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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新年

薇薇 发表于: 2016-1-05 10:55 来源: 今天

今天是新年的第二天。
昨天清晨,也就是去国际俱乐部的新年晚会,晚会结束,12点半回到家里,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场事故。
新年晚会最后的几秒钟,所有的人都在倒数,十,九,八,七-------二,一,钟声响了。
今年没有礼花,因为防恐。
大家亲吻拥抱,像一家人一样,送走旧岁,迎来新年。晚会开始跳圆圈舞,其他的舞要有舞伴,但圆圈舞只需要把手搭在前人的肩膀上。新生似的,表达天真无知的欢乐,傻呵呵的围着转圈。只是乐队演奏的是往年的曲子。”Should old Acquaintances Be for God”(魂断蓝桥主题曲)和” Never called to Mind “  (苏格兰民谣)
我身后是从莫兰达来的安德鲁, 晚宴他和女伴就坐在我的对面。 晚宴把陌生人安置在一起很别扭。但是很快我们就彼此熟悉了,而且开起玩笑,问题也是总结性质的。
今年你过的怎麽样?
我说一路跟头(bunpy),跌跌撞撞,就这么过来的。
今年生活中最好的一件事是什么?
给我父母找了一块好墓地,安葬了他们。
他们齐声说:希望你今年过得愉快!我咽下一块布丁,点点头,会愉快的,希望。
晚会通知着装是黑加白。我穿黑色的晚礼服,白色带纱网的礼帽。安德鲁不知什么时候把双手,好像全部手和臂的重量压在我肩上。他穿白色礼服,更像一堵粉白的墙靠过来,呼吸里的鸡尾酒开始变酸。我的手搭在阿斯维达尼亚的肩上,这个俄罗斯籍的女人有一盘磨大的结实的臀部,她着白色布拉吉。这两个人简直把我压成了一颗龋齿。
我找机会摆脱那个圆圈,拿上送给我们的点心,12点半回到家里。
我应该立刻上床睡觉,但是习惯了,好像洗一个澡,放松放松,接待一下新年。
我和妮妮去洗澡,出浴室的时候,脚下一滑,失重摔倒在浴室门槛上。浴室门槛有一尺高,可以挡水,三面窄小的玻璃门开拉,浴池是那种老式的。二战以后建的房子,都有这种浴室。浴盆底座和地面看齐,一迈腿进去,淋浴。我原来的房子就是这样的。浴盆的质地细腻密实。一旦脚底有皂液。那就像滑梯一样滑。
我全身重量都在门槛上了,头在外,脚在里。我听自己的身体内脏咔嚓有响声,喉咙里嗯地闷响。我感觉喘不上气来,浑身打起哆嗦。
妮妮在里面大哭,说妈妈你吓死我了,妈妈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上下牙打得得得的,过了有几分钟,发现自己因为恐惧喘不上气来,伤在右侧的肋骨上,不过还没有死。也害怕死在那里或者口吐鲜血,吓着孩子。停了一会,发觉身体还能动,自己爬出浴室。拿起澡巾披上。弯着腰穿上短裤,又拿出一件黑汗衫,歪歪斜斜拿起电话打了000,电话里说救护车马上就到。保持安全,安静,别做任何事情,等待。在门口收拾包的时候,忽地头晕跪倒在地,就没有知觉了。也许就一分钟,醒过来看看
妮妮自己穿上衣服,睡衣,还披上戴帽子的夹克。
也就几分钟,救护车就到了。医院本来离家不远,平时医院的直升机起落的引擎声音好像就在后院。
两位护士,开着玩笑问候着明,让她放松下来。然后给我打上针,呼吸麻醉药,有十来分钟后推我上了车。妮妮好像彻底放松,以为没事了,问了些有趣的问题;
我看电视吧,趁你们帮助妈妈。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护士说不行。
我可不可以上车,我坐那儿,我是不是带上玩具和书。这是她出门的时候妈妈经常给她带上的。
之后,在医院。
我经常来这里看病,一半的人都认识我。
注上麻药,开始呕吐,一只手拿着呕吐袋子,一边吐一边有人推着病床让我去照CT.
听着医生解释说,小声说,也许没断,看不出来,不过积血不少。
回到病房,医生却说没断没断。其实断了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一坨积血在哪里。他说挺好的,过几天就没事了。
谁是你的紧急联系人。我想了想就近的只有狄安娜可以托付。可是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打了电话没人接,估计已经睡了。
还有前夫尼克。半夜让他开车来,路上不好走,我说他的心脏刚搭的桥,护士一听也打消了念头。
单身妈妈带着孩子。那就睡在这里吧,孩子就在旁边。
