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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光——阅读生命里的一段美好往事

发布: 2014-1-30 15:51 | 作者: 鲁鸣



        A
        
        11月21日是世界哲学日。我大学专业是哲学。
        这让我想起前不久南开大学老同学给我寄来大学毕业30周年纪念文集。我收到书的当日,居然看到凌晨两点,阅读生命里的一段美好时光。
        那年代,学哲学并不响亮。那时我们不懂得什么是哲学而步入哲学,就像世人不懂得爱情而步入初恋。更重要的是与其同步的信息非常有限,当时中国的哲学专业比国外至少落后半个世纪,甚至一个世纪。
        并不意外,很多同学和我一样,第一志愿都不是哲学。然而,大多对读了哲学专业无后悔之意,我是其中之一。

         
        (上大学戴上近视眼镜做书生:)右是高考证和入学时用的照片)
        
        B
        
        大二春节,我去了合肥大姐家度假。姐夫问我,哲学学得怎样?我说,似懂非懂。没想到,姐夫笑了:“哲学这东西,如果你觉得自己学懂了,那是没学好;如果不懂,那肯定没学好。似懂非懂,那就学好了。”
        姐夫这番话,是其大学哲学老师对他说的。他把这话传给我,让我心里对自己在哲学专业学习上混日子,变得心安理得。我几乎一有空就跑到图书馆看文学杂志。
        一年级学哲学原理,二年级学中国哲学史,三年级学西方哲学史,四年级下半年有社会调查。这期间,高等数学物理化学,自然辩证法和形式逻辑是必修课。我选修了心理学,社会学,天文学,现代西方哲学理论……。唯一我想选却没上成的课是美学。当时三个年级(1977,78和79级)的学生选这门课,人太多,大教室都挤得人满为患。我不喜欢人窝疯,决定来年选修,可我毕业之前这门课没再开。
        有人说,哲学是万金油,有道理。哲学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概括总结。从平均意义上说,哲学专业本科生学的东西可能比任何其他专业的学生都要学得杂,接触的知识面广。
        我不喜欢哲学原理课,内容都是太陈旧的马列主义的老东西。后来学了当代西方哲学包括存在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理论,让我对哲学刮目相看,唤起了我对它的热爱,证明我大一不喜欢它是对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早已发展得很有意义(到了美国发现,不少学者教授都是马克思主义者)。
        最喜欢的是孔令智教授的心理学课。她课讲得非常好,很生动有趣,散发着她独有的特质气场,这是我后来报考社会心理学研究生的主要起因。
         

        (全班在天津水上公园留影)
        
        C
        
        上大学, 人跨上学术界的阶梯,至于毕业后是不是进入学术界门槛继续深造和工作,那是另一码事。既然在门之外,上大学是否快乐还取决于这门外风景,其中友情恋爱是两道美丽的风景。
        我有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哥们。最要好的一个哥们年龄比我大,出身书香门第,很绅士。我给他买冰棍,他就会买巧克力给我。这让我有点受不了。至今给我印象最深的其中一件事,他为身上有胸毛而不好意思不敢去游泳,这让我非常纳闷不解。我是工人宿舍区长大的,外表斯斯文文戴近视眼镜,内心却狂野大大咧咧,对自己个人的事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大学期间有一个外语系女孩看上了我,没让我心动。我们是在舞会上认识的。她约了我两三次。我明确告诉她我的意思,可没想到当她得知我暑假去上海旅游,她竟然也买了火车票追到上海。我很感动,想试试看能不能接受她的爱,陪她坐船在黄浦江游玩,逛了公园,可还是没那感觉。临别时她送了一个文具盒给我,我连个拥抱都没给她。现在想起了,自己真不够哥们。不过,那时男女拥抱罕见,就是恋人在公共场合也不拥抱。当时的我,一定认为拥抱等于恋人。:)
        我来自当时极为落后的少数民族地区,按当时国家分配原则毕业后要回老家广西工作,不想恋爱。可同学介绍我认识了一位女生。我们堕入了情网。这是我的初恋。第一次吻女友,我把她狂吻得晕了过去,以至于她醒来后无法再骑单车,我不得不推着自己的单车又护着她的单车,从约会地点走了很长一段路回她家(学校当地)。
        初恋前,辅导员曾替我撮合,被我拒绝了,因为对方年龄比我大,从未谈过恋爱的我当时很难接受这一点。因而,毕业分配时女友和我去找辅导员,请她成全我们,把我分配在天津,最烂的工作也愿意。可想而知,当然没戏。
        
