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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消失了》(4)

木子车 发表于: 2015-8-11 10:31 来源: 今天

可我们明明具体实在触手可及地彼此相视而立呀?

因为我们彼此走出了各自的梦境。

女儿在绑护膝;李建设已经收拾停当,在一边等着女儿;老婆上班晚一点,正在起床。李建设掀了掀头盔檐,走到阳台一把拎起电动车电瓶又回到门口。赶快!他对女儿说,还得替你妈把电瓶拎下去。女儿说就好。

已经走出了家门,李建设见老婆去卫生间,就再次叮嘱她多穿点。电动车上风大刺骨。

穿街过巷,又一个十字路口红灯让他们停了下来。电动车刚一停下,后头的女儿说,爸,过白线了!李建设就往后移了移。天依旧黑着,但大街上已是繁忙一片。交通协管大妈的哨音异常尖利,就像一股寒风的化身吹过他的耳畔。街边早点摊的香味一波接一波涌来,李建设把护脸巾往鼻尖上拉拽了二、三公分。

不远处,扫大街的环卫扫帚一起一扬,漫天的灰尘悬浮在光线的晕黄中;一辆公交车正在靠站,等车的人们呼啦涌向还未停稳的公交车前门。

经过下一个十字路口时,李建设脑海里还阵阵浮现着刚才那漫天的灰尘与晕黄的光。他又想走神但竭力压制住了几近岔开的思绪。回程时,那漫天的灰尘果然又一次裹在了光的晕黄里,一路跟随着他直到大桥的这一头。

李建设强迫自己停了下来。烟还未吸完,他就已经身处河床中间的孤岛,双脚结实地踩在了那沟壑纵横的月球表面。她沉默片刻后仰起脸看了看李建设,说,还是回去休息吧。说完顾自朝她的帐篷走去。李建设望见一条瘦削的人影鬼似的闪隐在他们帐篷的暗处。

一夜无事。翌日早晨,大家发现年长者宇航员失踪了。剩下的三个人在两顶帐篷之间的空地上面面相觑许久后,她慢条斯理地说,也许他独自一人提前行动了。年轻的男宇航员瞅一眼李建设,把她拉到一旁窃窃私语。李建设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但凭直觉他明白那家伙想甩掉他,欲将他踢出寻找虫洞小组。

过了不久,李建设看见她朝他这边走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一个重大的决定,从她的口中讲出来,甚至决定他的何去何从。她站住脚停在他面前,他的心怦怦乱跳。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李建设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停地倒换着抖动两条腿。

不要抖嘛,她在沉默了三分钟后终于张口说话,我选择和你在一起。两只眼睛火辣辣地燃烧在李建设眼睛里。

李建设产生幻觉似的挥起左手在自己的眼前挥了挥,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自燃起来。月球上可没有消防员。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要晃胳膊嘛,那样我会逃走的。

逃往何方?李建设傻逼似的几乎是下意识地来了这么一句。他看见她的火苗一截截不断矮下去,黯淡下去,担心真的熄灭掉,就又赶紧说,我尊重你的选择。思忖一下,又不无担忧地问她他怎么办。同时拿眼睛的余光去瞥那个低头用一只脚的脚尖来回碾动着什么东西的家伙。

她略微迟疑一下,猛地一扬脸说,悉听尊便!爱哪是哪!

可他非要跟着你——哦不,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就负责拿行李好了。

李建设在心里靠了一下,心想最毒莫过妇人心。想了想,又问她是徒步还是驾宇宙飞船去。

她说当然驾飞船了,最起码距离找到虫洞近点儿。

可是负质量在宇宙中只是提取到微量,还不足以中和虫洞中的正质量,无法打开虫洞——

先找到虫洞再说。她显得有点不耐烦。同时侧脸望向不远处玩自己脚尖的无聊的家伙。后者非常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的这个微小的举动,像是得到召唤似的朝他们这边晃过来。

李建设忽然觉得那家伙不仅可怜还贱。是不是所有男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都他妈很贱?……

三个人从位于月球上的营地出发之前,发生了一件蹊跷之事:她的苹果手机接收到一则神秘的信息,告诉她虫洞位于木星上某处。李建设看了信息之后相当狐疑,就问她为何没有显示来电手机号码,她告诉他说让他放心不会是另外一个男人。年轻的男宇航员在一旁大概听明白了他们在谈论什么,腆着脸说,肯定也没有显示地名。两人同时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由于木星实质上是一个没有实体形态的巨大气态行星,上面浓雾弥漫,能见度极差,三个人驾驶着宇宙飞船实际上是在摸黑缓行。只有抵达它的核心区域,他们才能安全着陆,因为只有极小的核心区域才有着如月球表面般沟壑纵横的固体形态存在。

那么它像什么呢?她开心地问两名男同志,并且不时地透过舷窗欣赏外面的浓雾。

桃子!年轻的男宇航员抢答道。

不对!李建设补充说,确切地说应该是熟透了的桃子!

