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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诗《二十年后爱上了你》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1-10-02 01:5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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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爱上了你》
     文/围围

第一部分(1-10)

1

那是一次偶然的邂逅,按照常识,
应该这样说:“小妹妹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那本书,可不可以先借给我看看?
哦,不好意思,我看完了怎么还给你?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读几年级?哪个专业?那间教室?
住几栋几楼几号宿舍?对了,马上放假了,
要是你回家了,这书才看完,怎么还你?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家里的地址?我用加急邮过去。
还有,你家的电话?要是寄错了,
你可以在我打给你的电话中告诉我,我好去邮局查对。”

毕竟我是写诗的,不可能这么婆婆妈妈。
以上的话,我精简了一下,只说了三个字。

2

等说第二遍,我才发觉那三个字
长得要命,有从重庆到安庆那么长,有从火星
到水星那么长,比我从二十岁到四十岁
再加上真空里的光束,还要长。

而且很拗口,每个单音节里都有七八道弯,
八九道拐,九九八十一个坎。就像这些年我在外地,
早出晚归,踉踉跄跄,忽远忽近,
时明时暗,或浅或深,且快且慢。


这三个字真长,真拗口-----弄得我把舌头念成了
一条山路。我指的是,水泥埋着的那条路。

3

有一天,我写的情书,变成一大群信鸽飞回来,
它们给我报喜,说我已经是地球村最大的信鸽专业户了,
我并不欢喜,倒是有点着急:糟了,快断粮了。我瞑思,
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把剩余的粮食糟蹋了,
让它们自己找粮食去。为此,我得意了很多年。

白天和机床赌智力和身力,夜晚与台灯赌光和热,到了早晨,
也就是此刻,冰箱是空的,米袋是空的,我肌肠辘辘,
我打开冰箱,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些,糟蹋过的粮食,
而是那一大群信鸽,它们的扁平被丰满代替。
多么可怕的丰满,证明它们:已经被活活噎死。

4

为了想你,我竭力去想别的女人。我记得上帝
好像对我说过:在我和你之间,不只一座桥。
经验告诉我,那些值得我经过的女人,她们都姓桥,
都有值得掬起的好水,值得放下的浪花。

渐渐地,我养成一种习惯:为了见你,我谁也不见。
为了去迎接你,我哪里也不去。我用笔,沿路做暗记;
用沉默,不断发出暗号。我把钞票撕下一个缺角,
准备在那里与你重逢。在此之前,我还切断了电源,
让我租赁的这个城市,好好停一次电。

5

水养了活鱼,也包庇了网,鱼的不幸
不在于此,在于它在水和网这两者之间做选择时的犹豫。
我就不一样了,你给我毛衣,给我眼泪,我毅然地要了前者。
我穿着网生活,因忧郁而富贵。因为在网中,
我疏远流水,冷落船,拒绝写水鸟写过的临屏诗歌。

更多的时候,我要把网脱下来。那是一个女人
逼我抱她,啃她,上她。吃我容颜,吸我精华。
那个女人
逼我吃春药,吃蒙汗药,逼我以一滩烂泥
记她的名字,虽然众所周知,
我仍然不会告诉你,她叫广东。

6

她们美容,她们不懂得如何保持年轻。你是对的,当初
你离开我,趁早离开我,是为了青春永驻。而今你离我
越来越远,远得像天边的云,是为了让我一抬头
就看到你。你的隐藏,也越来越深,直达伤口底部,
我一层层地挖掘,挖出的,是盐,是钉子,不是你。

我总是隐隐作痛,总是摸不到痛处。我的手,盲目旅游。
风景,摸三遍,就成了风暴。一个人的风暴啊,足以对抗
一群人的风暴。这种对抗,演变为平衡,衍生出,些许生机。
我看到了,你给我生了一窝崽,在我的稿签上。

7

春天的花,是蜜蜂的旅店,如果长住,会拆散花的闺房。
我更喜欢秋天,喜欢患乳腺癌的花朵,被手术刀割下的
乳房,一瓣一瓣,没有体温,我也喜欢。我最喜欢看秋天的蛇,
给花花绿绿打上封条,然后,像拉纤一样,把自己拉回洞穴;
像收卷尺一样,收回自己的路。使冬天,成为错觉。

