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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马哈和花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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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 2009-08-13 21:11:57
/ 个人分类：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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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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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不知道, 她有一年夏天, 在我眼里, 就像蝴蝶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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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条乳白底色, 有黄花和兰花的裙子,方姨自己做的. 二十多年前,很多女人自己做裙子. 找一片好看的布, 照着时装书上喜欢的样式, 一转一转, 就做好了. 从小,我的母亲就是这样,在铺着草席的地上, 用剪刀在报纸上先剪出真人大小的纸片子, 然后摁在布上再剪出来, 缝纫机上的功夫就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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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女人结婚好像都有缝纫机.好像那时的女人都会做夏天好看的花裙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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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方姨那年夏天穿花裙子的时候正谈着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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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十年之后, 有一年姨丈出差杭州,突然在火车站上不能走了. 到现在我只知道他是在担架上被抬回家的. 之后好些年腰以下失去知觉. 再好些年, 慢慢下地可以走.今天rcr/r*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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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从那场病后, 姨丈就呆在家里, 整整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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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之前, 他是习武之人, 是我们小城里最早开摩托车的那群人. 还记得, 是一个当时很流行的牌子,叫雅马哈.今天KF8{.J)t9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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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丈长得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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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样一个男人,15年几乎不出门, 是怎样一种生活. 今天O!{I(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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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 方姨的供销社没了,很多人下岗, 她也一样. 她和他都没有工作了.今天 ~ tA5b l2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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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只去过她们山脚下的房子两三次. 我看见了没有料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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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家养狗. 姨丈后来能走的时候, 去后门的山上砍下一些竹子, 做了家里的竹凳子, 竹椅子,竹梯子,还有一只特别漂亮的竹狗窝. 那些很小的凳子, 一两岁孩子玩的小凳, 用林姨她们家装修玩剩下的边角废料, 精致的拼贴成好看的图案. 今天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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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角落落, 方姨家没有一样粗糙的东西, 除了电器, 似乎可以用竹子或木头做的, 都是姨丈自己做的. 而且只要是做了的, 没有一处细节是禁不起挑剔的.今天9cn/q |6MT)F2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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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男人在屋里的15年是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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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很绝望.在后来能慢慢走了之后, 也没有去外面做事. 今天1B+J1wIO*|8Yr8lr'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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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偶然间, 我听得他一句似乎随意而说的话, 杭州我是永远也不会再去的了.今天-bb$W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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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在恨着, 以一种隐蔽的方式, 恨那场带来一切改变的拖得过久的感冒.今天!g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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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
发布于2009-08-13 21: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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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后来知道都起因于那场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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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h TAm-v"T 每年,只有春节的初一上午, 他会和所有人一样来老屋看外婆,平时,几乎不出门. 方姨后来学做股票,很多年了现在,没怎么赚,好像也因为极谨慎,没怎么赔.再另外帮着市集上的彩姨送送货, 她们十多年的生活就极简单的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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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节,很无意的一次谈话,她们的女儿说,我父母十多年没吵过架. 我不信,说瞎讲.她说,甚至脸都没红过,可以去问的. 我当然去问了,自然,姨女儿讲的是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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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丈说, 是没有. 我问以前也这样吗.他说以前不是, 生病之后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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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姨,你们就没什么可吵吗? 姨回头看我, 你说有什么可吵呢,吵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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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病了15年没有工作15年安静地绝望15年闭门不出15年没有朋友联系15年,可她们这样的15年里脸都没红过哪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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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想起了那条夏天的花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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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方姨20岁穿着花裙子坐在雅马哈后面在夏天里谈恋爱.今天 e/M v.h+b ~it4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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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此看见了一种极安静的力量, 在绝望里保持生活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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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Rn.o后来他偶尔会上街, 即便是背影, 也是明显和人不一样. 一次偶遇，看到我的表情竟然有些些不自然。,Xa K3r o$l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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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见过的最安静的人. };]}4PX\$r9a!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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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住在山脚下方姨家那段时间，有一个姨丈的细节到现在我都不能忘。是夏天夜里了已经。他洗了澡出来客厅看电视。我看见他，衣服穿得非常整齐，头发也是，脚上穿着皮鞋，皮鞋擦得很亮。他像出门的样子坐在客厅看电视。\y6]-y;E$uP3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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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早就走了身材, 那条夏天的花裙子我从没跟她提起过. 我知道, 不用我提起, 那就是她的生活. 过去现在和以后,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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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为自己做过的美丽的裙子.v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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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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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丹
发布于2009-08-14 10:4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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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竹制品,一种极安静的力量, 在绝望里保持生活的平衡. 擦得很亮的皮鞋,还有那美丽的花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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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美丽生活的一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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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
发布于2009-08-14 16: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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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灵丹来读。www.jintian.net+N!B @ m!`2^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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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p有时候生活触了暗礁之后，船，还是会完好无损的，只是我们通常不容易相信这个。实话说，也很难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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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屿
发布于2009-08-22 09: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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