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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

贾墨冰 发表于: 2008-6-13 20:41 来源: 今天

贵人贱人,角斗场,娱乐圈。我的身份不明,不知来处,不知去向。不清不楚,我不糊涂,分得清上下,太阳从东边升,西边降落。可怜故乡人,我是其中一个,这是切实的。我认老祖宗,认过去的时光,认传奇,认野史,但不认历史。我不订契约,只是生活,每一天,每一夜过。我希望不说空话,作到,也不要说出。世界是旧的,活着的人是新的,我呼吸,还新鲜。命运的难解在于滑稽,一本正经倒也罢了,偏是玩笑,才不好解。怎么解,也像戏弄。解是贪。我被贪心折磨,清冷的月光下,我仍贪心,心事野蛮,张牙舞爪。我亲近玄奥,天圆地方,史前史后。无数经书流传,我读不过来,不能当面提问题,神不能面对面。神,来过,走了,一切都快极了。人是孤立的,温暖与寒冷,不能改变人的孤立。冬天,穿厚实的棉衣。春天,花开了。夏天,大量流汗。秋天,过后是冬天。人在其中,在四季,擦肩而过。我发愿,是私人的愿望,渺小的、俗气的、炊烟般的生活愿望。我过平直的生活,亲爱的,我的哭泣不仅是眼泪。事实是空的,不殷实,不够温暖祥和。年头嘛,是这样的。生活就是生活,不可能押韵,不可能随便谱上旋律,被万世传唱。我不是半吊子,别想骗我。无论涂抹多少油彩,我也认得你,认得你本来的面目。以前的事变,现在是正题。原来的大义,当下摔跟头。别骗我,你休想骗我。绿树在山涧,植被繁盛,我大口呼吸空气。你要毁灭生态,我不让你。你是分裂症患者,你一只手拿刀,一只手医伤。我找线索,想理出头绪,太乱,人的智商紊乱。向上被允许,向下就是沦亡。这真吓人。我的生活将完全不同,你掌握生死,命令我闭上嘴巴。这是严重的,严重到必须有一方倒下,事情才算完。我要躲一阵子,我要离开眼前的焦土,去大自然,去森林,与鸟兽为伍,放下身边事。我或许混日子,得过且过,掰指头数数,看日头起落,养鸡养鸭,养猪养狗。风暴波及不到我,我的朋友是畜牲,是人类的朋友。我或许参禅,迷信顿悟,在闹市打坐,自言自语。我说佛经的语言,看出空,看出空的空,我将是一个好禅师,清灯孤影,了此一生。我或许装聋作哑,我的感官是多余,没必要。我不听,也不说。世界就是这样,我早该明白。我或许学习微笑,学习如何讨好,学习演技,学习像流星一样坠落。我可能还是这样,找线索,想理出头绪,太乱,人的智商紊乱。可我还是找,我喜欢这样的劳动。人生有惊奇,我刚探知一点儿,甚至这一点儿都不可靠。前方与里面暗藏宝物,我不愿止步。谜是谜,不是其他。糖是糖,不是其他。苦是苦,不是其他。我要寻到惟一,我要定性,什么是什么,什么不是什么,什么还是什么。世间是动的,地震是动,人事是动,都在动。我随着动,却想命名。定性是一瞬间的,真实脆弱。我不想得到更多,这就够了。只要停留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就够了。在没有说服众人之前,我先说服自己。先认识自己,认识结局,先结束,再开始。反复如此,如此反复。不一定会定格,不一定会显现,不一定会昭示,但一定会乱套。真正的谜就是这样,不是其他,只带来死路。糖是这样,不是其他,身体悄然中毒。苦是这样,不是其他,无知无觉。任何走向,都走到岔口,任何岔口都充满希望,任何希望都是岔口,任何岔口都是走向。我看到后果,没什么大不了,我带着铺盖卷,不准备回来。我看到幕后,看到操纵,看到黑手,一双洗不干净的手。我不后悔,不后悔看到这一切,我比旁人幸运,这让我乐观起来。原来如此。