下半夜一直到清晨。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都在说几句一个母亲和孩子睡觉的情景,在急诊室,医院里这个情景很少见,也很温馨,可能是这个意思吧。
怎么带孩子睡在这里?啊?
免费医疗加住宿。玩笑里带着坚硬的刺,像鱼肉里面的一根老刺。你的小心不把刺吞下去,澳洲人说话都这样。
澳洲医院平时就贵,夜间急诊更贵(对旅游者)。护士医生都没有笑容。大年夜,没病人好歇着。人情都能体谅啊。
第二天早上,护士和医生刚刚接班,还没来得及读读病例。
怎么样六点半了,谁是接你回家的人。现在打电话吧。
打了电话,他说七点半开始上路。
多远?
赛尔,一百六十公里啊,还是给你叫计程车吧,带了钱吗?到家再付也行。
我试了试,身体还不能动,一动就疼,还继续呕吐,手里不住的换呕吐袋。
继续打了止疼针,还在吐。
医生过来问:你是什么原因来我们医院?这简直问的有些不着边际。
我叙述了原因,让他看看我的艾克斯光片。病例你得读读才行。嘴里不说,心里嘀咕。
又过了半小时,我知道我的一小觉也就半小时。
医生过来,说你看,你的片子我看了,没什么大事,可能没断,肋骨这个东西,裂一条小缝,养养就好了,不值得上夹板,也没法上。
我认为不值得做手术上夹板,这个位置也不必开膛破肚。再说,这不是活着吗,好好的,从外边看,实在是连一条痕迹都没有。医生也想顺着说下去,开开玩笑,嘴角很沉,把嘴又闭上了。个性不喜欢开玩笑。
一直到现在还没人掀开我的衣服看看,受伤在什么地方,什么颜色。伤得怎样?
唯一的证据就是一张艾克斯光片。
不过我们查查你的肾有没有受伤?
我接过瓶子,取了尿液,结果没有受伤,万幸啊,我自己告诉自己。
妮妮自从醒了之后,无所事事,坐在地下,画画填图。又送来了早餐。一桌子。我还呕吐,吃不下饭。妮妮用牛奶泡了一块燕麦饼干,也吃不下,最后早饭基本没吃,她也说有点恶心。
我看护士很不高兴,没精力去解释。感谢的话也要有精力去说,不说是因为没力气。
下一个病人需要床位,我得换到其他诊室。
我慢慢走着,下地开始哆嗦。换到另一间候诊室,只有一张椅子,一个搭着白布的牙医手术椅子。坐不上去,只好坐在一张待客的木头椅子上。
医生护士高声争吵的声音穿过来,医生显然占劣势,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我睡过去。
终于,听着尼克来了,医生跟他说话,还聊聊家常,问他是哪里来的,医生回答巴基斯坦。他要了钥匙,看我还在呕吐,也没法说话。他说先把自己的卡车放在家里,把我的车开出来。然后回来接我们回家。
护士医生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再争论,终于有个交代。护士的眼睛现出一点真情,马上又换成职业护士的表情
新年上班真是不易啊,多高的薪水也不愿放弃自己的法定假期。情绪像孩子一样无助。
一张医院的手推车把我推到外面,临走想跟巴基斯坦裔医生告别,见他低头正忙。不过一闪就过去了。护士们也忙着接待新来的病人。然后尼克把车开进来,好容易上了车。回家倚着枕头睡了一天,醒来已经是新年的第二天。

最新回复

薇薇 at 2016-1-10 09:41:34
"Should old Acquaintances Be for God" 应改为“Should old Acquaintances Be forgot”。这是疏忽。
"Only if we know today that Old Acquaintance shall not be forgot, but always brought to Mind. Only if we recall today that the best friend we ever had lives within us."
"That best friend is God. And God is IN us, living AS us, THROUGH us - - - and the journey of Life upon which we have all embarked is a movement inward, to the deepest part of our Being, where Divinity resides.
That is the mistake comes from.
I am so sorry about that.
"

[ 本帖最后由 薇薇 于 2016-1-11 16: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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