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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消失了》(8)

木子车 发表于: 2015-8-28 12:34 来源: 今天

[size=10.5pt]我们只能耐心等候警察的到来。

[size=10.5pt]李建设的目光始终游弋在卫生间里的她的两条腿上;我只是偶尔无聊之时才会让她那两条性感的腿,于另外一个时间段里扭捏地活动起来;至于年长的宇航员,大抵也如此。

[size=10.5pt]不无遗憾的是,最关键的时间点,我与年长的宇航员都与之失之交臂,错过了。而我们之所以仓促地离开,完全是由于他要求她口交的无礼和粗暴使然。她那两条不对称的眉毛由于愤怒,更显得不对称。

[size=10.5pt]接下来自然是笃笃笃剥啄的敲门声。门是被从外面慢慢推开的。他丧魂落魄地仍旧坐在那里,只是从他的头发里抽出了双手。看见走进来几个警察,年长的宇航员条件反射似的猛然缩下了脑袋。他们看不见我们的,傻逼!李建设大概已经厌烦了那两条假肢似的腿。

[size=10.5pt]这几日由于在我的《大街消失了》里扮“我”,即地下室里的那个高个子,入戏太深,我已经捉襟见肘得有些焦头烂额了。为什么说“捉襟见肘”,还不是由于自己才华有限,特别是逻辑推理能力的拙劣,便只好硬着头皮在故事里东添西补,疲于应付,到头来自然而然就显得才华透支,焦头烂额了。

[size=10.5pt]怎么办?又由于小说内容掺杂些许少儿不宜内容,所以也不好再“求救”于我的那些天真烂漫的补习班学生。到底怎么办?焦头烂额之后一定是茶饭不思,整个人便就会像一块逐渐失去水分的海绵,体重不断减少,直至松松垮垮一头栽倒在电脑前,严重的话,一命呜呼也说不定呢。

[size=10.5pt]老婆也发现了我的异样,她说要不去趟医院,看看医生。我没好气地说,看个锤子!你,还有我有医保吗?老婆迟疑了片刻,说要不去小区外面的私人诊所也行。人熟不说,还可以赊账。说到这里,老婆已是泪光闪烁。我也难受得别过去了脸。

[size=10.5pt]看来,得想方设法求教于李建设了。他创作时间久,肯定比我有经验,查漏补缺、勾联璧合,也一定在行。而更为关键的是,他是理工科出身,逻辑思维能力何止强我数倍?

[size=10.5pt]李建设到底去了哪里?还有那把暗红色刀柄的水果刀?她如果真的是被谋杀在了卫生间,元凶会是谁?不过我也会这样思考,问题一下子就变得简单多了,即让“我”、李建设和年长的宇航员来个第三次时空潜入,而且一丝不苟眼睛连眨都不带眨地目睹发生在卫生间里的一切,及整个过程。可以倒是可以,可如此蛮干,有意思吗?

[size=10.5pt]必须得联系我的发小、摩的司机和作家李建设。我完全可以这样避实就虚拐弯抹角地对他讲:……故事好是不错,但我觉得一些地方似乎还可以更好,比如……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构思,续写……既然你把整理编辑小说的事情,不,应该说是任务,托付给我,那我就得负起这份责任,至少还有点发言权不是……你看我打算是这么想的……

[size=10.5pt]按照李建设的行事风格,即惯例,我们之间的交流与沟通在私信、短信或者纸条之间展开了——为了便于区分,他用双引号,我则就免了。

[size=10.5pt]“……读了你的短信后,我久不能入睡。你的一些想法甚好,比如来回地纠缠于那把水果刀,让它在不同的时空翻来覆去地消隐,出现,又消隐,这就像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时时处处都是不确定的……但我还是不能够随便苟同,隐喻或者象征也不能随便滥用,记得诗人里凯勒曾说过一句大体意思是这样的话,隐喻的万能有时会遮蔽我们的才华,而滥用则恰恰暴露了我们才华的有限(注:里凯勒系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德国非主流诗人旗帜性人物)。我的意思是说,那把水果刀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它属于潜意识层面的事物。所以你的想法太过于拘泥。记得哲学家苏荷西马.[size=10.5pt]菲尔纳在他的日记体《论存在之虚无》一书里说道,潜意识只不过是现实的变形、梦境中的噩梦……(注:《论存在之虚无》的作者为古希腊地位与名气仅次于哲人苏格拉底的著名哲学家)。”

