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魔教圣女
齐阳城东南千里之外，有一座大山名唤尧山，山势奇俊，景色清幽，相传为上古洪荒时代天帝开山治理水患之处，自古以来便为诸多隐士贤达心中所神往，山林溪谷中多有碑刻草庐遗迹，常有外人进山访仙求圣，年深日久之下频频传出诸般奇幻神秘之处，尧山之名遂而远播四海。
尧山山体陡峭，表面怪石嶙峋，山崖间多生青松翠竹，郁郁葱葱，山风过处满山苍翠，阴凉如丝，最高处两块崖壁相对而立，上面不知哪来一股清泉飞泻而下，白色的水沫经阳光一照，幻化出五色光彩，远远望去好似一道彩虹挂在崖间。瀑布水流颇为湍急，落地以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千年而下竟在山崖下形成一个深潭，潭水冷冽，周遭的岩石上沁满了水渍，几条深色的游鱼从容穿梭于水中，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在山崖的荫庇下隐隐透出一丝寒意。
此刻日过正午，天上正是骄阳灿烂，白云纤纤的景象，一道巨大的阴影垂落在山崖间，青色的云影幽幽映澈在潭水中，一阵微风拂过，水面上泛起一丝涟漪，细密的水波向四下荡漾开去，良久又在中心聚合在一处。潭边的礁石上一位须发花白的灰衣老者端坐在上面，只见他面色红润，神态安详，双手结成莲花状搭落在腿上，目光紧闭似是在聆听周遭风云万象。
一只白鹭从山崖上的枝杈间飞了下来，绕着老人跳了三圈，嘴里发出“嘎嘎”的叫声，老人双耳一阵抽动，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睑，他望着眼前上窜下跳的的飞鸟，嘴角会心一笑，不知从哪里摸出几枚山果，用手托着送到白鹭跟前，那怪鸟一见之下心头大喜，扑棱着翅膀将红色的果实一一叼在嘴里，仰着脖子一吞而进，吃完以后又冲老人叫了几声便心满意足的飞走了，须臾便消失在满目葱翠的山林间。
灰衣老者望着微微荡漾的潭水，脸色不由一黯，语气苍凉的说道：“二十年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话音方落，不远处的花丛里一阵晃动，须臾一位脸带稚气的绿裙少女露出头来，她手上攥着一捧各色野花，朝着老人兴奋地嚷道：“师父，你快来呀，你看我采了好多野花，这里有你喜欢的鸢尾，还有紫女英、满天星、菖蒲，我要把这些花都带回崖洞去，好好布置一番。”少女说着又弯下腰去，撸起衣袖认真采摘起来，无奈野花品种繁多，她怎么也采不完，琼鼻中不由冷哼一声，双手一扬复将刚采的鲜花撒落一地。
“不采了，累死我了。”她嘴里气呼呼地说道，双手提着衣裙一个箭步跨到离她身前三尺处的岩石上，蹦蹦跳跳地朝潭边静坐的灰衣老者跑了过来。
“师父，你今天要教我什么术法。”少女一脸亲昵的拽起灰衣老者的衣袖，一边左右摇动一边撒娇似的问道。
两人这般亲近惯了，少女见老者许久都不回应，心下微觉诧异，不过她仍是大着胆子攀到老者背上，双手绕过脖颈捋着老者下巴上的一缕胡须，往常少女如此作为老人必会报以温和的一笑，此刻却见他神情严肃地冲少女说道：“菁玥，你已长大成人，师父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教给你了，你就此下山去吧。”
闻听此言少女神情一愕，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她溜下老者的后背，绕身跪在他面前的礁石上，语带哭腔的说道：“玥儿哪里做错了，惹师父不开心了，还请师父责罚玥儿，不要赶玥儿下山，玥儿在这世上只有您一个亲人，师父去哪玥儿就跟到哪。”