她晃晃脑袋说,都不对,是烂透了的桃子。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破外面这层烂肉似的浓雾,抵达我们的落脚之处。

李建设歪起脑袋想了想,说,你应该是一个诗人。

她说如果她真的是一个诗人,她也不会穿过外面的烂肉去睡一个想象中的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男人。两位男同志听后极其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位有点二的女权主义者看。

当玻璃幕墙的帘子又一次被李建设拉开的时候,此前他已经察看了三次防盗门和厨房卫生间窗户各一次。期间他查阅了譬如虫洞、黑洞与白洞,还有木星的相关科普资料,吸了大约五六根烟感觉脑袋头痛欲裂。事实上他一直有头疼的毛病,跟个女人似的,且老是担心脑袋跟30亿年后达到核聚变温度的木星一样会不会炸裂。

窗外是如宇宙般的地球的一部分,漆黑一片却灯光影影绰绰,宁静包裹却噪音黏黏糊糊。李建设于玻璃幕墙后面站了片刻又转身躺回到客厅沙发上。头疼裹挟着倦意同时袭来,他就此昏沉沉睡了过去,以企寻求梦境的些微遗忘与慰藉。

穿过浓雾也就是大气层后,她顾自说道,里面就是由液态氢构成的海洋。

李建设扭脸往舷窗外瞅瞅,坐直身体说,氢遇氧可以燃烧,那么等会儿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睹燃烧的大海的壮美?

做梦去吧!这里又不是地球,更不同于你那跑摩的的大街——除非满大街的出租车都自燃!年轻的男宇航员发泄完后忐忑不安地瞟她一眼,后者无动于衷,他就偷抚了两把胸口。

李建设听后隐约觉得他们一定是他梦境中的造访者。他们对他的底细可谓一清二楚。据说当太阳能量耗尽时,木星一旦达到核聚变温度它就能变成另外一个太阳。李建设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句。

她听后不无讥讽地说道,我倒瞧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诗人。年轻的男宇航员幸灾乐祸地问他出过诗集没,李建设扭脸郑重其事地回答他说,会出的,小说集也会出的!说着看看她,继续道,等我女儿长大了的时候。

李建设一时沉浸在了无边无际的忧伤中。不过他也在思忖他得赶紧逃离这场漫无尽头的梦境。可是如果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梦境,又将如何逃离?人,如何逃离自己?

大家注意了,请系好安全带,戴好吸氧甁,此次航班即将驶入诗歌般的燃烧的海洋!

三个人由于无法穿越“如诗歌般燃烧的海洋”,无奈中途返回,于是日夜间暂时落脚于距离木星比较近点的它的一颗卫星,木卫一。木卫一于1610年由伽利略发现并与此后相继发现的木卫二、木卫三和木卫四一起以他的名字命名为伽利略星,木卫一呈球状,密度和大小类似于月球,表面光滑干燥,有开阔的平原、起伏的山脉和狭长的大峡谷,以及火山盆地。

三个人默默搭建完帐篷坐下来眺望着不远处的山脉发呆。长久的沉默是由年轻的男宇航员打破的,他忧心忡忡道,据说木卫一是迄今太阳系中火山活动最为频繁和激烈的天体——

李建设打断他说,就是,用脚蹭蹭脚下深灰色的烟灰,这些灰可不光是我吸烟的烟灰,还有火山喷发后遗留下来的;你尽管放心,烧不死你的。

年轻的男宇航员不忿地乜斜他一眼,转过目光向她要注意。她依旧保持沉默。过了不久,她起身钻进了她的帐篷,再出来时手里掂着李建设眼馋的苹果说,刚才搭帐篷时,我又收到神秘信息,说是由于疏忽和粗心大意发错了地点。

我靠!李建设差点没翻过身去,霍地站起来说,这不是玩我们嘛。

准确地点是哪里?年轻的男宇航员真想借机扑过去咬她一口,到底在哪里?

在地球上——还是美国!她晃晃脑袋继续说,明天就返回地球。

我!李建设几乎出离愤怒地嚷道,至少是我,绝不会返回地球!望望一旁年轻的男宇航员,继续道,我做一次梦容易吗?光是失眠都得大半夜,留给梦魇的时间少之又少!

她嘴巴歪一下,再盯一眼年轻的男宇航员,冲李建设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只不过是你的梦境之物?

