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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人

荆南村 发表于: 2016-7-06 15:32 来源: 今天

这是一个已经离开了人间的老人 。

我从记事起,经过她的家门前,都会和母亲停一会儿。母亲会和她说说闲话,扯到一些亲戚朋友的近况。我叫她“家家”。她的老伴和我外公同族,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此而已。
她没有生过孩子,接了几个儿女拉扯大,但都生活在一边,离得有些远,平时不大能够打招呼。她的老伴死得早,她一个人住在堤脚下,守着两间土墙的老屋。
我还很小的时候,暑假妈妈会带我回去外公家,天热得很,走到她那儿,就会歇一歇,喝一碗“一片罐”茶后再动身。她的面容是慈祥的,和善的内心的光芒,使我觉得她格外亲近。她还有甜蜜的糖果拿出来塞给小孩儿,足够叫人惊喜好一阵子。
老人后来不大认识我了。出门二十年了,须发如戟,我也儿辈比肩。她腰也驼了,满头雪白。我经过她的老屋,看见她在门口忙着什么,就从堤上下去,塞给她一串葡萄。
“得罪,你是哪个啊?我眼睛也花了,看不大清啦。”
“家家,我是大平啊!”
“哎呀,伢子,这怎么行!我又没法赶情!”
她固执的要拒绝,我留下葡萄,抽身走了。
几年后,我回家听母亲说起,老人提了个篮子,走了好几里路,到我家送鸡蛋。说是吃了我的葡萄,也表示一点心意。

她的老伴先去好多年了 ,她孤独的守护着老屋,养了几只鸡,在老屋前前后后蚂蚁一样默默无闻的劳动。她甚至都不到几步远的集市上去逛逛。
她最终“赶伴”去了。如果有黄泉路,那家家她应该赶上伴了吧。
留下的老屋,倒还是像在等待着什么。只是雨后,又坍塌了一角。
而屋后她劳作了一辈子的一小块土地上,现在她躺在那里,离离草下,变得比石头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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