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一世界
一梦 发表于: 2008-4-25 12:52 来源: 今天
鸟
一堵墙，因为窗户有了灵性，也有了情调。我喜欢，临窗而望。
窄窄的窗台上，偶尔有过往的小鸟吸引我。远远的，它们清脆的叫声，像是一些逗点，或者音符。当它们停驻在窗台上时，又像个扇动翅膀的小小的精灵。大自然这些美好的事物，是让我们来喜爱的。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与它交流，不同的事物之间为什么不能有一种语言互相沟通与交流呢？我想，这应该是造物主的遗憾。
我真想伸出一双手，把它从窗台上抱到自己怀里。抚摸它的羽毛，喂给它小米。让我们用明亮的眼睛对视着，默读彼此。但我并不想拒为已有。上帝赐给它自然的属性，应该让它回归大自然。把鸟放在笼子里，喂养或者欣赏，是人类的一种自私的行为。
因而，我知道小鸟怕我。怕所有的类似人的形状的东西。它们甚至怕稻草人。它们的分辨能力那么差，像我们的心灵一样，有着不安的本性。小鸟不停地转动着它灵巧的颈项，仿佛随时准备要离开。在窗台上，它停驻的时间是那么得短，我略微一靠近，它就扑梭一声，拍着翅膀飞走了。
我能感觉到，它们在窗台上留下的细细的爪痕，是的，是我感觉到的。窗台上的灰尘是细微的，小鸟轻盈的身体留下的爪痕也是细微。风一吹，就四散了。眼睛看不到东西，我们必须用心灵去捕捉与感知。
树
不远处高大的泡桐树，是小鸟的家。也是整面窗子的主景。窗子像画框，泡桐树是画上的风景，从四楼的窗子往下看，远处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房子只是画布的点缀，一种纵深的背景罢了。
我不知道这棵泡桐树到底活了多少年了。它巨大的腰身足有一搂粗。冬天，它的叶子全落光了，它低头静默的样子，让人感觉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四月的春天，仿佛是一夜之间，它长成了一棵巨大的花树，花枝招展的样子，又仿佛回到了儿时的烂漫。
人间四月天，我相信四月，是人世间最好的日子，是一棵泡桐树最好最美丽的时光。是想像中，也是我眼睛里最繁复和最美丽的春天。与一个人共度这些美好的日子，是幸福的。
但雨水来的不是时候，至少对于我来说是有些煞风景。春天新鲜的温暖，本来就凉薄，阴冷的天气，让人感觉时光仿佛在随着春水倒流。下雨的这些天，我没有下楼，隔着窗子来看这个世界，细雨中的春天，是温暖而又美好的。窗户是我们与这个世界的美好的屏障。但从雨中归来的人，他们丢下的粘着泥泞的脏衣服脏鞋子，又不得不刷洗。有时候，这个世界，又是我们没法拒绝的，我们没法拒绝美的诱惑，也没法拒绝它的脏与乱，没法拒绝与这个世界千丝万缕的关联。
春天是不稳定的，不确定的，有时候，它让我沮丧。但如果静下心来，调整一下儿自己情绪，我们也可以欣赏它——它是调皮的，任性的，情绪化的，但它更是可爱的，漂亮的。它具备一个新生命所有的特征。籍此，我们还可以丰富一下儿自己的感情。那么，偶尔的小倒退也是在所难免的。麻烦也罢，苦痛也罢，欣赏也罢，平静对待也罢，这个春天来了，又要悄悄地溜走了。
北方的春天是匆忙的。花开的日子总是短暂。雨水冲刷后的窗外，画面上原本涂抹的均匀的调料，被风一吹，掉了点色，仿佛变淡了。泡桐树上开满了杯状的紫色花瓣，一串串的，像轻轻摇曳的紫色风铃。一场雨过后，它的紫色也些微的变淡了。风吹过时，总有花瓣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它们籁籁下落的样子，滑过我的心际。不由人生出淡淡的疼惜。