        D
        
        大三,我有生第一次剃了个光头。理由很简单,宿舍里一个同学头皮有毛病,经常自己刮光头。有一天他问我要不要刮,我爽快地就让他给刮了。记得,我们组唯一的女同学看到我的光头,叫了起来:“你以后千万不能剃光头!”她绝对没想到,到美国后我剃过好几次光头,去年还刮过好多次。
        我经常喜欢独往独来,周末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那时大学生读书真用功,经常去稍晚了就没座位。因而总是要把书包等留在座位和桌面上,才出去吃午饭和晚饭。有一天晚上,去图书馆走到过道,只见一个女生提着裤子哭着冲出女厕所大叫“抓流氓!……”一个男生从里面走出来,脸色铁灰很难堪,嘴里嘟哝着怎么啦。原来他进入女生厕所爬到上面想偷看,女生一抬头看见他在上面,被吓得失魂落魄。我认出这位男生是历史系学生干部,常在学校里抛头露面。学校没有对他处理得太重,毕竟是性饥饿而没有对女生造成严重伤害。这事让我产生了偏见,对说得头头是道的学生干部加深了厌恶。我几乎不跟学生干部来往,除了同寝室的第二任班长。他上大学前给公社书记当秘书,给书记推拿。大凡替人推拿的人,自己也喜欢被推拿。他教会了我和寝室里另一个同学,我们彼此推拿。后来太忙,再也顾不上了。我到纽约工作后,经常去做推拿,很受益。上次见到他时,他在大学里当党委书记,忘了问他会有秘书给他推拿吗?:)
        
        E
        
        大三末,我已爱上了哲学。大四前的暑假,我哪里都没去,在学校里攻读,同时准备考研究生。那时母校社会心理学专业没开始招生,我就考北师大的教育哲学,自学教育学和教育史。除了政治英文,没有一门及格。
        然而,在自学中我发现:学了哲学专业后,我的思维的确变了,它让我不由己地容易理解别的学科理论。我企图读黑格尔的哲学著作,太难太涩。最欣赏的是他的美学论述,但也没读完。令我长进的是,中国开始大量涌进了很多西方人文思潮,包括再度引人注目的弗洛伊德自我本我超我和潜意识理论。
        我的大学毕业论文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解放人的哲学》。从题目可看出,我当时受开放之风影响,论述对马列哲学“拨乱反正”,把教条还原成吸引人造就人的学科。指导老师是后来任哲学系主任和人文学院院长的陈晏清教授。幸亏是他,因为离校后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精神污染,这论文被挖出来,时值陈教授要被提拔为系主任,这事不了了之。我想,如果是当年反右,我肯定被打成右派分子了。
        大学四年,我没有写过发表过任何文学作品,也没有发表过其他文字。班里有在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的年青诗人,更有在《哲学研究》上刊登论文的学业佼佼者。我敢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哲学研究》发表论文的本科生一定寥寥无几。
        毕业前已得知母校社会学系将成立,以自己有限的哲学知识结构和我对心理学的兴趣,我决定以后考该系研究生,攻读社会心理学。毕业两年后,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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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大学前,除了5岁时去过一次上海,我没做过长途火车,甚至连离我家乡不远的桂林和省首府南宁都没去过。到北方上大学,是我人生一个转折点。让我经历了更远更辽浩的北方,开阔了视野。我喜欢北方人和北方文化。到美国写作后,我还为此写过一篇《热爱北方》。
 
         
        (大一寒假天安门前留个影)
        
        从我家乡柳州到天津约2421公里,至少要在北京转车一次,停留玩玩。北京是我那时最喜欢的城市。每次回家都会在路上玩。我的背包族从那时便开始了,上海苏杭无锡常州合肥郑州武汉长沙桂林……。一个人坐船去了青岛,见到了大海。上大学给我最好的机会之一,是让我学会了在路上体验短暂人生,丰富自己,获得在课堂书本里得不到的知识。出国前,我跑了15个省,95%自费而不是公费旅游。
        
        如果那时我就有一部相机,后来会不会可能做职业摄影家呢?我自己的答案:可能的,至少做和摄影有关的行业。毕竟摄影更普世,它留给人间的美丽直接而无需言语,就像舞蹈音乐。而写作,对于在一种文化里长大成人到另一个国度定居的人来说,显得苍白无力;即使有力,在金钱操纵的今日世界里,它多多少少变味得语无伦次,甚至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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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怀旧,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每个上过大学的人都应在有生之年写写那段时光。很多事情可再度经历,包括人生最重要的爱情婚姻职业,但大学经历却一去不返。即使你毕业后重返校园,那一定不是再读本科。
        写下以上文字,是我对大学时光的美好回忆。今天是感恩节,谢谢整理纪念文集和把它带来美国寄给我的老同学,谢谢我的母校!希望有一天我能写一段我在南开读研究生的文字,作为纪念。
        (2013/11/28 /纽约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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