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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老房子

发布: 2011-11-10 16:23 | 作者: 晓方



        一口气读完了祝勇的文化笔记之《再见,老房子》,心中蓦地涌起莫名的波涛澎湃。突然就那么想起自己二十年来走过的足迹,想起遍布于有关家的那些记忆,以及属于我的过往的老房子……
        我记得的第一处房子是在妈妈的工作单位,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红瓦平房,很有四合院的感觉。院子其实是小学的一个小操场,周围两条是教室围成的。对面的一条长长的房子好像也住着妈妈的同事,只可惜我如今不太记得了,仿佛是很久远很久远的年代了。最为印象深刻的是我爸爸那时经常上晚班,每天傍晚出门前他都要在裤兜里边儿装一个苹果一个梨子。家中的水果从未遭受断绝的命运。即使偶尔米缸里一不小心没有了米,水果柜里边儿却是不会“海枯石烂”的。所以我从小就对水果情有独钟的。大抵每个女生都会在她的潜意识里或多或少的有恋父情结吧。我那么希望着,日后我所爱着的男子,那个与我携手走过人生风风雨雨的男子,也要那么的爱吃水果。
        那时我家是那条长长旧平房的最尽头。邻居是一位姓李的老师,烫过的齐耳短发让她长满雀斑的脸看起来要更显老。她比我妈妈年龄要大,儿子却比我要小几岁。我的意思是她结婚结的比较晚——事实上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应该说算是挺晚的了。我很少见到她老公,或者说从未见过——过去了十五年不止,怕是见过她老公一两回,也是忘掉了吧。她儿子长的一点儿都不像她,挺可爱的一个小孩儿。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小小年纪就是挺大一帅哥,一笑忒可爱。而且她儿子乖的很,很少哭或者说根本就不哭。她家总是那么安静,一点儿也不像我家。我小时候常常大哭大笑疯疯颠颠(其实直到现在多多少少我也仍然保留着儿时这些“美好”的习性),那时候我是极想要一个兄弟姐妹的,耐不住寂寞的我总是喜欢一个人跑出家门到处去找小伙伴儿们玩耍,所以在那个不大的四合院中,会常常响起我妈妈那高亢唤我的声音:“回来——回来吃饭啦!”或者是“快点儿——快点儿回来写作业!”伴随着我远远的同样高亢响亮的童声:“来啦来啦——”以及我爸爸和妈妈说话时大声爽朗的笑声,就那样,一并留在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记忆中。
        李老师经常带着她儿子和我们家一起春游秋游,不外乎就是去那个老套的公园或者长江水边儿,但每一次我们感觉都是那么的快乐开心。放风筝是儿时的我很爱的游戏。至今家中那一大叠的老照片儿,还有大部分是和李老师的儿子出去玩儿一起争抢点心的场景。
        后来我要搬新家了。再后来我妈的单位那所小学也要搬了。李老师也调走了。小时候的我曾一直以为她没有老公的,所谓的老公抑不过是大人们用来搪塞我问题的借口罢了。但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有个很优秀很优秀的老公——在部队里边儿做军医。她忍受了很多年才得以和她老公“在一起”,以及日后许许多多个安定的日日夜夜。这让后来长大的自己始终坚信,前方某处,一定一定有那么一个人,我爱他,他也同样爱我。他会张开双臂等我,直到有一天等到我,给我这个世间最温暖的怀抱。在每一个走向冬日的午后,我始终这样想。
        十年后,再次搬家;又过了两三年,又一次搬家。如今我的回家,对我而言,其实越来越感觉是回父母的家。有父母的地方,就有我的家。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渐渐的成长,我更加怀念属于我的小时候我的旧时光的那些老房子,特别是童年里的那个四合院。它就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般,充满着故事,充满着包容。我曾那么那么地祈望着,有一天,我可以带着将与我相伴终生的心爱的男子,回到那里,让他看到我童年记忆的地方,让他知道日后不管我住在多大多好的新式房屋中,我的内心始终是渴望着精神的温暖,而非物质的奢华。当我如今来来去去穿越在不同城市却相似刀枪炮弹中时,我看着直插云霄的细腰大厦如巨型的生日蛋糕般,被毫无美感的硬性的切割成了火柴盒般的小小窗口,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形同陌路。使得一幢幢高楼大厦所谓的高级住宅区,不再有故事,不再有温情,也不再有童年,不再有暧昧。