[size=10.5pt]建设你好:你明知道我读书少之又少,有愧于我的文史类专业……可你也不能动不动就显摆,搬出一个又是一个八杆子跟我挨不上的人,还不断地引用、注解,这有意思吗?你就单说你小说的事儿,别瞎扯!(注:不妥之处望兄海涵)

[size=10.5pt]“不客气。像你这号的我在大街上见识多了。其中有一位货让我把他拉到B[size=10.5pt]地出的却是A[size=10.5pt]地的价钱,我就只好将他拉到C[size=10.5pt]地,他最后在D[size=10.5pt]地打了我一耳光……不说了,过去的意味着死亡,就如那把水果刀无形,也无迹可寻,却明明就摆在我们心里等待着时间将从未发生的过去一笔抹掉。关于佛学,最近我亦在研读,至于出家与否对我不能构成问题,因为将来有一天还俗是迟早的事儿。耶和华嘛,不在我考虑范畴之内,在此不赘。……关于由量子物理学说引出的平行宇宙,即平行世界或者平行时空,还得说道一番。这是由《大街消失了》这部小说的叙述方式尝试与动态性结构共同决定的(注:我并非为自己脸上贴金,而主要是为了阐明科学依据绝非自欺与欺世的装神弄鬼)。平行时空事实上截至目前依然处于假设猜想的尴尬境地,实验室的模型论证也只不过是为这种理论提供了些许还不能在现实中实现的数据依据,就像薛定愕的猫那样,人类更愿意相信看见了才算眼见为实的事实。然而,我们看见的真是事实或者说真相吗?我看未必!又比如说那把水果刀,忽而隐遁忽而显现只是它的两种存在形式的变换,而事实上它自始至终都是以第三种形式存在着——而这第三种形式却又恰恰是,看,不,见!关于概率问题,在此我不得不搬出波函数这个数学概念……”

[size=10.5pt]狗日的李建设,我想打死你!

[size=10.5pt]“登峰好:你吃了没有?我还没吃……一直在思考那把水果刀的事情。我现在手里就握着它——它此刻在我的现实中,就在刚才还削了只苹果,但我没吃完,因为苹果至少三分之一都是坏的,还弄脏了水果刀。而水果刀本身并不脏,是坏掉的苹果把它搞脏的,但如果不用它去削苹果,它仍旧是干净的。这里头存在着一个悖论,即水果刀就其用途来说,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削水果的,一削即脏,即便苹果是好的由于沾染上果汁也还是会脏的;那好吧,要想它永远保持干净,那只好弃之不用了,可是不用还要它作甚?所以说,苹果没有错,水果刀亦无错,错的只是人类的贪欲,即不吃苹果水果刀就不会脏。……还是回到正题吧。其实也没啥可说,我已经说的够多了。至于你对我小说构思的建议,在此我不作表态,只是希望你在整理编辑它的时候多费点神。谢。李建设。”

[size=10.5pt]神经病嘛。我气急败坏地喝了一大口水,伸手抽出一根烟点上,身子往下缩了缩,脑袋后仰抵在了电脑椅的靠背上。神经病嘛,我边吸烟边思考,水果刀本来在故事里把我都绕进去了,你李建设现在还在绕?还说什么不吃苹果水果刀就不会脏——他还不如干脆直接说不吃饭就不会拉屎!废话嘛,这不废话嘛。废话?!想到这里我忽地坐直了身体,探手握住了鼠标:我现在手里就握着它——它此刻在我的现实中。

[size=10.5pt]简直是欣喜若狂啊!我按捺住激动,打算去到厨房搞点宵夜吃,然后回到电脑前继续我的《大街消失了》。它此刻在我的现实中!它,是它呀!

