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寂寂，我在挖井
两天一夜，大雨在晚上骤歇
汪汪洪水见到又白又大的月亮，寂寂河山，到处孤独
我走出屋外
搬一张小板凳到空地
雨停，月出，很突然
河山寂寂
我在挖井，但月亮一次次拉我上去
洪水漫过河岸
洪水上涨，还在上涨，一个人和洪水填大海
井越挖越深
*什么和什么不见了
山头的黑云下来
压扁公路上的汽车，一块铁板下，大坝中的水在运动
南岸偶尔露出
波浪中一艘潜艇的背
南岸越来越低
到江水里
一艘潜艇不见了
大坝不见了
像一枚失踪的炸弹
大雨来到窗前
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身外之物，罢了
一个下午过去
鱼不来见我
是不是看到钓竿之鱼，皆中年之鱼，身外之物它不屑一顾
罢了
云很慢，在柳树下我随便坐
对岸无一物
风从江面走过，脚步小，低着头，不告诉任何的去向
我随之
这一个盛夏的下午，我想到了四千里外
云南的一个小乡
泉水从那里出发
到这里
垂钓者，岸边吃草的老牛，皆浑浊之物
*我听到，记上
小镇了如吾心，孤独的灯下读书
山水澎湃在外边响，山水蓬勃，在外边生长
我听到，记上
在天井打水，淘米洗菜
鸡飞狗叫也在
偶尔出现的，窗外的山尖闪着黄金的光芒，这时我会低头想很多
想很久
来一坨乌云，穿过屋堂，走得急
又发生了改变
*春风又吹，但春风不乱吹
当时说到生死，溪中现鱼，头顶有飞机
巧合说成机缘
山谷中，他人忙去捉蝴蝶，这是一件美妙的事
他人是一群人，不是他
没有一点暧昧
但说到将来，她用春风遮了遮乳房
我没看到
我也有害羞心
春风又吹，但春风不乱吹
溪水从容，从不说时光虚度，鱼不知后悔，有恨
不说宿命了
当时我纯洁，后来有空白
*黄姚在
村巷曲折，时光拐角
民国，清明和宋，从青色石头里出来
天空在发呆
转弯的小河不甚清澈
洪水来过一次
最好大雨敲在青石板上，我会看到油纸伞，遇上旧文人
这应该在一个早晨
尔后是阳光的中午和下午
我们最好是中年，尔后去往暮晚，那金色为世人所热爱
*星期六
星期六是一座小小的私人房屋
附带一片草坪，栅栏，时间走来是一位老皇帝
这一天
没有电话，没有大臣和太监
他睡懒觉，自己煮白粥
一秒等于六十分钟那么长和宽，万万岁不算什么
他有空，窗外有辽阔
*那年坐军舰过海，无眠
那年，军队的朋友开军舰过海
接我逃离
海岛之夜静寂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我的睡眠一晃一晃的
有几条军舰
不去远洋也不沉入海底
它们是接我逃离的，做得很好
现在保卫我入睡
后来我想到鱼，但鱼不够军舰大
再想到大陆
大陆够大在90千米海水外，那是我逃离的地方
伤心事又起
那痛如针刺
最后是一根针出来，够小了
太小了
它替换军舰保卫我入睡
*文笔塔，又允升塔
阮元说，塔在升腾
他坐船头，他坐在两广总督的位子，船行在西江上
过了广东
进入了广西
塔筑于小城之东南
锁水口，镇山川，蓄文脉，文笔塔是也
道光四年的西江
流水是清朝的，好天气是阮元的
突然
一座白色的高塔从万绿的山头超然而出
遥遥直指蓝天
阮元叹之，随有诗云：得此高塔，势欲升腾
及后当地人称文笔塔
又允升塔
意为文兴而非官运，逾两年
阮元迁云贵总督
塔寂寂地在万绿的山上
毁了建
再毁，重建
心情不好和好的时候，好天气的时候
高高的塔尖望去
总有一条上天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