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在没有出版和发表等言论自由的社会环境下，人就只有思想的自由了。思想是个人的，私秘的，只要不公开表达就不会被发现、干预和受到迫害。思想可以不受现实条件的限制，而自由飞翔。
但是，我却觉得这样不能公开表达的思想，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思想，而仅仅是一种意识，而且是残缺模糊的意识。真正的思想，必然是思维意识和表达方式二者的一致和自由。为了表述自己的观点和诉求，可以使用包括出版、发表、演讲、游行、示威等所有一切自己认为必要的方法和形式。
我想以佛禅思想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
佛教是一种宗教，但更是一种思想，一种学说，并且是自由和思想二者结合的结果。佛陀住世时，印度当时小国林立，各种思想学派纷纭（佛经中有“外道60多种”之说）。佛为太子的迦毗罗卫国，在当时的印度北方，即今天的尼泊尔境内，虽没有确切的数据可查，但大小决不会大于现在我们的一个小县。当时的社会环境和思想状况和中国相似。中国那时正是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割据，你征我战，大一统的奴隶主专制被打破。故在印度得以产生了婆罗门教之外的佛教、耆那教等新兴思想学派和教派，在中国也产生了儒、道等多家学说和教派，这都是因为专制的统治被分散、削弱而形成。
“乱世出英雄”，不但是指那些攻城掠地的武夫莽汉，更应指那些留思想给后世的思想者们。此种状况，在每次政权更迭，改朝换代的纷乱中，都会不同程度的发生。只是程度不一，也就结果不同而已，但鲜有例外。“国家不幸诗家幸”，但“国”往往只是独裁者及其依附的既得利益者们的“国”，“家”也不过是“国”赖以存在，因此就一定要强力控制的一个社会工具而已。所以，这个“诗家”，就不仅是杜甫、李白那样的文人，其实也包括了释迦、李耳、孔丘这些思想者。由此可知，自由，实在是独立的新思想产生的基本前提和决定性元素。
当然，有另外一种情况是，在专制的残酷条件下挺立起来的反叛者。他们往往是逆流而动，像冰雪下的草牙，明知严酷的环境无法生长而强行生长，明知牺牲而迎向牺牲。他们往往是旧的、僵化思想的反动，是一种新思想的最初萌芽，起的是启蒙和火种的作用。但这种建立在反叛暴政基础上的思想，往往是在反叛成功后又极其容易形成新的暴政。因为反叛的成功，往往不仅仅需要思想，而且需要对抗的力量。这就是历史上不断上演的以暴易暴。暴力取得的，就还要用暴力去维持，最终又被暴力所毁灭。这基本上是一种恶的循环。
但能够长期的对人们有益的思想，不是这样的一种产生和发展。它应该是和平的，春花秋月般的自然、自由呈现的。
在中国，禅宗的发生和发展可能也说明了这一点。达摩西来中国时，正是中国汉代大一统统治结束后的南北朝时期，他在南梁没有找到传播自己思想的条件和土壤，于是就渡江到了北魏，经过数十年的等待和努力，终于播下了思想的种子。设想那时的中国，若是一个大一统的高度集权国家，各个统治环节都高效运转，可能他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受牢狱之灾，要么是另觅他处，也就不会有今天对中国乃至世界影响颇深的禅思想和各类璀璨的文学艺术作品贡献后人了吧。
这个问题，其实还可以从中国近代历史中找到更多的佐证。我们知道，在清末民初时期，无论是思想学说、宗教流派还是文学艺术，都产生了一批影响广泛的大家人物，康有为、梁启超、胡适、太虚、苏曼殊、徐志摩、鲁迅……他们的应世，在今天自是绝无可能的，因为没有了那样的气候和环境，没有了那样的土壤和平台。这个气候、环境、土壤和平台，就是旧的封建帝王专制被打碎，新的政党集团专制还没来得及建立和完全。
思想巨人的产生和消失，犹如恐龙等生物的产生和消失一样，有赖于当时客观存在的现实条件。主观的努力可能会有“逆动”的收获，比如捷克前总统哈维尔，应该是一个例子。但他并没有脱出我说的前提，因为西方式的专制与东方式的专制是不同的。也就是，他那里是气候变了，但土壤没有变。自由的意识在民间根深蒂固。
所以，若言思想，不言改变社会现实制度，不言社会基础，那除了骗人外，就是骗自己。这就如要培育独特的果实，就必须提供相应的温度、水分和营养是一个道理。
思想家其实就是农夫，要想有个好的收成，首先是要有好的土地和好的天气。坐等风调雨顺，石头变成馒头是一种方式；自己动手改造土壤，引水施肥又是一种方式。
但这后一种却是要思想的耕种者去付出劳动甚至牺牲的，所以就有些沉重，有些悲壮，更有些困难。
2005/9/21，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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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自己的精神历程而言，早年，对“自由”的追求是炙烈的，为此，写下了一系列“我”的诗歌……
后来，在《金刚经》的熏染之下，慢慢地改变了自己，甚至，“诗歌”也变得多余……
读你的这篇文章，突然想到：也许，禅宗给了中国漫长封建社会以自由的种子，并缔造了奇异的果实，这也是禅宗能够在中土发扬光大的一个原因吧。