问题存在,证明与证伪是接近,各自反面,相互依存。我几乎要欢呼,几乎找不到答案,但我找到一条路。世事因为清晰,所以呈现乱相。我先自己定住。倒吸一口凉气。没有人担忧我,没有人在乎,没有人祝福,没有观众。这是对的,是常态,天平仅仅是平衡。我不信任天平,天平是可疑的,因为天平仅仅是平衡。我不信任平衡。我反平衡。我抗拒平衡。我将仪器毁灭。在人的背后,我阅读人的面容。破碎之前,我拼贴纹理。死后,我讲生前。所有的愤恨将得到出路,不再积压,一一释放。天气显得晴朗。为了命运,我向生活献花。我考虑真相,即使我知道,有时候真相并不代表真相。当众宣判,还不是最后的判决。等待是漫长的,磨炼人的信任。时间被挥霍,冗长的等待,百无聊赖,人们开始恋爱,与情人说悄悄话,开同一把锁。回忆很残酷,让我们还原过去,本身是嘲弄。我期望变得强劲,手臂有力,说一不二。但办不到,地下没有法庭。有多少爱情成灰烬,泪流了许多,流传成千上万首情诗,青春不再。曾经的非凡之物,原来虚弱不堪。现实是镜子。各路英雄好汉,其实心怀鬼胎,惦记自己,一个小小的自己。我几乎不再热爱,归于宁静。回到家。我只想亲吻一个好心人,好好的吻她,说她爱听的话,给她讲一万个鬼故事,指望她,为她诉说衷肠。我不出门,我的沙发是领土,不管天黑天白,世界正反。我拒绝以外的事物,我的王国是孤立的,思维闭塞。我不想有人知道我在哪里,我是不明。我放下双手,不去制造什么,圣物或秽物与我无关。我不再迷信报应,再不去想它。我睁开眼睛沉睡,睡得香,我的梦充满色彩。梦境或幻影,我分不清,喜怒却出现。开始有吵闹声,各种不同意见,相互倾轧。一方试图压倒另一方,另一方要制对方于死地。敌人向敌人开战,朋友向朋友讲和,敌人与朋友结成联盟,朋友与敌人分道扬镳。每一种理论都想说尽天下,每一张口都义愤填膺。我闭上眼睛,苏醒了。我不能隔绝自己,我的力气小,我作不到。世界还是老样子,守着老房子,说着老话,一辈辈老了、逝去、重来。轮子永远在转,不停的转,以至于感觉不到转。以为什么都是原样,以为古人还在身边,以为一部《论语》就能治国。幻象,一道道幻象,金光紫光蓝光,俱是幻象。空间是无辜的,大地不干净,宴席上,客人野蛮粗俗,主人存心不良。真实被反复观照,我们未必认出,已失去灵性。放达变成堕落,隐逸改为逃跑,忠贞落为愚笨。变样了。最高级的,现在低贱。最低贱的,现在云端。诗歌和诗人,时代与时间,相互羞辱。从大道而来,顺小道出去。香味传出去,臭气熏进来。光芒万丈,暗夜无声。什么都是反的,反的都是正的,正的才是反的,反的必是正的,正的反的,反的正的,反反反,正正正,反正反,正反正,反反反,正正正。分辨不出,没有分别,人们在里面,拥挤混杂。我忍不住大笑,有多少狐狸,就有多少狐狸尾巴,有多少小尾巴,就有多少贱相。不断开始,再往前,表现自己,展示人类的羞耻。我觉得好玩,事实上,不仅好玩,还耐看。幻觉几乎成真。遗憾的是没有气息。没有一点儿气息,死寂着。我看得出、走夜路的人看得出、被禁闭的人看得出,掮客看不出。帮忙与帮闲者,躲在一边,他们没长眼睛。我还保留志气,腆着肚皮,一定要骄傲起来。我们的人不多,不在同一个队伍,开始必定受挫。我明白,所以不能服软,要硬,硬到底。天道向着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保留一点点志气。诗人写诗,工人开动车床,我种碎金子。等到来年,收成为证,放眼望,我的黄金万两。到时,我们一起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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