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与梦想

我敢说，在年纪轻的时候，我们肯定都有过不切实际的梦想，并且常常会把明天或者远方等同于梦想。
诚然，就时间上来说，未知的明天，会揭开新的一页。可谁告诉我们新的一页，就肯定会打开五彩斑斓的梦想呢？也许是嘎然而止，也许是陷入无边的黑暗，也许仍是平淡的，也许什么也没有……而且当我们真正走入明天的时候，它又无可辩驳的成为我们的今天，明天永远是一个抽象的未知的名词，并且永远没法触摸。


也曾苦苦想念过未知的远方。年纪较轻的时候，我偏重于想像去大漠边疆荒漠戈壁等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仿佛我已经预知到寻求梦想之旅，肯定是孤独的，艰险的，也是难以抵达的。但这不过是一个年轻人内心储备的无知者无畏的勇气，并不等同将来当他面对这一切时，就有能力承受这一切，也不等同于他真得意识到了这一路的艰难。
我承认，至今我是个孤陋寡闻的人。我见过人与事，见过的远处的风景，走过的路是那么得少。可我已经退缩了。当远处的狂暴与风沙袭过，我甚至想过，从今后只偏居人世的一隅，就这么老去吧。终于我透过人世的纷扰，想到，这也许就是乱世吧，而我还这么幸运地孤独地活着，我还希求什么呢？但愿能用纤细的手指，为这短暂的一生，勾画出一个安稳的底色吧。
虽然也会委屈，心有不甘，但最终沉默下来，沉默的大多数，我常常想，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然也有些人，凭借当年这种勇气，可能会真得走得远远的——我的故乡在远方，想起已过世的女作家三毛，曾经我羡慕过她，羡慕过她与荷西在撒哈拉大沙漠的生活。但现在真得用脑子想想，炽热阳光的暴晒，人地生疏的隔膜，还有……可是这已经足够了，足够我无法忍受了。而且，如果真得是我，我一定会认为那是对生命的一种残酷的折磨。
但在曾经的想像中，绝对又是浪漫的。浪漫在于我来说，一直是个美好的词语。陌生的远方，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不可预知的，但又是必然爆发出的陌生的情感。火花一样迸溅并且闪烁着，吸引过你或者我么？一定会的。

我仍然喜欢那种原始的感觉，粗糙的，无法掩饰的，没有经过生活磨砺的，让人感觉是粗犷而有生命力的，来自于内心震荡的东西。它，使我们有力量，穿越——我们生活的规则，我们之间不同的生活模式，我们不同的感情表达的方式，也包括地域、时间、我们固有的身份，种种，它们是牢固的，坚不可摧的，可这种瞬间的碰撞给我们勇气，也给我们生命的热情。但接下来，一定会有更多的时间，让我们沉静下来，目睹到自己柔软的肌肤上的擦痕。甚至，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底是怎么受伤的。而且，终于你会意识到，原来你想打破的，也正是你所依赖的。规则，秩序，身份，地位等等，人类社会建立起来的这些僵硬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保护。它存在着，并且会一直会很有必要存在下去。人性的完美，人类社会的各个环节和各个层面上的日益完善，终将是一个长久或者说漫长的过程。一定会有人试图去冲破，去破坏，一定也会有无畏的生命的牺牲。也许将来是美好的，可是我们赶不上将来的好了，但同时，一定是的，我们也逃避掉了将来必至的灾难。可是不管怎样，我们活着，就不想轻而易举地臣服，有很多东西，我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可是，它们必然会在破坏中重建，所以，不必埋怨年轻时的鲁莽，也不必哀叹我们曾经浪费的热情，生命的热血，流淌着，奔涌着，它就是想撒野！

内心的平复的确需要时间，伤口的愈合也需要时间，时间漫长的几乎没有找不到愈合的痕迹。真的到达最后了吗？最后它无止无息。我想，也许这是接壤之地。土质仍是疏松的。这仍是过程。生命就是一个不断行走的过程。

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我常常盯着墙上的地图看。想起我们脚下这块自以为平静的土地，各个板块之间的平移。我们试图找到它的规律，可是，它仍像谜一样在捉弄我们。有些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可是大多数我们是无法控制的。大至天地，日月山川，小至我们自身，我们生命的肌肉，骨骼，血管，细胞等等。我们对这个世界，对自然，甚至对自身，都知之甚微。当我们向前走的时候，所有的防范措施，都只是在针对一种表象，而并非问题的实质。对神秘力量的未知，我们轻而易举地就忽视掉了。

我们在这块土地上涂上各种颜色，划分地域或者行政区域，不管是河流山川，公路桥梁，还是街道省市，我们给它们命名，并且命名我们的领土，或者是我们曾经到过的地方。可是地球并不认可。地球的内部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是我们人类想知道，而无法测知的。但也许地球并不讲规则办事。

想起两年前去到云台山玩，坐着旅游大巴车过山上的叠彩洞，名字极美，但其实跟其它的隧道没有什么不同，尽管洞壁上的白炽灯长亮着，甚至能看到幽黑的岩壁上在涔涔地渗水，但我仍留下漆黑一片的印象。导游除了提到这个让人浮想联翩的洞名，还介绍说它的一个特点就是还横穿了这洞，我们也穿越了河南与山西两省。但车子行过界限的时候，我们竟然没有一点感觉。是的，没有感觉。这是显而易见的，有时候，我们发现人划分的界限是可有可无的，那些栅栏也是可有可无的，但可有可无的东西，就这么存在着，并且约束着我们。

还想起一次在大海中坐冲锋舟的经历，小舟突然停下来，开冲锋舟的人抬手，指给我们看远处的一道山峰，说以此峰为界，就是渤海与黄海的分界线。这么说，小舟也荡漾在渤海与黄海的分界线上，但山与山相连，水与水相接，哪里是用肉眼能区别出来的？据说，黄海的泥沙要多，所以颜色要深一些，但不管我们怎么细细的区分，好像也没什么分别。开舟人还笑问我们是不是分出来了，我们都摇头。他大笑，说其实他也看不出来。于是，众人皆释然。

我不知道远方的边界线在哪？人生的梦想，至今仍在哪里飘摇？也许是在我们的内心里吧。内心又如风暴，充满着人生的未知的变数。

[ 本帖最后由 一梦 于 2008-6-8 17:4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