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资格命名你的本质，但我只能
这么命名；我没权利向你扔石头，但有
这样的例外：劝谕诗不是石头。
我应该站在你的位置，接受所有的石头，
尽管我没有把私人的书信交给报社。
历史不考虑动机，甚至不考虑隐衷。
它只看重结果——我曾为此懊恼，以为
理解不够细腻，判断不够公平。
然而这是怎样的一个悲惨的结果呢？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血流成河。
没人让你赔付你的性命，你只是一把刀，
一把喘气的手术刀。你本可以迟钝，
但你没有。当然，你过于年轻，看不清
手的秘密，看不清手掌之上暴起的
青红色的血管，狰狞的张牙舞爪的血管。
悲剧已经落幕，你没若无其事，
这值得肯定，但你有点儿轻描淡写。
你的所谓忏悔之辞，辩护多于悔罪，
仿佛一股风吹过堤岸，你的学识与文采
淹没了往昔，你仿佛被原谅了——
其实只是临时的冲淡。你流溢
良知的文字，只能证明你不是一个
不可救药的混蛋，但是并不能使你摆脱
出卖的阴影。它将终身缠绕你，即使你
进入平静的地狱。这是个告诫：
有的错事是不能做的，一次也不能。
它不是一只碗，打碎可以粘补，
打碎可以再买。它是生命与人生啊。
谁能起而复生？谁能将灰色的痛苦还原
金色的灿烂？你是这大罪的一部分，
将你从中分离，你的本质仍是大罪。
悔恨中的犹大，把钱袋还给了法利赛人，
仍然高居耻辱柱的顶端。你呢，
怎么可能是个例外？请继续赎罪吧，
在地狱之中，请求亡灵的谅解。
2000.8.23.15: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