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里有想象力吗》
黑色多么深刻,只有漠然的重量。不迷信历史的戒指。
黑色的豹子在歌唱光明。黑色是光明的影子。
时务出俊杰。一架无人飞机,撞伤了我的记忆。
2008年美国自由的空气,在奥巴马哭诉祖母的哭声里流动。
自由是什么样子?是黑色的样子吗?黑色就是背叛。
黑色在光明的背面,多么吝啬爱。
一滴眼泪挂在奥巴马的眼角上,被风吹起。
一条黑色的围巾是不是黑色的闪电?涂在天空的嘴唇上。
黑色的密码在拆解星空。世界只是一粒沙子。
索尔仁尼琴看见过。我也看见过。而我仍在收集黑色信息。
在流亡中回答良心的提问。为逝去的一条人民大街。
把一把匕首在黑色里擦亮。擦亮眼睛,头发,皮肤,骨骼 ……
又在一滴血中跃回自身,找出生命的波纹或出口。
从梦想赶往思想。返回童年,跳进俄罗斯式的红木澡盆。
2009-1-12
《腊月,仍旧堵在年关的出口》
不想言说。放羊娃唯一能够厮守的就是心灵的高原了。
而在高原上没有一棵野草,光秃秃的。
有羊来过吗?白色多么任性。在空中飘,飘起一地鸡毛。
高原不高。没有尺寸,没有平方,没有高度。
只有村庄咧着嘴巴,顺着北风的方向伤心,发抖,哭喊。
一个小甲壳虫,在一块石头上打瞌睡。
梦见一粒草籽,不以为是明年的雪。它的骨头变凉了。
今年的牛在腊月里投胎。在一扇柴门上练习磨牙。
前年的老鼠,兴许会找到自己的方向和入口。
有一种难以想象的隐藏方式。不会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机会疾呼:这一年黑的更黑,这一年白的更白。
经济危机沿着灯台走下坡路。呯,呯,呯又走下楼。
放羊娃不上学了。一只脚是白色的,另一只脚是黑色的。
放羊娃南腔北调的吆喝着:灯油没油了。
带血的舌尖点不亮一盏灯。打听不到十三岁以外的消息。
2009-1-8
《一个夜晚的谜底》
没办法,写诗写出了惯性。我继续写诗。
祖辈们在闲言碎语的夜晚里瞪我一眼,又瞪我一眼。
可我真的不想写诗,我已经对诗歌的道德产生了怀疑。
我怀疑我的智商。我被某种可能暗示。
《诗经》只留下寓言,没有办法在这个冬天取暖。
我活得多么粗糙:我被生活剥得精光。
我深陷在生活技艺的包围之中。修辞在虚无中敞开。
我是古董的谜底。在卡夫卡的城堡里,遭到世俗的审判。
卑琐堵气说:“死亡在诗人的指甲尖上黑下来。”
又抓破了我的脸:一个生存符号,刻画在祖辈的陶罐上。
我扪心自问。独有我在古老的技艺里技压群芳吗?
我打破了生活的陶罐。我的父亲掴了我一个耳光。
我在黑灯瞎火的夜里想哭。是谁在高楼大厦里点灯?
我只有一颗心,在千疮百孔的日子里一跳一跳的。
2009-1-8
《今日关注》
以色列,巴勒斯坦。各自站在委屈的一边。
对我晃着拳头说:“总有一天,你是我们中间的敌人。”
一个诗人的中立不合乎语法。大爱毫无记忆。
我说:“一个国家从来就没有人道的意旨。”
无辜的加沙儿童躺在一枚空弹壳里,似睡非睡。
鲜血染红了一粒沙子。随风溅在我的脸上。
而我正生活着。生活在倒塌的阳光下,在乌云里凸出锯齿。
我咬紧牙关。正写到耶胡达?阿米亥的犁铧,写到乐器。
打开一个国家的教义:孩子们正在战争中死去。
一个国家仍在说:“生活就是政治,政治就是战争。”
佩雷斯,奥尔默特这两个畜生,相互打击。
我说:“诗歌,永远不会给任何一个国家加冕。”
当沉默咬破嘴唇。我的一滴血会溅在一粒虚无的尘埃上。
固守着生命的良知与盟誓。英雄就是魔鬼。
一滴血在世界的尽头,支起无名之名的多棱镜。
2009-1-7
《一把空椅子》
我坐在一块石头里,想你。
你坐在一把椅子上想念大海,想念一根针。
大海只留下音响,扑进我内心的磁。
贴近我的乳房。有一点儿红,渗入你的嘴巴。
时光三折而返。印上幻想的图案:希望不是一匹马。
一把椅子生出十二根手指,捆绑死鱼之鲠。
死鱼之鲠对照一面镜子,修好我们的坟。
梳洗好此生的面容。拱起修辞:一面镜子里没有水。
一把椅子,在空气里变成疯跛子。
我说:“我是一块石头,我的爱变成了一个虚词。”
你说:“我在一滴水里幸免于难。”
你的眼圈有些发黑。上眼皮压住下眼皮,说起睡眠。
想起一棵树。栓上内心的心猿意马。
我仍在原始部落里燧石取火。烧毁三千年剧本。
问:谁能替我再活一遍,赢得最后的胜利?
我们在一个贝壳里摸回我们的子宫。
摸回三秒钟,三秒钟敲碎了玻璃的夜。
2008-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