是梦境之人。年轻的男宇航员小心翼翼地纠正,瞥一眼歇斯底里的李建设,继续说道,不要拽我做垫背。我同意明天——不,现在即可返回,去往阿拉斯加州寻找虫洞。

这个时候她又低头去看苹果显示屏。半分钟过后她才开口说对不起又错了,虫洞就在他们落脚的这颗木卫一号卫星上。李建设听后喜极而泣,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受怔似的两眼目光迷离,呆呆地望着远处;而年轻的男宇航员小心脏经不起折腾,当即晕倒在地,溅起的火山灰烬足以将他直接入土为安。

她分别瞅一眼两个没用的男人,叹口气,钻进了她的帐篷。她刚在简易床边坐下,李建设撩开帘子紧张兮兮地问她要不要给年轻的男宇航员做人工呼吸,她没好气地压低嗓门道,滚!

一连几个黑夜已经过去,寻找虫洞事宜不要说有进展,就是连眉目都无。雪上加霜的是,年轻的男宇航员一病不起。也就是说,寻找虫洞战斗小组损兵折将得厉害,减员居然高达1/3

只能靠我们俩了!李建设站在两顶帐篷之间的空地上郑重其事地对她说,继而又攥起他的一只拳头停在胸前,继续说道,麻烦你也举起你的拳头!

干嘛?

我们应该彼此给予对方力量,李建设眨巴着眼睛说,难道不应该顶拳以示打气鼓劲吗?

李建设又一次置身于2118年的这座城市。也就是说,历尽千辛万苦之后,他们终于穿越虫洞,来到了这座城市。稍微不同的是,此次陪他一同穿越造访的并非只是他独自一人。

时值落叶纷飞的秋季。大街几乎就是金黄的落叶铺就;也看不到环卫工人的身影;俩人驻足于上次李建设被蹭车祸现场。这么说,年长的宇航员扭头对李建设说,你上次不负责任地离开后的情景就在我们此刻的眼前重现?

不要说话!李建设看着她弃车(超幻隐形交通工具)而去的背影,仿佛是在呓语,认真观看!

你说她赶到单位再等到下班最后出现在她老公眼前,得到啥时候呀?依我看,她还不如现在即刻就回家得了,时间肯定会缩短不少。

那样的话,李建设依然仿佛是在呓语,中间略去的时间必将是一段段的空白,就像突然中断的记忆。说完李建设拔腿跟了上去;年长的宇航员也只能跟在他屁股后头了。

前面的她穿街过巷,后面的他们也穿街过巷,就像是她经过的道路在她的脚踏过之后再特地留给他们的脚落上去似的。但李建设的感觉恰恰相反,他以为他们三个人其实处在同一的时间段里,倒是脚下的道路是变化不居的,前一秒跟下一秒有着本质的不同。

现在,她已经拐进了一条逼仄的小巷。李建设他们拐进去之后,她已经走到小巷尽头与一条宽阔的大街的交接处,一如一截时间与另外一截时间的交汇点。

时间接下去就会出现分岔,李建设站住脚停下来对身后年长的宇航员说,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年长的宇航员迟疑着停下来,说,好像你经历过现在之后还没有到来的时间似的——也太过于自信了吧?李建设说不是自信,是梦境。

梦境一般都比较雷同,李建设说道,难道你就没有做过重复的梦?年长的宇航员哂笑道,我也许也只不过是你的一个梦境。李建设说不是也许。年长的宇航员说,这不就得了,我现在就是以一个梦境之人的存在站在你的面前,不仅是雷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不一样!李建设似乎有点不高兴,语调明显提高不少,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抹去你的存在。但我此时此刻还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注:年轻的男宇航员)不在了,只好由你取而代之。说着李建设朝前方眺望过去,她仍旧没有脱离他的视线,马上就要转过街角那座造型怪异的建筑。

两个人继续前行。现在已经走到这座造型怪异的建筑跟前。他们又站住脚停了下来;她站在建筑物阔大门厅的廊柱下,四下里张望。街面上行人稀少,依然显得异常冷清,脚底下的落叶又即刻抹去了这种感觉。

我总觉得她并不真实。年长的宇航员若有所思地说,他们俩已经作为负质量葬身幽深的虫洞了。

现在是另外一个时空,她的存在真实可靠。李建设极其认真地对他说:这跟梦境是两码事儿。

她在等什么?

