,那麼完成度最高的詩應該是正三角形,也就是等邊三角形。換言之,一首詩是否能達到高完成度,就必須把三者之間的關聯性拉到對等的位置,哪種主題內容,就應該採用哪種型式的語言或文字,運用哪種韻律與結構,每一首詩都有其獨立的位置,只是端賴其是否能夠達到三邊的均衡,這與行數多寡無關,因為行數多寡也取決於三角形的一邊。若能將完成度視為寫每一首詩的觀念與標準,那麼就不會產生文勝於質、質勝於文、情溢乎辭、辭溢乎情等問題與現象,而內在觀點與外在觀點也可以統合,也比較容易達成李魁賢上述的理想。
        
        〈丁威仁詩話002〉
        關於什麼是詩這件事,真的沒有人能說清楚,渡也曾說詩是跳躍,散文是走路;某位西方哲學家說詩是抽菸,散文是吸菸斗。有人批評席慕蓉的詩,說根本是去掉標點符號的散文分行,但她卻是全台灣詩集的暢銷記錄保持人;笠與創世記在戰後現代詩史上的糾結與紛爭,部也呈現了這個命題的詭異度,比鬼故事還靈異驚悚。再加上有一種奇怪的文類叫做散文詩,到底這東西與詩化的散文又有何不同,那小說詩與詩化的小說差異又在哪裡。在這個文類界限泯滅與跨界的年代,詩都可以變成各種遊戲,從夏宇的個人品牌經營,到玩詩合作社的創意無限,不也是詩概念的一種展演或表述嗎?
        然而,或許我是傳統了些,我能接受並理解這些對於詩的遊戲或者跨界,也認為這些作品的完成度極高,但我總是任為這些遊戲價值高的詩作或者類詩作,其實存在著「一次性」的弔詭,很多創意在被發明(發現)之時,都相當的震撼,但卻無法被繼續延伸或仿擬。因而我一直認為詩的創意除了外在形式的呈現之外,更多的應該回歸詩文本本身提供的創意性,那或許是語言文字的,或許是意念情感的,無論如何這樣的內部創意,往往可以超越時代而感動許多讀者。杜甫名句「稻香啄餘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就現在來看都必須承認兩句簡直就是破壞語法且創造新的語境,難到這不是創意嗎?
        所以我願意接受「詩不是去掉標點符號的散文分行」這樣的說法,雖然傳統但卻清楚直接。若你是初學者,要如何檢查自己的作品是不是屬於一般性的詩概念,很簡單,若把你的作品加上一些標點符號、連接詞、代名詞、副詞、形容詞之後,變成散文的段落,且充分合理地像是一篇浮濫的散文或者你平常的日記與隨手塗鴉,那可以確定你那一首不是詩。因為,一首完成度高的詩,是無法去更動或結合其詩句與字詞的。
        
        〈丁威仁詩話003〉
        在文學的範疇中,我們經常使用到的便是「意象」一詞,無論是文學創作,或是文學批評,往往都從意象的選擇或分析著手,便於產生對整個作品的切入角度。關於「意象」一詞的解釋,最簡單的說法可以是「人們在心中產生想像的圖像」,即是「意中之象」,換言之,意象就是人內心世界中的內在圖像,經過語言或文字、甚至於各種藝術的表現型態書寫、描繪於外的表現形態。
        如果,我們進一步分析意象產生的過程,或許可以將人的思維層次分成「意→象→言」的遞進程序:「意」指的是人的內在意念,也就是主觀情思,簡單地說就是情緒或者情感觸發的當下。此時,人會因為經驗的再生,形成內在的圖像,自然地在腦中構圖全是那些欲表達的情感,而所謂的內在圖像,其實是意識對於客觀世界的投射,人將過去曾經驗過的客體事物,透過內在的想像重現,而此重現之時,「象」便詮釋了「意」,「意象」於焉誕生。然而,未經過「外在符號」的表述,「意象」畢竟存在於內心世界裡,「言」指涉的便是「符號」,無論是語言、文字、藝術、文學都屬於「言」的層次,「意象」必須通過「言」的表述,方能被外在世界所認知,否則都只是內在的想像罷了。
        然而,「意→象→言」的表述過程中,往往牽涉了諸多問題:首先是「象」的選擇,哪種客觀物象可以最貼切表述內在的情感狀態?換言之,「象」指涉的是物象的擇取,一個合宜於表述並帶有創意的「象」,往往可以提升「意」的內涵,使自身與接收訊息者都得到相當程度的審美愉悅;反之,可能會有表達浮泛或夾雜不清的可能。一旦內在的「意象」誕生後,如何把「意象」透過外在符號表述又是另一個問題?畢竟人類的意識區往往大於可用的記號區,而人記號區的大小又各各不同,往往一種「內在意象」在詩人與一般人的表述過程中,會產生極大的差異,例如一般人想表述「花朵上有露滴」的意象,往往透過直述,而詩人卻會因著自身情感狀態與記號區的擇取,說出「花在早晨哭了」這樣的語言,使得意象產生強烈而特殊的象徵,讓人在接收(閱讀)過程中得到審美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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