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叶芝：当你年老

When you are old

When you are old and gra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①
Your eyes had once,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②.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③，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a little sadly,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当你年老

当你年老发白且睡意昏沉，
于炉边打盹，取下这本书，
缓缓阅读，然后梦回当初
你的秋波流转，照影幽深。

多少人爱慕你怡人的娴婉，
爱慕你美貌或假意或真情，
惟有一人爱你圣洁的心灵，
爱你容颜渐渐老去的伤感。

欠一欠身靠近这炉火熠熠，
嗫嚅，微含凄楚，爱如何
离你而去，又蹀躞于崇阿，
并将他的脸在群星中隐匿。


注：

①soft: 诸家译本皆取温柔，柔和意。我在此译中取流动意。此意见于韦氏词典对此词释义中的义项e： of the eyes : having a liquid or gentle appearance （特指眼睛：流动、轻柔貌）。此意描写年轻女郎美目灵动如流水更为贴切。

②shadows：原诗中的“their shadows”，意较含混。"their"显然指“eyes”，可以将“their shadows”理解为eye shadows，也即眼影（女子化妆时为突出眼睛轮廓所描），我以前就是这么译的，但现在看来，这样译有些不合理，因为中老年妇女也会描眼影，故而眼影就不是年青女子特有的。另外，“shadows”也可以理解为眼睛下面的阴影，但原诗此处是在赞美她年轻时候的美目，所以此意不大可能是原诗中应有之意。我在这个译本中，将它理解为“shadows in eyes”，即映于眼中的物象。韦氏词典对“shadow”的释义有一条：a reflected image，就是这个意思。写映于眼中的物象幽深，正是写眼睛的清澈而深邃，这样的眼睛，正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我认为这样的理解与原诗语境最为恰惬。

③moments: 诗歌中，有时为了押韵、字数或节奏韵律的需要，会用一些在意义上可有可无的字。此处的moments就是这样一个字。汉语古典诗词中也有类似现象，如诗中的“时”，“处”，“际”等字，有时候就起着这样的作用。基于此，我将它弃去不译。


翻译说明：

此诗是严谨的格律体，抑扬五步格（iambic pentameter），分节，每节采用抱韵的押韵形式，即ABBA, CDDC, EFFE。这些在我的译文中，都悉数遵守。不仅如此，原诗的标点，由于是形成节奏的重要因素，都按照其在原诗的位置，悉数照搬到译文。

原诗音节谐婉，韵律、措辞和内容，以及审美趣向等等，都是古典的。

还要注意这是一首情诗。一般来说，情诗的音韵流转、柔和，深婉，不宜太刚烈，所以，发声猛烈的字宜少用。多读李商隐的无题诗和秦观的词，自会有感觉。

此译力求在音韵上也达到这个要求。虽然用的是现代汉语，但读起来音节谐婉，蕴含着相当的古典味，而这又和原诗的语气神韵（tone）契合无间。

好的翻译必须如此，在形神两个方面都要逼近原诗。实在做不到形似的时候，也要保持神似。

[ 本帖最后由 知不知斋主 于 2012-4-14 10:1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