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塞纳河，好像巴黎占有了所有的辉煌。其实，很不然。
塞纳河是法兰西的母亲河，全长776公里，发源于法国中部偏东的勃艮第 (Burgundy )，流经香槟 ( Champagne )，进入巴黎，然后流向诺曼底 ( Normandy )。她在诺曼底的 Les Andeleys 急转弯，横地画了马蹄形，把巴黎洋洋甩去，头也不回地奔向英吉利海峡。776公里不算长，但塞纳河没有浪费一滴水，一寸土。勃艮第，香槟，诺曼底三个大区对法国文化，世界文明的贡献都离不开塞纳河。
几年前，自己凭着热情，一股脑开车把塞纳河走了一遭。我是从巴黎租车，先进入塞纳河下游诺曼底，一直到入海口 Honfleur。然后转回，经卢瓦尔河谷 (Loire Valley ) 进入塞纳河上游勃艮第，再去她的中游香槟省，最后回到巴黎。从地图上看，我在法国中部以北转了一个大圆圈，仔细看，除卢瓦尔河谷，我是漫游在塞纳河滋润的大地上。这也是我的初衷。
一
塞纳河发源于勃艮第大区重镇第戎附近。象世界上很多著名的河流，她的起源又小又细，然而只迈了几步，其内在的力量便颖然而出。除了酒鬼醉的时候，有谁不知道勃艮第是世界上古老著名的葡萄酒产区呢。
塞纳河和她的支流象扇叶在勃艮第铺开，不仅滋润这里的红葡萄酒，也滋润这里的白葡萄酒。简单说，你想吃鸡鸭鱼肉都可以在当地找到相当的葡萄酒陪伴(吃鱼海鲜喝白葡萄酒，吃牛羊肉喝浓度红葡萄酒，吃鸡肉猪肉喝中度红葡萄酒) ，无需借调外地的酒。勃艮第是两种葡萄酒黑皮诺 (Pinot noir) 和霞多丽 (Chardonnay) 的原自然产区。
黑皮诺一种娇贵的红葡萄品种，对成长环境要求极高，稍有疏忽，她就甩脾气。然而良好环境下的纯正黑皮诺酒却与她的脾气相反，口干温和细腻，内蕴优雅。勃艮第唯一产的红葡萄酒就是黑皮诺，几百年，别无其它，所以不能不顶拜勃艮第为葡萄酒产区为百年不衰的王国。
霞多丽是勃艮第的荣耀。霞多丽用于酿造白葡萄酒，性格随和稳定又多产，所以即根植于法国中部寒冷地区，也风行于阿根廷和澳大利亚炎热地区。老酒世界和新酒世界的霞多丽都来自勃艮第，所以说勃艮第的霞多丽是白葡萄酒的母后。
勃艮第有很多美丽的葡萄园酒乡，但北部中古世纪小镇的维兹列(Vezelay)最好不要错过。她是当年十字军东征的起点之一，至今仍然是西班牙朝圣地的朝圣之路。整个村庄和大寺院及麦格第勒尼教堂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维兹列葡萄酒历史悠久，酒窖藏于9九世纪时的修道院地下。
从戎第开往香槟我们走A6公路，然后在 Avallon 转下小路，心情急切地奔向维兹列。小路上的葡萄园重重迭迭，葡萄架上刚刚泛出嫩绿的枝叶，一行又一行，一波又一波，韵律般地蔓延到天边一棵蓬松的大树，一间斑驳的小屋。不一会儿，一座村庄隐隐约约地隆起在山丘上，尖尖的教堂伸向天空，冥冥地数着退逝的星星。她就是维兹列。那是四月下旬的上午，晨雾仍然薄薄地漂在半山腰，山上的村庄和教堂好像驾在薄雾中，从古老时光驶向今天。这是新世界酒乡看不到的景色，也是纯大自然世界看不到的景色：勃艮第葡萄园在轮回的岁月中又诞生出美丽的春天。
二
早在罗马时代香槟酒就被饮用，但那是没有气泡的香槟。直到17世纪左右，僧侣丹姆·培里永(Dom Perigno) 在香槟里加了气泡，改良了酿制方法，香槟酒才开始有了诱惑浪漫的韵味。
法国国王路易十五有着巨大的胃口，奢度的排场，对香槟的沉迷，使一个小小的芒第酒庄一跃进入凡尔赛宫的上流社会。香槟葡萄酒也从此扬名，德国，西班牙，东欧，乃至英国统治下的美洲的上流社会纷纷青睐香槟。几百年来，香槟葡萄酒享有世界独尊的魅力和声望。今天，香槟摆上平民的饭桌 ，婚礼生日，新年庆典到处爆发出开启香槟酒的砰砰声。
以严谨的法律而言，正规香槟葡萄酒只产于法国的香槟地区，也就是塞纳河中游地区。香槟大区分上香槟，下香槟。塞纳河流经下香槟，她的支流马尼河 (Marne River) 流经上香槟，灌溉大部分香槟葡萄酒产区。
我离开勃艮第的Vézelay，直接进入上香槟地区。那里有一条著名的路 Route de Champagne, 这条路把葡萄园密密麻麻串在一起，让人们尽情流连香槟葡萄酒乡的田园风光。
香槟区的丘陵起伏不大，非常容易地徒步于葡萄园中。若想站在高处眺望马尼河山谷，那莫过于马尼河畔，山丘顶上的村庄Châtillon-sur-Marne。
从易皮尼 (Eperney) ，沿着湍湍的马尼河向西，两岸都是平缓的葡萄园，大概开了出15公里，远远望见一座突起的村子站在丘陵上。她就是Châtillon-sur-Marne 。葡萄园一直铺到村庄的脚下，一条不太狭窄的柏油路缓缓向上，不一会看到一朵巨大的葡萄，铁制的，立在村边。大葡萄由被19颗铁制的小葡萄构成的，每一个小葡萄都是一幅画，每幅画雕绘着葡萄酒的不同制作过程，把19颗小葡萄看完，你就知道香槟是如何制作出来的。真不愧是法兰西，从巴黎到朴素的村庄都充满了艺术细胞。