老者望着眼前泪眼斑驳的少女，二十年间的点点滴滴一下涌现在心头，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向他席卷而来，深陷的眼窝中不觉绽出一朵泪花，可是忽然他好似想起什么万分恐怖的事物，脸色一片铁青，目光中骤然一寒，语气坚决地说道：“玥儿，天地万物尊受天命而生，成于青末，归于无形，本就杳无踪迹，你又何须悲伤，你年纪大了，是该下山寻找你的机缘，师父行将朽木之人，不可耽误了你的人生。”话至此处终是不忍，语气渐趋平静。“况且你下山之后若是想念师父，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师父这些年来教给你的心法口诀你已记得七七八八，所缺的只是时日跟火候，下山之后正好可以磨砺你的心智，于你术法修为大有益处，你此刻便下山去吧，只是切记一条，日后行走天下凡事留意，不可轻信于人，你且起来吧。”
少女跪在地上，双眼中泪珠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见老者态度坚决，心知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又听老者说日后回山探望云云，悲戚的脸色方见一丝喜色，她望着老者动情地说道：“师父之命，玥儿不敢不从，只是临走前还请受玥儿一拜。”说着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腰身又对老者说道：“玥儿收拾一下行囊便去了，师父从此以后多加珍重。”
“嗯，玥儿快快起来，临别前师父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便将这件得自上古神殿中的七彩琉璃盏送与你作为护身法宝，日后若是遇到危险你便按我先前教你的心法口诀催动此物，寻常人物无人能够近你身前，全力施展之下更可焚烧万物。”老者说着剑指一凝，虚空中缓缓浮现一件流光四溢的灯盏，通体晶莹璀璨，上半部如同花瓣一样向四面张开，里面闪动着一泓清油，中心处一团紫焰熠熠燃烧，周遭的空气随之扭曲起来，平静的外表之下竟有焚灼虚空之力。
少女望着空中光华流溢的灯盏，心中忽来一股亲切之感，仿佛亘古蛮荒前她便与此物相识，她站了起来情不自禁的朝着光幕中探出手去，入手冰凉，灯盏纤细被她一手便抓在手中，正当她心头暗自高兴的时候，忽然之间光华大作，一股紫焰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火苗瞬间便将她吞没了，老者眼见少女遇险心中暗惊，护体罡气无风自起，将蒸腾的烈焰隔绝在外。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下一刻火焰急剧收缩，只见少女一脸笑意地握着七彩琉璃盏站在老者面前，她高兴地说道：“师父，谢谢你赠与玥儿的法宝，今日叮嘱玥儿悉数记下了。”
老者眼见少女无恙，脸上不禁涌现一股喜悦之情，他手抚胡须微笑道：“此物跟随了我三百年，从未出现过今日景象，看来你与它甚是有缘，方才它已认你为主，此后除你之外便无人能再御使此物。”
少女方得至宝心下一阵欢喜，离别的悲伤不觉被冲淡少许，她又与老者叙了一番话，便转身回山洞中收拾去了，不久之后她背着一个青色包袱走了出来，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对老者说道：“玥儿下山去了，就此别过师父，日后若得机缘再行回来看望师父，千里之行，望师傅多加珍重，养育之恩容玥儿日后再报。”说着盈盈下拜，两人相拥而泣，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走去。
老者望着青衣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下不觉一悲，摇头苦笑道：“玥儿，你莫要怪师父无情，实是眼前情势危急，师父若不支开你，于你便有性命之危。”
说着他凝眉掐指一算，眉峰间渐渐笼上一抹阴云，未待他有更多动作，山崖间云气一阵晃动，一声嘹亮的话语从天际飘然而至：“四长老别来无恙，乘风奉教主谕令，率领四大鬼使特前来拜会。”说着一位中年文士领着四名身着黑袍的鬼影抬着一顶黑幔围拢的金顶大轿穿云而出，众人无声无息的落在老者面前。
