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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雾想到的】

无数山楼 发表于: 2016-12-19 10:24 来源: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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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多年后站在雾中想起童年的雾时,昔日那些纯纯的雾早从仙境中散去。我就走在生命中即时的雾里,看不见周围的人,也看不清远处的山。他们浑浊的面孔隐现于清晨,湿漉漉的花姿显得有点不真实,有些密集,涌向流水线的末端。

      路标探出身子应对迷路的人一世问径的迷茫,可路标又凭什么以“路标”的完整指示路人呢?在雾中,路标如何保持其被定义的“路标”的含义不至迷失自身,而不是在印证自我的存在?通过迷路的人,我们说一块雾中的路标有了意义,哪怕它并不完整,或者说路边的完整是与雾、与迷路的人共同组成的,而非撇开二者他处的完整。

      而我为什么会在这雾里站了这么久?雾一次次散去又降下,滋生着白发的愁嘘。我还有棱廓吗?构成我存在的时间由此构成你的远山,构成童年的回忆,构成一个人可以回顾的念想。说到念想,雾则漂白了时光。

      任白色的浓雾像牛奶般流淌着,四周笼罩在白色的童话世界里。这是我如雾的童年,童年的雾。雾和童年两个词连在一起时,觉得这雾有了一种单纯的意义在里面,当然,那时的雾也确实如此。早行,在这雾的世界,雾色山野中猫头鹰、布谷鸟、斑鸠等来相伴,叫声几许凄凉,夜晚早早出来,清晨则迟迟不肯归去。如果说有什么可作路标的话,那这些鸟儿的叫声就是最合适的路标,它们指向寂静,指向雾和我的童年重叠一处的在。多年来,每次听到熟悉的叫声,就沿着“路标”的指向找到消散的雾,我们就于一场雾的完整里重逢。

      急急行走中,偶尔听见早起的农人锄头碰着石子发出的脆响,为麦苗除草呢!这才感觉有些人间烟火气息。又或,冷不伶仃遇见一个早行者,则又惊又喜,彼此参照着前行。那会儿,还没有雾霾的概念和说法。只觉得雾,白白的,特别纯,有着和牛奶等同的概念,或许,这就是大自然的牛奶吧!谁知道庄稼需不需要喝呢?!遇到这样的大雾天气,农人见面第一句话总是“好大的雾哦!”,这不是戴口罩的无奈感叹,更像是在赞美,在夸庄稼长势不错,或夸一个节气的美好。

      我这是在怀旧吗?穿过一场又一场的大雾,我站在雾中或继续前行,仙境中露出几分妖异和鬼魅,路标径直指向对“路标”反向定义,导向更远的迷途。路标是物,已经退出词语的范畴,斜斜地倒向无法说清的雾里。我捧起枝丫上的一声声鸣叫,仔细辨认,看看刚孵出的雾有没有能一起回顾的雾色山脉。

      人群中,他们伸出自个深藏的触须,吸食着雾,然后吐出鸦片的幻觉,彼此的幻觉混在一起,辨不清各自的脸,他们需要的路标和他们有着一样的脸。我难过地掏出一把回忆,立于路口,希望路过的人找到一条回去的路。

      注:2016.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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