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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那是我们第二次的交谈。在那一天，我正在公园里逛荡，并一边留意着身边的事物。当我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却发现公园女孩来了，她还向着我招手，叫我过去。由于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几乎难以相信她的话是真的。然而，她说：“你来得可真早啊。”“是的。我八点钟就来这里了。只不过，我不知道干什么而已。”我说。“也许吧。假使我现在仍有工作，我是不会来这里的。”她说，目光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这话很对。我认同。”我说。“你也失业了吗？”她说。“是的。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我说。“那为什么不去找一份工作呢？”她说。“我早已找过工作，只是没有适合我的。当然了，前一段时间，我又去了一家公司，那是我同学的。可我还没有决定去那公司工作。”我说。“其实，我也失业很久了。到了今天，刚好三个月。也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几乎都花在这里了。”她说。“呃，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会经常看到你。”我说。“现在呢，我的新工作应该很快就有了。因为前一天，我收到聘用信。”她说。“那我祝愿你了。”我说。“谢谢！”她说。“噢，对了。之前的工作是什么？可以说吗？”我继续说道。“之前的工作？美容的。”她说。“美容？很时髦的职业。”我说。“可不一定。再者，干这一行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因此，生意很淡。也因为这样，我被迫失业。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说不出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但又觉得很空乏。”她说。
“是吗？”我说。“是的。”她说，眼睛却闪出黯淡的神色。过了一会，我们坐在石凳上，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也就在那个时候，有几个男孩的说话声在公园里响了起来。紧跟着，他们出现了。公园女孩只看了他们一眼，并且说道：“如他们这样，或许我的处境就是另一番景观了。”“依我看，那可不见得是这样子的。另一方面，每一个人的生活不是永远不变的。所以，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我说。“希望吧，”她说。
此时，方堂来了。这一次，他没有看着我们，而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坐着，眼睛则闭上，显得一副漠视的样子。在那一段时间，我却一直在留意着他。公园女孩就没有注意到方堂这么一个人，因为她在遐想。而我又不好意思打断她的思绪。随之，过了很久，我才开口说：“你有什么愿望吗？”“愿望？我有。只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经常梦想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人们注目的对象。可过了两年时间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愿望是多么的不牢靠。”她说。“听你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我说。“是的。毕竟我的愿望无法实现，它还终究让我感到自己的不足道。不过，你的愿望呢？”她说。“我的愿望？正如我所计划的那样来实现。”我说。“哟，蛮不错的愿望，”她说，“假使它真的实现了，别忘了我的祝福。”她说。“一定的，一定的。”我说。
“那你对龙洞这么一个地方，有什么看法吗？”她稍微想了一下，这样说道。“我对它的感觉还可以吧。因为它颇像我的家乡，有着一股农村的味道。”我说。“但是，它给以我的感觉就不同了。可能这是由于它的陌生吧。再者，我是一个飘荡者。任何一个地方来我说，都很遥远。”她说。“你这话有着太多的辛酸了，”我说，“不过，说真的，在某些时候，我也有你这样的感觉。只是没有你的那么强烈。”“这就说明了问题的存在。也说明你过得比我好。”她说。“你这样想，似乎有些表面了。”我说。“是吗？”她似乎惊讶地说。“难道你没发现？”我反问道。“没有。我可没想到你说的话。”她说。
与此同时，方堂站了起来，又开始自己的徘徊了，他总是一个地方来回走动，至于其他的人，似乎不存在。就算有人对他表示奇怪，他也丝毫感觉都没有。不过，一些调皮的孩子，偶尔会对他进行挑衅的，他们说：“你这老疯子，整天在这里干什么啊。滚吧。这里不允许你来。”可他听了，依然无动于衷。最后，那些孩子不得不走了。而我呢，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们这一幕，心里只有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不过，我又在想，或许，这一切都很正常。