“教主客气了，老朽隐居此处多年，早已不再过问教中事务，当不得如此大礼，若是无事圣使还是请回吧。”老者凝心敛气端坐在原地，一脸不善地说道。
中年文士闻言神色不由一滞，须臾他仰天长笑一声，语气从容地说道：“四长老为圣教出生入死，厥功至伟，我等身为后辈甚是仰慕，便是专程拜会也不为过，四长老无需过谦。”
“哼，有话便直说，老朽生平最恨拐弯抹角之人。”老者说着眼中精光暴射，一股磅礴的气势自他身上源源而出，压得眼前几人呼吸困难。
中年文士心下暗怒，脸上却仍旧一脸恭敬的说道：“今日乘风此来确是有紧要之事与四长老相商，听闻上代圣女所生的女儿菁玥被四长老收养，不知可有此事？”
“不错，惜容死后她的女儿被我抱走了。”老者望着眼前众人一脸平静地说道。“只是你们若要问及她的下落，便让教主亲来问我。”
“你……”中年文士身后左首的黑衣人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冷哼，场中气氛一时凝滞起来，双方隐隐呈现剑拔弩张之势，中年文士眼见情势急转直下，心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但他似是颇为忌惮眼前老人，仍旧态度恭谨的对他说道：“乘风曾经经历过当年天魔教内那场浩劫，亦对惜容身遭火刑惨死一事深感惋惜，但教内刑罚森严，教主身居高位亦是有他难处，四长老监管邢令必能体会教主的一番苦心，更何况惜容亵渎圣教威严，私自与人相爱生女，已是致圣教清誉于不顾，若不惩治于她圣教日后又何以在群雄中立足，这一切相信四长老必能领会，惜容与教主自小相伴，他与教主之间的兄妹之情不在四长老与惜容的师徒之情以下，自从此事发生以后教主多年未展欢颜，近日特意召集二长老与三长老回总坛商议，众人决议立惜容之女为本代圣女，过去一切恩怨既往不咎，我等今日前来便是奉命接人回去，还望四长老念在以前情分上如实相告，眼下圣教多秋之际内部不便再生祸端。”
一番话言辞恳切，说得灰衣老者竟无言以对，他鼻中闷哼一声，便兀自凝神聚气，端坐原地修起枯禅来，置眼前众人于无物，中年文士见状心中不再迟疑，双目中寒芒一闪，嘴里道了声“得罪，”右掌一挥，四道黑影分列四方将老者团团围困在内，只见四人掌中齐动、配合无间，四件冒着阴森鬼气的法宝旋风般向老者头顶压下，天地间一时阴风凄恻、鬼声阵阵，老者却如同浑然不觉一般，在威压临身一刻单掌擎天，一股雄浑巨力击在黑雾之上，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阴森鬼气立时停滞，双方各运元功僵持起来。
此刻只听灰衣老者淡淡说道：“便让老朽见识一下你们修为可有精进，我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今日便陪你们练练手。”
众人心头闻言大骇，圣教四大长老成名已久，场中之人除却白云使萧乘风以外无人知道老者底细，他见四鬼联手勉强与老者战在一处，不禁摇头苦笑一声，心下幽幽说道：“多年不见四长老雄风依旧，当年的圣教四大长老中，师傅曾经说过大长老与四长老是他最看不透的人，若非性命忧关不可开罪，只是今日为了完成教主谕令，少不得要豁出性命去，与这性子最为偏激的长老大战一番。”心念及此他提掌纳元，周身幽光大作，一副画卷铺天而来，其中描绘着星空、云霞等物，他飘身纵入画卷之中，双掌联运，内里星空竟渐渐产生游移，往他手掌中汇去，待诸星移降，他口中大喝一声，“星辰陨落，”正是他的成名绝技之一，只见缥缈的云霞中数百颗星辰越卷而出，包裹着炙人的火焰朝老者砸去，四鬼见状撤去法宝各自跳开，须臾又联手制造一团黑云向老者袭去，墨色的云团中有如万鬼哭嚎，沾之毙命，灰衣老者不敢大意，他仰首向天，双眼紧紧盯着云空中的石雨，左掌虚化，右掌横推，毫光激荡之中一个巨大的气罩凭空浮现，将他周身护持在内，须臾石雨来到，气罩外围火花四溅，不断响起爆燃声，与此同时四鬼合力制造的墨色云团亦抵临气罩，空气中响起滋滋的腐蚀声，不断有黑色的脓液自云团中流出，转瞬边将老者连同气罩一同吞噬在内，天地间回荡着厉鬼的惨叫声，混合着风声凄切难听。
