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
洪水将先于预言而来
除了惊慌失措
我们毫无办法
在陆地上行走太久
已经遗忘了久违的雨水
堤坝、船，已经远去
除了在洪水中练习生存
我们别无办法
谁能阻挡从天而降的洪水
谁能在预言之先
先于洪水
而生出鳃、鳍和鳞片
谁也不能幸运地存留下来
我们摊开的身体
犹如草原，牧草起伏却生机全无
它的尽头
阳具和乳房
犹如坟墓，犹如教堂
谁也不会那么幸运地存留下来
在即将来临的洪水里
蛾
这暗夜里的光
连光明的雏形都不是
勉强可以对应的，是辞不达意的比喻
隐约的、或浅或深的心机
而那些敏感的、不安的灵魂
却不幸被击中
断翅、焚烧、坠落，都在所不惜
蛾子们从容羽化
排着队
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
如此壮观的一幕，在暗夜里
恰如一阵风来
恰如一阵风去
我也有过经年的辗转反侧
长期以来，小心藏掖的文字
如同小心包裹的尸体
却不曾有过竭力一跃，去燃起一缕冲天的烽烟
让你看见
让你能看见
大地恰如屠宰场
到处都是凌乱的、飘飞的羽毛
纸风车
这条路上，季节在不停地转换
只有你
一直陪伴着我
路边的风景在你的手上
犹如旋转的纸风车
有时，我会刻意停下来
刻意抛开你
仿佛并不需要费尽心机去寻找
你就一直在
那些房屋、树木和花草
都是你
我从它们的边上走过去，又走回来
把属于我的时间
不紧不慢地消耗殆尽
川流的人群
犹如路边旋转的风景
你一直在
它们也就一直在
在如此众多的叶子上跋涉
如此长途的跋涉
每一寸的光影移动
都在玩着危险的接力游戏
这一片叶子
出现过
那一片，也不曾意外
交叠着漫延开去
像寡淡的流水
挂在了山涧里和墙壁上
它们在传递什么
有时黯淡
有时又无比鲜亮
有时在失眠的夜里
依次出现的，也是它们
排成小的队列
排成巨大的方阵
像溺水者
人们都会无助地睡去
怀抱着自己涣散了的躯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