“仪，你看到了吗？那一边的一个老头。”我说道。“哪里？”她说。“就在舞台前的那一位老人。”我用手指着他，这么说道。“我看见了。你认识他？”她说。“是的。他名叫方堂。这里的怪人。当然了，如果你了解他，是很容易明白的。”我说。“这话怎么说呢？”她不明白地说道。“因为凡是不了解他的人，都会认为他是个疯子。但是你了解他，那么，你对他的看法就会改变。”我说。“很道理。不过，我看见他的样子，似乎与其他的老人没什么两样。”她说。“要是别人也像你这样想，我估摸，方堂是不会被人误解的。”我说。“哦，是吗？”她简直难以相信地说。“毫无疑问，是的。”我说。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方堂却停止来回走动了。顿时，他突然间看着我们，只是他的神色难以莫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还是继续说道：“你认为他是孤独的吗？尤其看着他这么老的人。”“我不知道。因为在我看来，孤独是很空乏的词儿。”她说。“但是，我认为他是孤独的。”我说。“可能你说得对。毕竟你了解他。我可没有。”她说。“难道你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出某种东西？”我有些奇怪地说。“没有。他显得很平常。当然了，我不否定他是一个孤寡的老人。”她说。“你这话听起来，让我费解，”我说。“其实也没什么的。”她说，然后，她还笑了笑，表示她是无意这样说的。而我呢，依然茫然。
幸好，时间冲淡了我的茫然。之后，我们又静场许久，至于她在想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的。而我在想的东西，就围绕方堂来思索，为什么他也经常涉足于此，难道他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吗？但是，我又觉得这个想法不符合方堂的行径。那么，到底又是为什么呢？唉，多么费解的事情。
“今天，你没带小说来吗？”她又说道。“没有。我忘记了。原本，我还没有看完它的。”我说。“呃，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的，”她说，“不过，我想提个问题，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回答？”她看着我说。“如果我能回答的问题，那么，你是可以提出来的。”我说。“你会做恶梦吗？”她说，语气非常认真。“我会的，而且就在昨天夜晚。”我说。“真的吗？那你就把它说出来吧。”她像喊了出来似的说道。“这需要我好好地想一下，毕竟梦里的情景，是很难回忆起来的。”我说。“我知道。”她说。
然而，在这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说这些话的。恶梦。那么，我做了什么样的恶梦？也就这一刻，我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尽管它不完整，但它也说明是一个恶梦。
“既然你要知道这个恶梦是什么。我就无妨说给你听。可是，你必须保持安静，否则会影响我的思路的。”我说。“我知道的。你不用提醒我这一点。”她说。“那是关于我与一个女人的故事。地点是阿根廷。当时，我是一个烟草商，由于喜欢到一些破烂的妓院里去寻欢，结果，我遇上那一个女人。不过，你要注意，她不是外国人，而是地道的中国人。据她说，她来自福建，至于什么城市，我不清楚，而且她也没有说。
“也许，我们都是中国人吧，我一进来，她就主动与我说话。只不过，她的客套，令我十分痛苦，毕竟我不像其他的嫖客那样玩世不恭。其实，她也很清楚这一点的，只是她长期在妓院里养了这种坏习惯。刚开始，我还是对她厌倦的。后来，随着我们的深入交谈，我却发现她是有理想的人。鉴于此，我说：‘你为什么来妓院当妓女呢？’‘这很正常。另一方面，我喜欢这一行业。’她说。‘那你颇令我惊讶。’我说。‘所以嘛，你不适合来这里。’她说。‘为什么呢？’我不理解地说。‘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做不了嫖客。’她说，语气不无渗透着挑衅的味道。当然了，我是知道她的用意的。只不过，我不想尽早揭穿。‘我怎么不觉得呢？’我说。‘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去思考。我说了，那就很没意思。’她说。
“后来，我们继续喝酒，尽管我们的说话彼此都能给对方带来很多尴尬。可是，在妓院这种地方，它又是很容易撇开彼此间成见的。当我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又说道：‘你是干什么的？’‘我？一个默默无闻的烟草商。’我说。‘这是很不错的职业。’她说。‘是吗？’我假装怀疑地说。‘我没必要来说谎，对吧。再者，我有几个嫖客就是干你这一行业的。不过，他们的财气大，也是妓院的老手。’她说。‘你这么说，似乎你对他们很好了。’我说。‘是的。谁叫他们有钱啊。’她说，语气仍然渗透着挑衅的意味。‘我就例外？’我感到十分诧异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不适合来这里。’她说。‘那我该去什么地方？’我说。‘你吗？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人吧。我的老兄。’她说。
“‘你的话让我很难堪，你知道吗？’我说。‘但我说的却是实话。你懂不？’她说。‘哈哈，你真有趣。’我说。‘你呢，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说，与此同时，她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但我还是说，‘你这样做，未免会得到客人吧？’‘噢，不，这样的事情经常会发生的。你不要再唠叨了。’她说。
“之后，她与其他的男人进行勾三搭四的，一副风情浪种的娘儿。不过，我的糟糕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酒瘾冲淡了。紧随着的几天，我还以为自己与她的缘分早已尽头了。可事情远远不是这个样子的。也因为这样，我被弄得哭笑不得，一下子像个没了主意的人似的，很空荡。她呢，也是如此，不无感到惊讶。我们竟然成了情人。
“不过，在事情仍在继续时，她则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所追杀。至于原因，刚开始我并不知道。当然，在那个时候，尽管也有流言蜚语，还充斥着各种不同的传说。然而，我只相信这一种传说。它是讲述，她的追杀主要是涉及到一名烟草商的死亡。然而，这事情对她来说，她根本是毫无头绪的，最后，只好到处逃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