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存在的時光>
真的,夢在
我臂彎裏露出口風
天空,是五年級的
那時,電視帶領
「無敵鐵金剛」的神論
光頭小子趿著識別的皮鞋
手挽了耳上一公分的阿妹妹
幽會
冰果室是以眼睛和眼睛的交談
甚至含糊的嘴唇只能靜靜聆聽
所期盼一張紅咚咚的臉
夾帶飛出的心跳
現在,天空
徒留七.八年級的想像
而我夢正縮小,縮小
一只口袋的的單純
<土地上的一株苦楝>致小說家李喬先生的散文詩
【一】寒夜
沍寒的春夜,月光凍成一片薄霜,山村裡偶然響起幾聲犬吠
撕破寧靜的漆黑,那淒厲的吠叫,即使稍遠的距離
比方一百年,仍然令人感到透骨的冷
你,瑟縮在柴門前,抽著桿煙,彷彿那隻掉毛的老土狗
眼底裡映著,屋簷下那盞搖搖欲墜的風燈
妻兒餓著入睡,小兒子夢裡喊著:「阿爹,給我肉吃,我要吃肥肉!」
嘴角流出苦鹹的口水,你就捶著心口
可是豬圈裡那幾頭小豬仔總得養大了才能賣個好價錢
折抵半年的田租,要不然土地被收回去,一家人恐怕會活活餓死
在這荒僻的山村裡,如一漚雨水被陽光蒸發掉
這時代,人吃人似乎從來不吐骨頭
不認命又能如何呢?往更深的山裡討生活嗎?
那兒有毒蛇野獸,還有不時出草砍人腦袋的生番
他們可不是會講道理的,因為山林是他們的獵場
土地是他們的財產,而他們也得活下去
【二】荒村
「天下第一憨,種甘蔗給會社磅!」
農民組合的朋友,他們都是留學日本見過世面的知識份子
脫下西裝捲起褲管下鄉來,在簡陋的講台上聲嘶力竭地講演
而你每天在泥土裡討生活,灰頭土臉還不如一隻老黃牛
把你的智慧抽出來,大概就是蚊子吸飽了鮮血
那麼一小滴的份量,所以「日本官廳和會社裡那些三腳仔
呷銅呷鐵剝皮啃骨,就是要呷咱們這些蔗農夠夠」
你輕撫著胸口,薄皮下凸出的肋骨
想起田裡那些缺乏肥料滋養,勉強抽長出來的白甘蔗
瘦瘦細細的骨節,不也就是自身的寫照?
「這款政府,把咱們百姓逼得走投無路,歸去拿鋤頭扁擔起來造反
我這條老命共伊們拼輸贏」每當胸腔裡的血再度沸揚起來
卻看見身後妻兒,睜著那一雙雙徬徨無助的眼神
你就氣餒地仰天長嘆:「咱們台灣人詳可憐啦!
眾人呷,眾人騎,無人疼…」
彷彿家門前的那株苦楝,日子再怎麼淒苦,愁眉苦臉
也得挺起腰桿來幹活,只有活下去,才能期待它開花結果
【三】孤燈
昏暗的煤油燈下,你倉惶地寫著家書
潦草的字跡像退潮後,沙蟹們爬出來的爪痕
在音訊斷絕的歲月裡,這封家書貼身藏放胸口
等被人發現時,說不定是屍體上的一封遺書吧?
但是,總有人因此知道你的來處
知道你的故鄉在北方,一個海峽之隔的台灣
即使帶不走骨灰,也許遺書還能漂洋過海回到故鄉
在呂宋島一處深僻的原始林裡,你跟著幾個同袍,都是家鄉出來的志願兵
像無依的南風朝著北方流亡,雲從海上飄來
午後的暴雨遮蔽了視野,黃泥巴水淹沒小徑上的腳印
水面上漂浮著厚厚一層落葉,綠的黃的,偶爾,夾雜著一些碎布條
撿起來端詳,有些上頭還繡著兵籍號碼
撥開厚厚的雨幕,你似乎望見,親愛的阿娘正站在家門前
那株結實纍纍的苦楝樹下,胸前掛著紅色的香袋子
袋子裡是你臨行前,匆匆剪下的一束頭髮和幾片指甲
<真心話大冒險>
別再玩真心話大冒險
我不可能成為若亞方舟在大海
使命必達領航者,更不是
書寫小說,闡述著如何
抵擋場次文字獄犯
十幾年來我失眠經常反覆著夢囈
而那些是我們的前世今生
妳不需歡喜或不必訝異
只因我們的曖昧受盡委曲
情劫正溺水著靈魂
他們說,這是高危險期憂鬱症
連我仍不敢去相信,所謂的醫生
他們會從睡夢裡套出我的罪名
我的生命如詩人筆下偶句
妳何嘗試著閱讀頁碼字裡行間
這非是一部充斥著驚奇的事件
電影場景,與那些陷阱沒兩樣的伏筆
別再玩真心話大冒險了,我不想
赤裸裸面對,想說卻不能言說的本意
作者簡介:吳錡亮
出生於1967年10月29號,台灣雲林縣土庫鎮人。曾以筆名子懿現代詩投稿詩社、人間福報等等…2010~2012年南港社大客語班學員,並參與客語能力認證初級中高級考試,台灣客家筆會成員,現為台客詩社初創社長。
2009年間與苗栗頭屋嵐雅電視傳播公司合作參與客家電視台【大眼睛看大狀元】記錄片節目腳本撰寫。2011年12月參與莊華堂老師發起HAKKA客家文學戰鬥營,並以〈茶詩_遶尞茶園記事〉新詩組優等獎,業餘從此小說、劇本和新詩創作。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