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书》
他们指引的歧途多光明！
旗帜，骏马，尸骨
迁徙于地火
喧嚣的静寂中。钢铁用坚硬和冷收编膝盖
在午夜小镇，
在辽阔之国，
热爱皆是秋虫：
最后一息传递，集合丧钟之鸣
沉睡的尸骨听见，不语
仿佛慰藉，
却远离温度。
世界已倾，热爱者皆爬行
于甬道，
或勋章的反面，或意志地图
警察撤退后诗人们聚集在乌鸦更深的阴影中
撕毁纸张，妄求转世
迷失于母性。
哦，那个她必然赤裸，坦诚，怀抱蕨类
原始绵密的光芒，
隐现于坟墓
只有坟墓指引唯一的路，
催眠我
和我的尸骨，
并把谜底推进针管，一次次喂食咽喉
《丽萨来信》
“让悲伤的悲伤去吧。暮云初上
“就要散尽这一生的记忆，银两，光辉
“倾心写诗的人你要爱我
“如爱每个清晨。在山巅想念潮汐
“暗室里侧听洁白的幽秘......
“一生的业，——沉默的渊里
“葆有最深的欢愉”
“请酿制我最深的欢愉——
“盐的暴君折磨人间活来死去
“酒的浪子杯敬所有鬼神
“它们口径一致，要你岁末时回寄
“我半枕青春：
“完整的肉体与赞美；
“另一半是暮云初上，残损的翅”
《苍茫书》
那面鼓敲响时，我出生
那面鼓，皮如天色，槌是峰峦
父亲是赶路归来的蚂蚁
盘山路，巨人手，白雪积压
睡去了多久？千年里俯瞰
无言，吃醉于风物。
我了解石头和冰的属性
却找不到合适的木材制琴腹
便向书里寻觅，发现一个叫嵇康的人
熟悉工艺，遂读到天明。
那面鼓开始紊乱，我想它急需协奏
对面的崖岗回绝了许多名字
父亲说过，别去那下面
那是另一个所在，妩媚而有毒。
但百草也在那里集中，我该如何？
嵇康只弹他的琴什么也不透露。
直到又一年，一只羊羔失踪，我跳了进去
发现遍地的骨头——
长出奇异的枝蔓绕向深处，
深处有清冽之水，还有嵇大夫
他在读我写的书，
书皮上的三个字若有若无。
《美人》
带着你的舞步
带着时间里的小花朵和羽毛
你来！铜镜尖叫而破，月亮收复初圆
倘若不够完整。毛笔。酒精。无法不哀叹
孤独的河流两岸常生琴弦
腰肢共振，香肩如雪
欲窥得你三十年后的容颜
洛神的私女，颠沛在经卷，醉倒于夜晚
星斗斑斓的夜啊，一个人如何倾覆他寂寥的江山？
三十年后连诗句都寂灭
风送出答案；鹰隐没草原
又一群白兔跳跃在灌丛，谁的歌声醒来
谁斟一槲酒，静和着月亮，抄下一段流年：
带着你的小花朵，羽毛，私奔的腰肢
于经卷遗失的夜啊倾覆河流两岸
《革命者言》
他一生憎恨时间，坚硬的手
擦掉家乡，一只狗狂吠一百个圆月
他仍旧不回来。举鲜艳的旗帜
脚步如轮，滚滚向着广场
释放喉咙的鸽子。它们和他一样的发声：
拯救！从来不晚
大海是大海的一滴梦魇
泥土是天空的一艘沉船
那时他望着星星的方向手指碾动佛珠
以和平的请愿处置颤抖的肌肉
能否提取一颗琥珀，于浑浊不清的眼
保管我的童年
他快要剥落自己的一切：国民党伙头军
志愿兵炊事班，供销社马夫兼仓管
他忌讳年幼的妻子对着墙壁咀嚼
这一杯杯缺水的茶根
从来不晚啊，他颤抖的手从暗红的衣柜里摸出手帕
摸出给孙子的五百块学费。他说：经天，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