良久之后风散云收，灰衣老者神色黯淡地坐在原地，嘴角挂着一抹血丝，他苦笑一声，道：“老了，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果真是后生可畏，向老弟收了位好徒弟，我自负元功臻至绝顶，在这上面却是不及他。”
白云使萧乘风缓缓落在老人面前，他抱掌歉然一笑，嘴中道：“昔年师傅授业之时多听他讲起四长老事迹，今日乘风取胜不过是占了人数、气力的便宜，若是四长老再年轻几岁结果如何也未可知，还望四长老万勿介怀，教主如今有意团结圣教各方势力，横扫天下，圣女之事于此干系甚大，乘风烦请四长老念在故人情谊的份上，告知我等菁玥的下落。”说完敛衣后退跪在地上，四鬼见状亦随之跪伏在地，大有不达目的长跪不起之势。
灰衣老者眼中闪动着一片复杂之色，他仰首向天长叹道：“想我无心一世叱咤风云，为圣教一统鞠躬尽瘁，奈何晚年却要背上不义之名，成为圣教的大罪人，惜容是为师害了你，一切只怪我教徒无方，为师不能保全你性命，你的遗言为师却要尽力成全，菁玥一生不能入圣教，罢了，罢了，这一切就由我这个罪人一肩承担，哈哈哈……”狂笑声中只见灰衣老者长发飘飞，周身黑雾缭绕，枯槁的面容上青红两色光芒不断交替，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得红润起来，灰袍之下的躯体也一点点鼓了起来，未几一名神采飞扬的灰袍青年立在众人眼前，弹指挥袖间风云为之失色。
“你，这…四长老……”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认不得了吗？你们不必惊讶，这是我修炼的三元离魂功返老还童之象，我在此地隐居了一百多年，平时便只留一元维持生息，一旦三元齐聚我也将恢复巅峰之态，只是这幅躯体却再难承受三元回归之力，用不了多久我便会身魂俱灭。”说着苍凉一笑，似是看破世间风云变迁，脸上渐渐透出一丝喜悦的光辉。
众人闻言心下暗惊，脸上皆现出悲戚之色，萧乘风望着眼前比自己还年轻几分的灰衣青年，摇头苦叹道：“四长老这又是何必，我等不过是奉命而为，若是让教中兄弟知道，我们几人又有何面目回去面见众人。”
“一切皆是我的选择，你们回去只管据实以报，无瞳与无泪自会明白我心中的想法，惜容之罪亦需有人为之承担……”
“师父，”不待他说完，远处草丛中一阵晃动，一名身着绿裙的少女跑了出来，脸上泪水涟涟，边跑边不停地呼唤着，眨眼间来了众人眼前。
一名黑袍鬼使见状身形刚有异动，一阵狂风排闼而过，四人被劲风紧紧压制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众人心下一时骇然，萧乘风眼望灰衣青年一步步朝少女走了过去，右手抬了几抬又放下了。
“傻孩子，你怎么回来了。”此刻化身青年的魔教四长老一脸慈爱地望着面前泪眼朦胧的少女，他抬手用衣袖轻轻为少女拭去腮边泪珠，苦笑道：“为师不是让你下山去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少女满脸悲伤，她抬头望着眼前的青年，心神一阵摇曳，嘴中呜咽道：“你们方才说的话玥儿躲在草丛里都听到了，玥儿不要师父离开，玥儿求求师父便让玥儿去当那什么圣女吧，玥儿只希望师父能够健康长寿，玥儿……”少女说着说着泣不成声，掩面痛哭起来。
“唉！迟了，迟了……”灰衣青年眼中流下一行清泪，兀自说道：“你的母亲惜容当年惨死在我面前，我未能救下她的性命，为师绝对不能让你再重蹈她的覆辙，你们两人皆是天性烂漫之人，圣教之内规矩森严，那里不是你们的归宿，今早白鹭传讯我便知教内有人前来，刻意支开了你，本想你在山下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可是傻孩子你却还是回来了，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宿命吗？啊！为师已经错失过一次，绝不让前事重演，玥儿快走。”