        再后来,那位李老师回老家来看望她的众多老朋友。她说她现在物质已经足够了,可是精神却空虚了。她说她儿子前几年加入了少年宫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忙得不可开交,现在要忙着高考更是昏天暗地。她说大城市给人以振奋给人以期望,但更多是是给人以永恒的压力以及沉重的超负荷感……
        我突然想,不知道她的孩子,现在还会不会记得属于我们童年时代的那个四合院那条老房子,会不会记得我们出游时开心快乐随着风儿荡漾的心情,以及放风筝时的田野中那永远盛开着的一望无垠的大片大片的灿烂油菜花呢……那是属于上个世纪的记忆了吧。而我总还是那么希冀着某一天可以带着我心爱的男子去凭吊我童年里的老房子的愿望。就像我那么那么希望着在那一天我还可以带他去看望我长命百岁的姥姥……可是,这些愿望,是再也再也不可能实现了。长命百岁的姥姥终于在两年前走完了她小脚的一生。而那些旧式的老房子也早已在十多年前就贴上了大大的特别难看的“拆”字标签。废墟之上终于理想地建起了房地产商朝思暮想的火柴盒。我害怕有一天,我终于会不认识曾经我生活了很多年的某条街某条马路。它们,终将只能残留在我儿时的印象之中,隐藏,潜伏,牢记。即使混杂着属于过去的尘尘土土,但时光荏苒,心中的故事,秘密,永不模糊。
        成长教会了我们在夹缝中求生存、在动荡中求平衡的本领,却让我们失去了什么——多少人想过我们失去了什么。每个人都在奋不顾身地追求着,在流质的物欲生活中无比膨胀地追求再追求,在大大小小的得到面前露出匪夷所思的无比滑稽的笑容。在北京上海广州,购买到一套与当今某个所谓名人同一地段的住宅区那可真是值得荣宗耀祖的事情。当初要送刘翔父母新房的开发商就明确表示过是为了提高此楼盘的“知名度”。能在上海南京路淮海路拥有一套高级住宅当然是件好事,能拥有劳斯莱斯法拉利当然更不赖,这种好事儿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我是那么的企望,每个人都有心灵安全的定所。很喜欢国外名人曾经生活过的故居,它们大抵掩映在小径通幽的深处,屋前屋后有大自然赋予的鸟语花香,思想的气息在氤氲的袅袅馥郁中扑面而来。只可惜这一切美好只限于国外。要是在国内,恐怕又是要在这名人故居附近盘古开天地般大刀破斧地建造一个又一个的高级别墅区了吧,好让那些暴发户门多少沾点儿名人的墨香气。难怪有人说中国出不了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人家早在几千年前就有了苏格拉底柏拉图以及亚里士多德供人千年来顶领膜拜;而这几千年后的中国,多的却是商讨放假是否继续上调的伟大经济学家。
        于是,如今的爱情婚姻也变得那么的可笑至极。“我要嫁给北京人——”“我要娶一上海姑娘——”……国人变得如此的俗不可耐,麻木不仁。爱情就像犀利的激光般,照得每个人刺痛了双眼。祝勇说:“财产与家族的荣誉可以遗传,但它们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物都无法从前代人那里继承,比如知识,比如记忆。”
        真的很羡慕那位陶潜老先生,可以采菊东篱下,可以带月荷锄归。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有如他一般那样返璞归真的闲适生活,在四野全是大自然景观的怀抱中,在每一个暮色四合的傍晚,枕着最纯真最初衷的梦想,独居我的小小木屋,享受老房子带给我的无限单纯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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