顺着路牌我们爬上了Châtillon-sur-Marne 至高点。沿着 Route de Champagne走了很多小镇，这里恐怕是百里香槟，奔来眼底的最佳地点。夕阳下延绵起伏的葡萄园染成了桔色，蜿蜒的马尼河红起来，云朵飘到葡萄园的西边也热烈起来。
到了香槟，一定去易皮尼 (Eperney) 。她不大，但充满着香槟的故事。和大度数欧洲城镇不同，香槟的故事和经典都在新城，而不是在老城。所谓新城也是从17世纪开始。
新城除了充斥着酒豪的庄园别墅外，最著名的就是香槟大道 (L'Avenue de Champagne) 。这条路并不比巴黎香榭丽舍宽，但是香槟酒世界的首都，几家世界著名香槟厂家总部都设在香槟路上。易皮尼的百姓骄傲地说，香槟路是世界是最昂贵的路，比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要昂贵好几倍。因为香槟路下窟藏着千百万香槟酒。以Moët & Chandon为例，这个世界香槟酒王朝建于18世纪，现在拥有 2500公顷的葡萄园，年产2千6百万桶香槟酒。她的著名品牌为Dom Pérignon ( Vintage Champagne), 其每一瓶香槟都需要在香槟路下的酒窖里放12年才进入市场。
三
塞纳河离开巴黎流向她的下游诺曼底，刚一跨出巴黎大区不久就遇到一个宁静的村庄吉维尼 ( Giverny )，从这里开始，法国印象派的一群灵魂颖然又迷离地呈现在诺曼底的阳光里。
法国印象派创始人，更是代表人物莫奈就在吉维尼度过了他的大半生。他改变了阴影和轮廓的传统画法，扑捉光线细腻的变化中的色彩，从自然光线的变幻中描绘瞬间的感觉。
莫奈的村庄在塞纳河边，河边丛林疏密错落，村外大片田野中偶尔几个蹲着几个草垛。即便白天常有游人出现，村里也很宁静干净。他的故居常年开放，门票很便宜，只有几个欧。故居的主楼是一排正南朝北的两层砖房，窗栏门栏漆着绿色。作为一个偏爱印象派画的我，这时候更喜欢把眼睛漫步在莫奈的花园里。
正对着故居前是一片片平常的草地，周边种着灌木丛，玫瑰正在草地间灌木旁盛开着。千万不要以为这就是莫奈的花园了。草地的尽头有一个小门，出了小门，一条小路把你引进莫奈画中的世界，池塘，荷叶，小桥，垂柳，紫藤…莫奈画中出现的景色真实地出现在你眼前。花园的面积很大，但亦曲亦张，走到哪一个角落，池塘荷叶小桥垂柳都离不开你的视野。
眯上自己的眼睛，做一个深呼吸，感受莫奈花园的阳光和空气，吉维尼的阳光和空气，诺曼底的阳光和空气。这是不一样的阳光和空气，她们有一种柔和湿润，让莫奈着迷于光线变幻的瞬间感觉。
塞纳河离开吉维尼，缓缓流向诺曼底北部，到了入海口，两岸各站着小城，勒阿弗尔和翁弗勒尔( Le Havre and Honfleur ). 她们是法国印象派画家灵感之地。
勒阿弗尔 ( Havre )是继马赛之后的法国第二大港口，是欧洲大陆和英伦岛屿之间重要的海陆商业要港。今天，只有把港口现代吊车，巨艘轮船抹出你的眼角，莫奈的印象日出才可以呼之欲出。当年勒阿弗尔的海滨是著名的度假地，加上一种特殊的光线，吸引了很多艺术家。莫奈就是其中一个。他望着港口的东边，扑捉太阳从朦朦胧胧的早晨慢慢苏醒的样子，画出他的代表作。1874年巴黎展出了莫奈以勒阿弗尔港口画出了提为“印象日出” ，莫奈从此而扬名，法国印象派因此而得名。
勒阿弗尔小城对面古老的渔港翁弗勒尔(Honfleur)。经历了上百年的沧桑，依然散发着优雅美丽的气质。仍然铺着狭窄的石子路，路边仍然是木筋墙面的古屋，古屋的窗口仍然垂掉着鲜花。渔港很小，停泊着古样的渔船帆船，渔港三边林立着不同色彩的老房子。湾水总是那么平静，特别是清晨，帆船色彩的古屋的倒影绰绰，象幅画。
不是象幅画，而是幅画。翁弗勒渔港的石子路，木筋墙古屋，渔港帆船都是法国印象派画家的绘画背景，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的画中。尽而这座美丽的古老渔港村凝聚成法国印象派的翁弗勒派 (以此渔港为背景的画派) the école de Honfleur (Honfleur school) 。他们中有莫奈，尤金，约翰尤根德。其中尤金布丁就出生在翁弗勒。他是印象派的创始人，也是莫奈的引路人。他和莫奈第一次见面就在翁弗勒。
如果说印象派中的翁弗勒画派表现了美丽古老的渔港瞬间光阴，那么塞纳河入海口流域的很多临海小镇，村庄，漫野和岩壁都出现在印象派的画中。
如果说塞纳河入海口流域的风光影响了一代印象派画家，整个塞纳河在诺曼底流域就是印象派的摇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