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筋问题
从裤腰里抽出来，这是个皮筋问题
我们一旦停下来，大衣就会自动抬起胳膊，或长
或短，这同样是个皮筋问题
这需要把手弹回去，在第一枚纽扣的内部坐下，重新思考
这需要把针弹回去，把线弹回去
这需要把水弹回去，在一匹布里接触它们，但不要
被它们弄湿
然后把头发再弹进黑里
最好把一个女人弹进怀里，用她的袖口
做成一对洗脸的盆子，再弹回去
没有距离产生，这也是个皮筋问题
关于房子
房子走过来了，门槛越来越高，窗子越来越响
只有原路返回，才能按住那些声音
第一次看到，影子也跟着一个人进来，坐在黑色里沏茶
打起了哑语。大块的林荫堆起
用它的树形，将房子招回。我等着叶子从地面钻出
向我问好，有很多种理由，它们可以站在房子里
或携着瓦片消失。这显然不够
只要转身，我衣服的胳膊和腿就伸进墙角
然后搭建成一个匠人的样子，在幽暗里触摸螺丝。现在
墙角卡在墙角里，房子原地不动
事实上
是黑压压的砖头
探出它们的车间之头或仓库之头
将房子牢牢地顶在那里
雨前
天空开始散架，雨来了，零零碎碎
所有的风，攥着一双深挖的手，一些沙坑掉在地上
昨天，我们还坐在这里
组成斜坡，等待一次湖泊式的降临
突然看见有人爬上火车，经过了消失的树枝。那一刻
屋子湿湿地悬挂，还有倾斜出巢的巢
我欣赏这些天空下的霉菌，码在窗子以外
好象整块大地举着它们，站起来，跳到旁边的田里
这些说谎的植物，要我彻夜抱着它，说话
从镜子里看，瓦片里的水还要往下跳
也极有可能回头，把一个人走过的天堂
压到最低
寻钉启事
一枚钉子掉在地上，有人捡起它
将它放进木头里。有一天，它又掉在地上
世界再次下沉
寻找它的木头浮上来，站在墙上，盯着那个人
希望他走过来，寄给他的
还是那枚钉子
裁缝
这一切的，都可以裁剪，然后
分左手和右手
码在袖口。那匹布里，有一个人吐出舌头，舌头带着他
走出来，用黑色和白色的墨镜区分衣服，然后想象
这些味道是怎么染上去的
他用剪刀，比划着关于水滴的图案，请告诉我
海到底有多深，一根筷子插进去，这远远不够
我们学会了赶在一件裤子之前
摘下花朵，或在浅浅的客厅里，说变形的鱼话。或
反锁在身子里的底片下
学做纸人，然后从每一个线头开始解散
那一刻，你有瓶子样的感受
这都可以理解
两个身体
两个身体之间，必有一个失败之作
那个正要脱离主题的，离开了我
在阳台上，在上午或下午的中间，在太阳悬挂在某个
混乱的地方
因为黑色药片，她的脸越来越大，那一刻
右眼看见左眼，光线正好。这只是她的倒影，在泪水里
下巴首先看着我，下巴上面的脖子看着我
脖子上面的肩膀看着我，最后
两个人抬着一个肥大的动作进来，扑通一声，开始涂抹
开始一个人倒向另一个人。先从四周覆盖
在骨头深处，凿开一个桌椅之洞
她先坐进去，然后我再进去
仿佛两个似醒非醒的纸条，卷在一起
茶，用矿泉水看我
我看见一只茶杯，穿着玻璃的墙衣
我看见水，站在墙根。茶，顺着水爬坡
我曾经包过它们，在一件外套里
在一张纸片的心里
我剥开过，只有一秒钟，它们还睁开眼
用矿泉水看我。然后
我看见，一张桌子
推倒了墙，推凉了茶
推走了水
偷换
门在门框之外。一个未曾谋面的我
代替木板
站在框内，身子里牵着一只睁眼的银器
这明亮的牲畜跑得比他更快。我站在原地摇头
有人踩着梨子进来的时候
花蹲下去
花枝闪在一边，果子还挂在原地。摇头
那一刻，我渴望凹陷
像一个抄袭的神，在木龛里
偷取香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