[size=10.5pt]从厨房出来,我顺便去到卧室查看了一番。她们娘俩睡得很香,我瞅瞅老婆,然后走过去把儿子的睡姿摆正,以免那二分之一的遗传从小得到放任自流。

[size=10.5pt]……穿白大褂的女法医首先走出了卫生间,她长得一点都不秀色可餐,为此我的心情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个漂亮的女人即使戴着手套,翻来覆去地摆弄查检一具冰凉的尸体,说什么也会使人有所心理甚至生理反应的,所以我没有感到肠胃的不舒;但我身边年长的宇航员已经仄下脑袋,开始干呕了;李建设倒是无动于衷。虽然卫生间的玻璃门洞开但我们并未看到血水横流残忍恐怖的画面,所以说年长的宇航员的干呕纯粹是以往人生经验的再想象。接着的好像是她们的领导,一位四十岁左右、胡子拉碴的警察。他的目光“炯炯如岩下闪电又如雨中翻飞的秋燕”,就看他在望着什么看了,比如尸体,比如英俊的杀人嫌犯,再比如好像是他的助手的那名年轻警察。我们三个屏住呼吸,一丝不苟地盯着玻璃幕墙里面的世界,由于听不清楚他们在交谈什么,所以感觉上去他们遥远得又如此近在咫尺!胡子拉碴与英俊的嫌犯交谈着我们听不清的谈话内容;女法医跟年轻的助手再次走进了卫生间。时间在继续,我感觉到了它的漫长;在漫长的时间尽头出现的是胡子拉渣越来越近的身影,清晰的五官——一瞬间,它们又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一刹那我的视力出了问题,这不能不令我大为惊异,收回紧贴在玻璃上的鼻子,它们的清晰度似乎又略好了点——我好奇地又把鼻子贴了上去,即刻又赶紧倏地撤了回来:我的妈呀,几乎就要吻上里面那张散发着烟臭味的嘴巴,要不是玻璃幕墙的阻挡或者不如干脆形象的说是阻止。这回轮到我干呕了。然而可气的是,年长的宇航员仍旧在呕哇呕哇地干呕,我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小区,踹出2118[size=10.5pt]年,踹出所有的时空、所有的世界和所有的宇宙。那胡子拉碴又离开玻璃幕墙里面的阳台,穿过客厅与英俊的嫌犯走进了卫生间。

[size=10.5pt]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茶几的角落,水果刀依然只是摆放在我的脑际中,具象于我的想象里。我把它沉了沉,暂时又搁回到了心中。我扭脸讨厌地瞅瞅仍旧在顽强甚至是冥顽不化地干呕着的年长的宇航员,转而又去看李建设。遗憾的是,他又鬼一样故技重演着他的踪影全无。

[size=10.5pt]李建设虽然有点侍才傲物,但还不至于听不进他人丝毫的建议,哪怕是潜意识听取了。而事实上,他还是受到了我越俎代庖的建议、甚至是构思的影响。就在刚才,即我吃晚饭时读了他刚贴上去不久的一节《大街消失了》之后,更是确信他多少还是听取了我的建议。比如我认为应该把那把水果刀与故事里的李建设的去向之谜交待清晰一点,他照做倒是照做了,却又捎带着引入了第三个谜团:她并非死于锐器所伤失血而亡而是不明原因所导致的猝死。这一下子便排除了那把暗红色刀柄水果刀的“作案”嫌疑,纵使它只不过是一件没有生命特征的器物,或者说工具。也就是说它不具备作案的主观能动性。至于故事中的李建设也被他举重若轻地排除了嫌疑,因为他安排故事中的李建设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消失,完全是由于他那天刚好闹肚子,一次次朝小区外面左手那条巷子尽头的公共免费厕所跑了,且有厕所360[size=10.5pt]度全方位监控视频作证,即他有不在案发现场的确凿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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