灰衣青年说着怒目向天，一身衣袍在狂风中咧咧作响，一股黑气铺天盖地压了下来，萧乘风立在远处顿感气机凝滞，周身如同灌注铅水一般沉重，一丝死亡的阴影掠上他的心头，可是灰衣青年意在牵制，显然不欲取他性命，他顶着漫天的黑气一步步踏了过来。
地上绿裙少女一脸哀痛地望着黑云中心的灰衣青年，嘴中大声呼喊道：“师父，玥儿不走，师父从前为玥儿做过那么多，今日便让玥儿为师父牺牲一次。”
此刻身体漂浮在虚空中的灰衣青年闻言神色一悲，仰天长啸道：“我无心一生受制于天命，无时无刻不与天命抗争，到头来却终究是功败垂成，啊！我的好徒儿，你过来。”说着抬手对着地面上的少女纳元一引，一道劲风托着她向空中的青年飞去，及至到了他的身前他厉声说道：“玥儿，快闭上眼睛，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睁开眼睛。”
少女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灰衣青年一把扯过她的手掌，双掌擎天将少女顶在头顶，一股热流如同肆虐的洪水一样顺着两人头顶交接处窜进她的经脉里，少女黛眉紧蹙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腮边红潮不断涌动，额头上冒出一排排豆大的汗珠，须臾便被蹿腾的真元化作一阵水雾飘向天空。
地面上四鬼忽感压力消失，悄悄聚拢在萧乘风身边，其中一名体态丰腴的女子望着空中柔媚地问道：“白云使，我们可要阻止四长老传功给那名女娃?”
萧乘风一脸凝重地望着两人，语气疲倦地说道：“不必了，任由他们去吧，菁玥已被教主与诸位长老联合封为圣女，我们只需将人安然带回便是，其余的不必再生枝节，四长老已经油尽灯枯，念在他曾为圣教出生入死的份上，便由我们护法送他最后一程。”
“是”四人躬身应了一声，各自抽身退开，将空中两人围拢在中间，盘膝坐在地上虔诚颂道：“心无所故，燃我圣烛，普照光明，焚躯以向；心无所碍，燃我圣焰，普照幽冥，焚心以往；心无所名，燃我圣徽，普照无间，焚神以将。”嘹亮的颂咒声回荡在天地间，一时显得颇为悲壮。
而在空中，灰衣青年传功已毕，少女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飘落在地，口中哭喊道：“师父”，斑驳的泪眼中红光闪动，语声幽咽几番泣不成声。
灰衣青年望着少女一脸释然，下一刻他的面容急速萎缩，容颜较之以前更显苍老，只听他缓缓说道：“玥儿不必悲伤，为师已经将自己三百年的修为悉数传给了你，日后你定要勤加修炼才不辜负今朝传功之情，你娘的事情你既然已经知晓，师父临走前要你答应师父一事。”说着一阵咳嗽，眼中神彩渐渐涣散起来。
“嗯，师父请说，玥儿一切都听师父的。”少女紧紧抱着老者，一叠声的哭应道。
“你娘当年的情形复杂，师父要你放下仇恨，不得向任何人寻仇，你答应师父吗？”老者眼见少女沉默不语，提高了声音厉声呵问道。
“嗯，玥儿答应师父、玥儿答应师父还不成吗？求师父别再说话了。”少女眼见老者情绪激动赶忙应道,脸颊上却是珠泪横流。
“嗯，玥儿……”老者欣慰一笑，伸向少女脸颊的手臂在半空便戛然而止，天地间风声一时为之凝滞，不久之后只见老者面部寸寸碎裂，随之化作无数飞灰随风而散，一副佝偻的躯体眨眼间便只剩空空荡荡的衣袍兀自停留在少女手中。
“师父”少女仰天凄嚎一声，急怒交攻之下真元乱窜，眼前一黑随之晕倒在地。
“唉……”萧乘风身形一晃抱起地上的少女，无尽的叹息声混合着庄严的颂咒声幽幽在天地间回荡。
“心无所故，燃我圣烛，普照光明，焚躯以向；心无所碍，燃我圣焰，普照幽冥，焚心以往；心无所名，燃我圣徽，普照无间，焚神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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