一边冬眠,一边写诗。在深圳,在东莞,在夜里,我习惯用笔,
在纸上设置路障,阻拦自己,并且增加你外出的难度。

8

“什么叫疯?”四十岁的我给二十岁的我上了一堂哲学课:“疯,
就是生病的风。风病了,无声无息,无影无踪,那就无病可治。"
“什么叫狂?狂就是:即便是一条狗,也要做自己的王。”
二十岁的我想了想:,这么说,我从来没有疯狂过。

最近几年,风死了,一切平静。我偶染伤寒,佝偻而行。
你化作月光,半夜敲窗,我歪歪斜斜地跑过去。打开窗子,
一片落叶掉在窗台,上面写着:围围,你患上了风的后遗症。

9

不是失去太多,而是失去太少。就像沙漠,不完全失去海,
不会盼它回来;就像骷髅,不彻底失去肉体,不会给自己点灯;
就像血,不利索地失去心脏,永远不能进入另一个心脏。活着,
就是失去。要活到永恒,只有不断地失去,自觉地失去。
甚至失去词语的意义,花朵的形式。一切的一切,皆可失去,
包括:山之高,渊之深,天地之辽阔。只要:

你不失去我这一撇,
我不失去你这一捺。

10

释迦牟尼重复耶酥,海地重复汶川,
我重复化石,重复我的第一次。直到它,
在重复重中定型。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块水化石。

没有人把化石当水看,没有人研究水做的石头,
没有人倾听石头里的海,虚弱的叹息。
只有你相信,天籁,都是从这块石头里漏出来的。


第二部分(11-20)

11

这些年,雨水充沛,海水上涨,墨水溺于波涛,我
一直顺着桅杆往上爬。从儿子爬到丈夫,从丈夫
爬到父亲,从父亲爬到经理。

再爬,我就爬到老板脚下,
就可以抓到他脚丫上的帆,拿到户口簿,看着出生地,
回到老家.我就可以坐在朝天门的门槛,拽一拽长江,
把拴在长江上的安庆城,轻松地拽到重庆。

12

痛痛快快哭一场,多么困难。我哭过,似乎很假:
我的泪,一些是用变质的机油,一些是医院里打的
点滴;还有一些,是提前的汗水。

我的哭声,开始是某个难产的
母亲的,接着是某个发生工伤的工友的,然后是某个出卖初夜的
妹妹的。我一哭就哭出了一群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请原谅,
作为压轴戏,我已经做了安排,你,最后出场。

13

你是挺过来的,而我,是闯过来的---开车闯红灯,下车闯绿灯,
无聊闯摇滚灯,上班闯监视灯,下班闯路灯,回到租房,闯青灯,
闯入一盏很久没有挑过的黑灯,直闯它的灯芯。一路闯过来,
记不住路况,记不住路,像路,记不住我。

我记住的有:高楼集结的空旷,别人的棋谱,
平坦的街道描绘出的平庸的崎岖,以及
一行行移植的树扭曲中的 你的影子。

14

你的影子,挂在香炉山的壁挂上,挂成前世的门帘。我掀不开,
进不去。我站在门外,听风声,水声,鸟儿的鸣叫声,听你说
你没说完的话。

你说话的时候,落花飞上枝头,由全开,到半开,
最后拢成花蕾——香炉山,好熟悉的香水瓶。
如今,盖子拧得好紧,我还是闻到了香水。

15

一滴水,生拉活扯,成河;
一滴水,掰开N次,成海;
一滴水,走失了,掏空了,只剩一张皮,以液体,固体,气体之外的方式,
幸存下来,成为雾,成为自己的
帐篷,成为上帝的假发。