等待时间的分岔的出现。李建设拔腿继续前行。

年长的宇航员紧随其后。

有点起风。铺满大街的金黄色落叶开始沙沙作响,它们蠢蠢欲动,已然做好起飞准备。此时她已经走到了另外一幢结构平庸的建筑物前,并且在它窄小的门厅下站住了脚,就像此前一样四下里张望。这个时候,李建设刚吃完早点,豆腐乳夹馍,客厅沙发前茶几上的茶杯蒸腾着热气。他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水汽又戴了上去。沙发扶手上倒扣着一册泛黄且破烂不堪的书;他刚才又读了一遍里面的一个短篇小说《乡村医生》,遗憾的是结尾处缺了一角,好在他已经读过无数遍那个结尾,而现在没有再次读到,些微的缺憾还是暂短地在他脑子里停留了半支烟的时间。又半支烟过后,他回忆起了那个结尾其中的一句:“在这最不幸时代的严寒里,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赤裸着身体,坐着尘世间的车子,驾着非人间的马,到处流浪。”

他起身想过去拉开玻璃幕墙的帘子,等坐直身体后却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眼镜又开始模糊,他思忖一下就打消了站起来的念头。随后,他就鬼使神差地念到他的发小,登峰,他一如他的名字一样名副其实,足足有185的个头。

那平庸的建筑物门厅左侧阴暗之处盘旋上来几级台阶,如果沿着这几级台阶盘旋下去,你就会看到地下室里一张简陋的木桌角坐着位高个子男人。他就像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一动不动,略微弯曲的背脊瘦削细长使他看上去比实际个头更高,起码得高出他的一个脑袋那么长。

李建设与年长的宇航员显得有点不耐烦,东张西望,原地来回地不停走动。落叶已经开始掠地而起又叹息似的落回到地面。

她咋还站在那里?

时间的分岔还没有到来,李建设低头开始点烟,吸了两口,又说,不过快了。

她仍旧在四下里张望。多亏李建设他们选取的观察角度,否则她是会发现他们的。所以当她的目光逡巡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只能是墙角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她最后一次朝他们这边张望了一下后,开始慢慢走向隐藏在门厅左侧的台阶。中途她又折回来下到街边捡起一枚落叶迅疾走到台阶口,盘旋了下去。

许多年了,我一直没有联系过我的发小李建设,他也是如此,就像我们彼此约好似的达成默契:混得背的时候请忘记我的存在。他的零碎消息都是我从城里回到我们曾共同度过的村子时道听途说的,虚实难辨,人云亦云。诡异的另外一个默契是,我们居然从未曾在村巷里遇见过,冥冥之中好像我们故意错过彼此回乡的时间似的。也就是说,村子里一些相同的地方,他存在的时候我不存在,我存在的时候他不存在,从没交汇过。

当我们都不存在于那些地方,并且我在城里感觉到疲惫和孤独的时候,就用回忆弥合现实留给我们的时间裂缝。而唯一的时空重合只是如同流浪儿似的仍旧流浪在我们的童年。我也只是偶尔在难得的梦境中恍如隔世地梦见点那碎片化的画面,真实得极不真实。

这些年我离婚一次、创业屡屡受挫,又结了一次婚,去年春天的时候我不甘心失败就又一次离开了任教的中学,现在却依然是无着无落,除过在补习学校混晚上回到家里好像就剩下了读书和偶尔的写些东西。我读的是一所师范大学,学的是历史,读书重点落在文史类上。李建设写小说我是知道的,却从未看过他的作品直到今年春天之前。

大概是刚过完春节,他突然电话联系了我。这让我着实深感意外。

李建设打来电话时,我刚跟现在的老婆吵了一架。她认为三岁的儿子应该由我父亲带,我则建议由我母亲带,就为这点事。而事实上完全可以由她亲自带,她又没有工作,除了刷手机屏就是沉浸在电视剧里头。

当时我正在阳台吸烟思考些无非是如何多赚点钱怎样混好等乱七八糟的事儿,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本不想接,转瞬一思忖,说不定是发财之类的好事情,便接了。却没想是他。他自报家门后缄默了足足有十几秒时间,才又张口说他有事求我。一听他有事求我,我立马来了精神,他小时候可没少欺负我,哼!

晚饭都没顾得上吃,我就急不可耐地钻进书房,打开电脑一头扎了进去。胡乱读了四五个小节后,我就觉得有必要马上联系一下他。打他电话,居然是关机,这让我很是失望,有些话不赶快说出去,憋得难受。吸了根烟后,我试着给他发了条私信,那货竟然即刻回复了过来。他私信的内容如下:我就知道你会想方设法联系我,就像我三个小时以前想方设法地问到了你的手机号。《大街消失了》还没有写完,而且我是跳跃式写的,写哪是哪,所以肯定不好读;另,2118年那座鬼影森森的城市某处结构平庸的建筑物的地下室里的高个子男人绝对不是以你为原型,这我可以打包票,但我不能保证你有像他的地方,更何况你们压根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但如果你非要死心眼地固执己见,那么好吧,我收回我的请求,就不麻烦你整理编辑《大街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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