金刚经的境界，坛经的精髓，虽不能用“自由”二字概括，但其犀利的、破除一切的智慧和力量，是获得更大、更高自由的钥匙……
禅的精神就是实现根本的自由，即心灵的自由。这是即便在身体不自由的情况下，也必欲达到的。是外力不能阻止和破坏的。
是的，禅是国人自由的种子，是绿色的梦想。所以，历代有思想的知识分子，都会不约而同的汇聚到这条道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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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我看来，禅的基本精神，就是追求自由。有的禅者隐身深山，藏匿林间，是为了躲避俗世和官场的种种限制。但肉体的逃离，总是有限的。特别是在现在的中国，更是没有了这样的基础。那么唯一能够争取的，就是自己心灵的自由，思想的自由。[ 本帖最后由 大田 于 2008-5-12 21:11 编辑 ]
只是个人意见，呵呵，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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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的精神就是实现根本的自由----------它是实现个体思想的自由,主观上不具备促进社会群体自由的作用,它的精神力对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作用还是比较有限的,但是对宗教\文化方面的提高还是很有帮助的
浅见
[ 本帖最后由 海客 于 2008-5-15 19: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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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但这后一种却是要思想的耕种者去付出劳动甚至牺牲的，所以就有些沉重，有些悲壮，更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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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可是也得有人去做呀 不然的话 您要的那几种自由没有人会主动送给我们的 要去争取 去索要 您说呢
[ 本帖最后由 洪永泰 于 2008-5-16 00:28 编辑 ]
你的头像很COOL!
我的观点是：
第一，思想一旦产生，就已然自由。社会是否允许它说出来，那是另外一回事。我的思想，今天说了出来要掉脑袋，不代表明天条件合适了，我就不会说。哥白尼不敢说日心说，不等于加利略不敢说。
第二，我认为思想就是思想，是否能够表达，是否能够加以实践，不是论定思想的标准。思想需要实践证明，这没有错，但是，那些胡思乱想，假设能提供反面教训，也有其存在的必要。同样也是思想。
第三，思想有体，有用。以体而论，思想止于思；以用而论，则要以成败论英雄，当然前提是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之内。比如，牛顿的经典力学。请问，经典力学是错了，还是对的？是真正的思想，或者不是真正的思想？我敢说，你怎么回答都不完整。因为在某些时空之内，它是对的；而在某些时空之内，它又是错的。我上贴说了，你以思想之用，而论断思想之体。就是不对的。仅仅是这一个例子，你就已经没法论证了。
第四，你对“推动创造”的界定，也很难清晰。究竟是推动思考者主体的自我创造，抑惑是推动社会的创造？你不能否认，思想者在思想时，就已经在塑造自我的主体精神，并有可能产生飞跃性的变化。“吾一日三省吾身”——未必要说出来，可是思想者主体每天都在超越自己。这种纯粹的精神创造，难道不是创造？
第五，思想必然残缺，也必然模糊。这是天注定。要证明思想完美，就要划范围。你划范围时，它就已经把某些东西排除在外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思想可以包打一切，解决所有问题。你举出一个不残缺的思想给我看？我相信你举不出。你就是举例，也要在有限的范围之内，证明它是对的，舍此之外，另无它途。即便爱因期坦的相对论，也有未能使人信服的地方。
当然，我认为，你的论断也是有理的。连表达的自由都没有，思想确实不能推动创造。我否定的并不是你的这个观点。
我觉得，禅的自由，它在本质上是要具体到一个“个体”的人。但个体的自由，却是实现集体自由的源头。也可以说，没有千百万个体的自由，也就不会有所谓的集体的共同自由。这个也如幸福等感官认识一样。
那种逃避现实的所谓自由，我却认为不是真正的自由之道，也不是真正的禅者所为。自由，是在对于各种有形无形捆绑的抗争解脱中才能真实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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