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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那个叫冉小冉的小女孩

发布: 2011-4-01 12:13 | 作者: 倾听远方



        我们吃火锅,她有点怕辣,所以让服务员给她倒了一碗白开水。她从火锅里夹出一片毛肚或者海带,先在油碟里蘸一下香油,然后再在开水碗里涮一下辣椒,然后再慢慢吃下。我和朋友们只是谈话,看着她这样做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吃完上车了,我问她:幺儿,那火锅味道咋样?她说都差不多……我大笑:幺儿,你那种吃法天下的伙食都是一样。她不解:为啥呢?我说:都是开水涮出来的呀!她听见后若有所思,说,哦,我该咋个吃呢?
       
        我当然回答不出来。她其实一直是很安静地吃着,开水涮红了,她会自己叫服务员换一碗接着再涮,她老汉不再喝白酒,她也很放心地看他喝啤酒……她吃好了,放下筷子就看我们吃,听我们神吹。没有看见她像别的孩子一样要么坐不住,要么玩手机啊什么的——当然,好像她没有手机,她不玩这个时尚,她也是我看见的唯一一个没有手机的城市孩子。
       
        认识她的时候,还是08年的地震期间,那时她更小,还没有上初中吧,我和发财拉了一车物资准备去灾区,中途绕道去看她。她就在那个著名的大书房的一个角落里安放了自己的一个书案,每日放学后就在那里练书法。我看了看她临的碑帖,比我大学时候临得好,大约是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都知道麻姑难学的,但她的临帖拙而雅,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十来岁孩子的手笔。那个角落的墙壁当然也被书架占满,她就把自己的“作品”挂在书架上,有些歪歪斜斜的样子,终于透出了几分天真。
       
        想必是因为自小生活在这个大书房里,小孩子的面相和眉宇中就透出那么一点书卷气,看上去除了安静就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又绝不是早熟的那种假深沉,好像什么都能明白又什么都很好奇,整个气象就是纯净而透亮,似乎胸怀里已经预先被造物主植入了那种叫大智慧的东西。看着书房里踢踢踏踏每日不断的脚步,她站在那里自己练自己的书法,偶尔抬头看一眼进来的客人,给一个得体而雍容的微笑。你站在旁边看她练书,她也不会因为你的监看或欣赏乱了半点方寸,仍然不紧不慢地写着“麻姑”,不像有些孩子连写个作业也要遮遮掩掩,不是缺乏自信就是过于自爱。
       
        我原来很相信文化对人的制约以及家族血脉对个人的制约,但是她的血脉来源总是让人觉得和她的表现很不一样,她的祖籍当然是那个好狠斗勇、不羁狂放的山野之地,其祖先也是日日纵酒狂歌、围山打猎的主儿,因而那种自由奔放的本性与山野粗放的景致竟成和谐的一体,但是在她这里,竟然是沉默地优雅着,山野之荒僻以及城市之肮脏大约都不与她相关,她在书房里阅读和练习,偶尔参加一下学校的活动,从不奢望去超越什么但又总是那么轻松地就获得各种奖项……她的成长与书为伴,与沉重的叹息为伴,心底澄明着,看着这个连大人都无法捉摸的世界,暗暗笑着我们的傻气。不过,我相信她这样的品性,还是与她的血脉来源相关,那是一种良善和悲悯的情怀,是一种不与流俗媾和的清迈,虽然她现在还很小,但
       
        以她现有的智慧,经足以承续这份高蹈的清迈了。
       
        终于,我看见了她阅读的那本书,那是一本《圣经》。我知道她妈妈每周都要去礼拜,但我不知道她也在读《圣经》。《圣经》是深奥的,《圣经》的语言又是最优美最浅显的,是适合任何年龄的人来读的,但是,除了教徒,又有几个人在坚持认真阅读呢?而小冉已经通读了一遍了,我不清楚她怎样看《圣经》,甚至怀疑她是否真正读懂,但是看她那从容不迫、大度宽厚的样儿,还真有几分被上帝厚爱的样子,真有几分受惠于圣父启迪的灵性。难怪她那么纯净透明、那么不急不慢地看着我们的忙乱,然后淡淡地笑,说一声“叔叔辛苦”。
       
        或许这孩子受惠于圣父太多,因而在俗世可能会比一般孩子受更多的苦,比如孤独比如想念幽暗处的亲人,比如陪伴妈妈奔波,比如受到意想不到的特殊“照顾”……等等吧,但愿这样的苦早日能够结束。
       
        想着她那可爱的样儿,真是心疼得很。心里想,我们这一辈算是前世结了孽缘,活该受苦受难,因而也只好忍受煎熬,但是他们这一辈不该再这样了,所以有时觉得,如果再不努力,真是对不住千千万万个冉小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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