它,多想在你眼角呆一会儿,或者,在你嘴角,
亲你的小白牙,被你当舌头咬一次。

16

不看你的照片,你毛茸茸的一瞥,一针见血,正如我不看镜子,
镜中人,幽幽的目光,一针见雪。我把照片翻过来,看你的背影,
你的背影上,刻着我,刻着我苦难开始的日子。

像波峰上的光,我漂流,我摇晃,因为我只带着本质;
像玻璃,我透明——眼睛,善良的,邪恶的,
都可以穿越;因为我的存在乃是形式,
像五言绝句,只适合你,画中的你。

17

你呼吸我,你吸尽我的氧气,体内的,体外的;
你一个拥抱,抱走我一生的体温;
你匆匆离去,频频回头,你把我的源头与尽头搅在一起。
你,命令不同的奇花异草轮番歪曲我的路,并且让我,

弥漫成毒气。毒死钟,毒死文字,毒死指南针。除了你,
其余的,通通毒死——毒死那些比你更毒的东西。

18

千年古木,一年一个束口,它要束到什么时候?
无花果,一代一个圆圈,不是果囚禁花,就是花将果
逼入坟地。
而你,你传授给我的隐身术使我暴露无遗。

我误入狙击手的准心,我在两头饿狼之间劝架,
我蒙在诗歌的狗皮膏药里,我在手术刀下,我在乱棍之中,
我在打一场与我毫不相干的官司——

原因是:我占用了一个听众席。

19

活着是有权利的,那就是:义务地活着。
义务劳动,
义务服役,
义务受刑,
义务繁殖,
义务地痛,
义务地消失。
我对第四条极为不满,皱一下眉头,落了个无期。
你知道吗?我被关在动物园那个老虎笼子里,怕我越狱,
至少有一个团在监视。

他们经过时,摘了面具。
我的天哪,这些老熟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20

救救我——我太快活了,太有才了,太能控制了。
救救我——我太像人了,太能吃药了。
救救我吧——我已经没有参照物了。

第三部分(21-25)

21

“我爱你”,我低吟一声,与我有关无关的人,一齐围过来;
“我只爱你”,我大声强调,他们围得更近。
我感觉到了:地球,正在与某一个小点重合,
正在进入那个小点。原谅我吧,
你的名字,我越叫越大,并且叫出缺口,
我已经把它叫成了酒坛子。

如果把他们倒掉,如果把他们的透视镜,
避孕套,金戒指,胶囊,匕首,折弯的钥匙,
随身携带的墙,以及可燃性极低的石块
都倒掉,你就是空酒坛,我也喝不成药酒,那么
我这打摆子的病,我这心肌梗塞的心脏,
我这扛着120种病毒的血,该怎么办?

22

我不得不告诉你:
我爱他们,胜于爱你;
我爱他们的恨,胜于爱你的杳无音信。
我爱他们:至少他们会从猫眼里看上我一阵子,
至少,他们弄疼我,证明我还是个活人。

他们有罪的手,种了些无罪的菜;
他们对岸放火,暖和了我;
我爱他们哪:他们派来的杀手,
进了我的门,转身就走。

23

你只教我认识海市蜃楼,他们教了我很多东西,例如:
见了宿敌,保持礼节性的问候。
对待妓女,像绅士一样赞美。
陌生人吃饭,主动买单。
有人装病,马上替他住院。
一朵假花,挨家挨户地送,直到被收下为止。
一只蚂蚁,前面的没踩死,帮他补一脚。

他们还教我:把葡萄糖注射在冰块里,把荷尔蒙
注射在汉字里,把骨髓注射在秤杆里,甚至教我
先打麻药,再刮胎记。

24

你离我越来越远,你让出了内宇宙。
他们也离我越来越远,他们让出了诗歌。
我潜心研究,反复试验,终于发明了一种可以转弯的光:
可以规避吸附体,可以清扫阴影;
从镜子里出来,不会撞伤自己;
即便不在真空,也不会消耗能量。

那是一种慢性的,临时性的,不带染色体,自动调节频率的光。

25

请我粗茶淡饭的人,逼我还高利贷的人,
被我找回来又弄丢了的人,埋伏在未来
准备害我的人,像抓阄一样抓到我就要爱我一场的人,你们听着:

我在给上帝喂药,喂完了,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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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 2014-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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