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永恒
没有哪位诗人像莱蒙托夫一样潜移默化着我的灵魂。莱蒙托夫是孤独的,一种深切的、苍凉的又是愤世嫉俗的孤独;同时,他又是永恒的。
莱蒙托夫始终是个注重内心独白的充满浪漫情绪的思者,他是那个年代的预言者,将满腔热情倾注于俄罗斯的国民灵魂改造上。
重建新时代的曙光,很大程度上,莱蒙托夫的诗,敏锐地觉察到时代对人的压抑,对优秀者的压迫。时代的黑暗从这位自小忧郁多思的诗人身上,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我想要生活!我想要悲哀,
抛却恋爱和幸福的 情怀;
热恋和幸福使我玩物丧志
把我额上的皱纹舒展开。
如今该让上流社会的嘲笑
驱散我心中宁静的雾霭。
没有痛苦岂是诗人的生活!
缺了风暴怎算澎湃的大海,
诗人要用痛苦的代价来生活,
要用苦苦的焦虑把生活换来,
他想要买取天国的歌声,
他不愿坐享荣誉的光彩。
尽管莱蒙托夫视纯洁的爱如命,在涉及诗人的使命上,他就“抛弃了爱和幸福”,生活中卿卿我我,沉湎于幸福之中,是年轻人常有的事,但作为诗人,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内心的苦难,艰难的生活磨砺,才是最重要的。诗人要以痛苦为代价换取诗思,以幸福与爱为代价换取苦难和孤独。
孤独与苦难形影相随。内心的孤独是真正意义上的苦难。莱蒙托夫具有旷世未有的孤独感,实际上是“诗人皆醉我独醒”,这种境界并非被很多人滥用的;在莱蒙托夫看来,“世人皆醒我独醉”倒要好的多。
但莱蒙托夫始终是清醒的灵魂斗士,精神上的王者。他极端蔑视那些行尸走肉、醉生梦死的“俄罗斯贵族们”,他们脑满肥肠,不会再去思索什么,他们常说“生活多么美好”,却生活在无聊、空虚与厌倦中。
他们是一群真正的腐朽者。莱蒙托夫以自身的纯洁正直、愤世嫉俗,以自身的深沉的灵魂苦痛,揭示出那个时代的黑暗与凄凉。
不,我不是拜伦,是另一个
天职在肩但无人知的诗人
如像他 我也是尘世的逐客
不过我有一颗俄罗斯的心
我的才能不会有很大出息
破灭的希望有如残船残骸
压在我浩渺似海洋的心里
海洋啊 阴郁沉闷的海洋
有谁能洞悉你的种种奥秘?
谁能向人们道尽我的思绪!
是我 是上帝 却无能无力
这首写在普希金决斗而死之前的预言式诗,进一步亮出了俄罗斯另外一颗耀眼光芒的星星。拜伦是伟大的浪漫主义先驱,为自由而活,为自由而死,是一切诗人的指路明灯。
莱蒙托夫与拜伦一样都是“尘世的逐客”,拜伦离开自己的祖国,毅然投入到弱小国家抗击侵略的战斗中。他却报国无门,疆域辽阔的俄罗斯帝国,美丽而又充满苦难,他不是拜伦,像普希金一样,注定挣脱不掉俄罗斯美丽多情的诱惑。身在流放之地,还深深眷恋莫斯科与彼得堡。
莱蒙托夫的抒情内质极具反抗精神,典型的“恶魔”——否定精神,反抗一切世俗的,旧传统的,是现实世界的叛逆者。这与拜伦精神相一致,强烈的反叛出于对祖国与的人民的深深眷恋,揭露,公布,反抗现实世界的黑暗与腐朽越多,离真实的土地和大众就越近。
尽管莱蒙托夫的抒情是向内的更是浪漫的,对爱与幸福的存在持怀疑态度;他保留的更多是那个时代的特色,那个时代典型人物的气质与思索,与普希金一起代表了那个时代的优秀品质:精神的孤独与美好人性的永恒。
1995年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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