但伤春之感，不过是人心所致。我相信，明年的春天，这棵树依然会繁花似锦。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境由心生。植物比人类活得更为长久，更安静，生命也更为舒缓。我不是惜花葬花的人，但百年之后，我想将自身葬在一棵花树下。用我的残骸滋养它，用我看不到生命滋养它。让它年年复复的美丽。一如我期待中的美丽的轮回。
隔着窗子，看这棵美丽的巨大的花树，我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小鸟飞过来只是一扑闪翅膀的时间。要是人么？我目测了一下儿，也不过是几个箭步的距离。但且慢。在窗子里测量出来的距离是不真实的，就像用你的眼睛，不知你意识到没有，眼睛常常会欺骗我们。远望时，甚至比我们矮的一座山，也许我们用一生，也爬不到它的顶峰。眼睛幻化的事物，给我们希望，也给我们小小的绝望。
再说摘花。按眼睛的道理，只需几个箭步冲上去，就可以迅速转身，顺利完成采摘任务。但我强烈意识到，我的确没法腾空，也长不出翅膀，更练不出如此绝世的武功。实际情况是，我只得换好鞋子，打开防盗门，一步步顺着楼梯走下去，几米之外，就是这棵泡桐树。我们之间离得是如此之近，但是我们之间的角度也变了，现在我是处于这棵树的脚下，花枝离得我远远的。甚至跳起来，也够不着它的毫毛。
眼睛看到的事物，想触摸到，非得费一番心思才行。嘿嘿。要么去搬梯子。要么，也可以试试自己的吸引力。偶尔，也会有紫花自动投怀送抱。退而求次之，从地上捡起一瓣碎花也可以。要么就对自己说，本来花瓣就不是我所必须的。我走，还不成呀？实际生活要比想像中复杂，也有一定的难度，它是繁琐的，琐碎的，也是饶有趣味的。
云
窗子的顶端，是一大面的天空。天空蓝蓝的，是云的海洋。
我爱天上的云彩。爱暴雨后的天空，隆轰隆的雷声在渐渐地隐退，急骤变幻的乌云如马，在我眼前狂飙而去。仿佛一个英雄的暮年，脑海里瞬间又勾勒出他辉煌的一生。那一刻，让我震撼。我也爱闲适的午后，一二点淡淡的云彩，飘来荡去，忧郁的样子，又很大方和美丽。爱团团的云彩，聚集成莲花，远山，飞瀑，河滩，海浪……所有大自然的景观，天上都有。
不停地凝望着天空。有时候，仿佛已升腾为一片云彩，在天上无根无绪的飘荡。有时候，仿佛居住在云端，脚底踩着云彩，在大踏步地行走。有时候，又感觉自己仿佛披着洁白的纱裙，在凌空而舞……莫测的天空，给我丰富而多彩的遐想。
眼睛是有局限性的，窗子也在刻意地局限着我们的视野。我们看到的天空总是有限的，但是因为遥远，它也是无限的。天空以它的无限笼罩在我们头上，笼罩着我们有限的一生。让咫尺天涯的你我，我们人类，年年岁岁，拥有同一个太阳，同一个月亮，同一片云彩。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窗前的明月也是一样。玉壶光转，为窗子洒下道道神秘的光辉，也让临窗而望的人，浸淫在这片月色里，沉醉。
想起小时候，我还住在旧平房里，旧窗子的风钩坏了，风不断地吹送进来，也吹送进来一弯浅浅的月色，吹送进窗前父亲植下的苹果树的淡淡的花香，吹送进来旧窗扇吱吜吱吜单调的陈旧的声响。回忆中，一切的旧，都如新。
夜深了，拉上窗帘，阖上眼睛。我们与窗外的世界恍惚隔着一个梦的距离。
[ 本帖最后由 一梦 于 2008-4-25 17: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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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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