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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

发布: 2009-8-20 23:25 | 作者: 宋烈毅



生日蛋糕该不该是圆形,他在质问
围绕着脑袋转的苍蝇飞向了哪里

吊扇顶着天花板,他把衣服挂在吊扇上
浪漫主义的做法也不过如此

对一座房子有想法的时候就把自己
挂在吊扇上,或者在背景音乐里

放松自己,那种雨天里才有的情绪
仿佛一块水渍,在墙上,是一幅具有

多种可能性的画,在雨天里垮掉一次
的想法,眼球突出,被那黏液质的

蜗牛吸引,树的一个疙瘩
是树的,因怀念而起,因内部的阴郁   

当的一声,墙上的挂钟毁掉了
它要把那样多的零件散给他看,多样性

的复杂,而时间是重复的,单调的
他一下子就走到四十岁了,在阳台上

张望,那样尖的灰塔,笔直极了
有人在黄昏里祷告,做弥撒,牵着

狗在人群里回家,电车擦着火花
也擦着一个小职员的感伤,电车里的人

看着灰冷的街景沉默了,一个过马路的
人,他向左看向右看,许多辆车都过去了

他还站在老地方,橱窗里的模特
是冷酷的,口红越红越冷酷,那裘皮

大衣,那尖尖的指甲,冬天没人陪他
搭雪人玩,夏天在游泳池里憋着气

漂着自己的身体,在水下的光线里
他的身躯弯曲了,在游泳池里抬头望一望

那别墅,那整齐的房子,一个人在
花园里修剪灌木,他是独臂的,倔强而

顽固,在游泳池里消磨掉一个下午
那些漂亮而高傲的女人,聚集在大理石的

大厅里,谈起她们各自堕胎的经历
房间里有赤裸的石膏像,有嫉妒她们丈夫的

鹦鹉,她们把手浸泡在消毒液里
她们唱肥皂泡的歌,她们的子宫阴冷

铺着马赛克的浴室,望得见田野里的
苜蓿,养蜂人和鸦群,每天在不同的

房间里会见不同的客人,占卜师,牧羊人
也有突然归来的亡灵,围着桌子的几个人

不可能不谈论死,不可能不猜谜语
玩纸牌,吹一吹摇曳的蜡烛,箱子里

突然有动静,老房子里的蛇混淆着绳子
混淆着自来水管子,房东和他神经质的女人

一声尖叫踩着老鼠,蟑螂跟随居住者
迁徙一生,互相闻一闻气息,两个人相遇在

城市的下水道里,两个人的秘密,只有
一座窨井,打开盖子,八音盒的声音真好听

八音盒反对巨大的音箱,广场上的大喇叭
独裁者的大肚皮,八音盒里的小人,小嗓子

小公主,长大成了坏女人,喜欢小男孩
毛茸茸的玩具,在橱柜里偷情不做声,躲在

衣服架子里,瘦骨嶙峋,衣服穿着衣服
袖子裹着袖子,是一所老房子里的幽灵

她请他喝咖啡,听背景音乐,将从前拉到
近前,将旷野拉进房间,回忆坐着电梯上升的

那种眩晕的感觉,坐着电梯呼啸而去
迷失在一座摩天大楼里,数一数它的窗子

数一数从楼顶扔下去的帽子,俯瞰这座
城市所有肮脏的屋顶,天线,避雷针

俯瞰一个人走在巷子里,俯瞰车站,医院
码头,精神病人,俯瞰救火车忙碌在

一片焦黑的街区里,俯瞰
乌鸦盘旋在人们的头顶,探照灯

照在一个失眠者的身上,探照灯照着
海水,咸鱼和沉船,一个人的章鱼

之梦,醒来后开始尝试那种捆绑
戴着章鱼面具参加舞会,打着

硬邦邦的领带,有些口吃和紧张
隔着裙子的一次沮丧,从窗口跳下去

的想法,被夜色阻止了,那夜色中的山
星星和山顶灯光,一只蛾子

在一个人童年时的手电筒的光柱中
挣扎,而小号响亮,萨克斯嘶哑

童年时受到的惊吓,造成了他现在的
沉默和感伤,父亲至今还囚禁在

山上,有人在小镇上卖掉了母马
孕妇在难产,这一夜很快就亮了

这一夜的女伴,水井,双簧管
一个人单独去桥上是危险的,比如

那桥在摇晃,比如桥洞是漆黑的
一个人独居也是危险的,每天考虑着

房子又空又大,把一只猫扔到屋顶上
也无法排解忧伤,屋里屋外都种满

绣球花,鸡冠花,它们和他一起
等候夕阳,一个人对着壁画说话

是无用的,一个人等着隔壁的邻居
回家,隔着墙壁的那种不安和喧哗

黎明前,赶着牲口去屠宰场,天空
有血,若明若暗,动物的眼睛

他不能看,他是乡村医生,他是好
爸爸,土豆煮熟了,一家人都在祈祷

为伤兵,为赶鹅的女孩,也为田野里的
最后庄稼,一家人都在守着马灯

提前熄灭时的那种挣扎,土地已经阴凉
病人触电而亡,一个男孩在禁忌中

在月亮下的狗,在巷子以及
车厢里长大,那一天,他让魔鬼钻进瓶子里

魔鬼就钻进去了,那一天
一只鲸鱼搁浅了,在海滩,一群跳蛙

拥挤在一起的悲伤,那一天的歌声
渺茫,海妖折断了她巨型的翅膀,海豚

跳跃,激起浪花,海豚的美丽
是母性的,一个患自闭症的孩子

用他的皮球试探它,这样的治疗
是愉快的,而假期短暂,火车穿越隧洞

漫长,那山,那小站,以及那女性
乘客的肩膀,都令人心酸,一个人因为

潮湿的婚姻导致的失望,每天步行
去上班,每天换一条路走回家,风景

新鲜,而他的房间
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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