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来信（三）：
迁徙的生灵
四十多天后，回到巴西。公寓，电梯，草地，蓝天，空气依旧。只是觉得少了很多东西：阳台上本来有两户燕子，搭窝下蛋，生儿育女，热闹的天天有小燕子闹着要吃的，现在没了声息，可能是季节转凉，飞到北半球去了。
楼里我这一层楼里本来有好几家巴西邻居，都是有小小孩的家庭，经常可以听到孩子放声嚎哭，就是没听到过大人的呵斥，当时还好奇呢，家家的父母都是好脾气啊！如今突然之间也都消失了，本楼层里没有了住户，只我一家了。像燕子迁居一样，难不成也因为季节原因向北转移了吗？
原本听说，这里的人们大多是租房生活，喜欢了就搬过来，住烦了就搬出去，有钱了就租高级地方，没钱了就搬到普通区分，两种活法，价格有天壤之别。比如，好的区份，一套房子租金合人民币壹万以上，普通的房子，人民币一千一下。 平均房价在这里不被作为城市住房的指数报道，因为不代表任何意义。
随遇而安，也乐得其中。这里已经形成一个适合租房住的全套社会环境，几乎全部房子都是装修好的，厨卫，设备，热水，等等，每个卧室必配卫浴，平实，实用，一是一，二是二。和中国的“精装修”比，好用得多。油漆，地砖，都大气，匀称，简单。最精彩的是配色，一般是白色加阳光色或沙滩色为主调。没有纯色和深色。
最为让人满意的是物业管理，保安都是小伙子，严肃认真，热爱自己的工作，没有人会去挑战保安的权威，除非有人投诉了，他会被公司解雇。否则做为个人，你必须听保安的指挥。
给自己和邻居找麻烦，获得一个律师朋友
因为工作忙，昨天犯了件傻。把信箱里的宽带费电话费单子，在匆忙中到卖彩票的路边亭子里付掉了。回家后一看，是邮递员投错了信箱，把楼下的号码放进了我的邮箱里。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我的固定价格。知道海外学了雷锋。因为语言有障碍，我让公司员工帮我看了看，更惨的是，人家的单子是自动银行扣款单，银行已经扣了款。
算了吧，我也没有办法说明和讨回。员工们不认同我，为我写了一个解释，让我交给门卫，门卫也不认同就这么算了，打电话找了住户，住户也不认同，晚上敲门，5次告诉我以后不要再帮他们交钱了，因为户名是他妈妈，他妈妈岁数大了，去银行讨回这笔帐要很麻烦。我说，那就不用去讨了。
次日，我回家，楼下的儿子站在门口，给我送来他为我的垫付款。说，电话打过了，钱会要回来的，先自己掏钱还给我了。并再次提醒我，以后不要再为他们家付款了。让我哭笑不得。
临走，我告诉邻居，我是中国人，在这里从事进口生意。邻居儿子告诉我他是律师，以后有机会愿意为我解决法律问题。这国家还真的事事需要律师，连租房子的合同都要律师看过才行。正好我需要。他会说英语，难得。
我是中国人啊
有过海外经历的国人都有过类似经历：早上我去海鲜市场买海鲜，补充一句，这里的海鲜之鲜，之大，之便宜，是国内无法比拟的。我买了一周的用量后，在等候卖家收拾鱼虾时，听到老板在里边和工人说：你把那些大大的龙虾拿给这个日本人看看。
我每次遇到被称为日本人时，感觉都是在你大方花钱时，或者是你衣冠楚楚时，或者是你彬彬有礼时。而每次这种时候我都会更正他们说：我是中国人啊。似乎这样就可以为中国人争口气似的。
其实，我并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但很多时候，还是感觉到，人家似乎没有自觉的把“有身份，有教养”这个潜意识和中国人联系在一起。唉，百年国难，百年遗患。我们该做些什么，想了一辈子了，还能做什么呢！
耶稣山上的大合影
初到巴西里约市，朋友带我们去爬耶稣山，山顶人声鼎沸，但秩序井然，操着十几种语言，来自全世界的游客千奇百怪，像是在上帝面前的人种大展示。
在耶稣基督的仁慈的双臂下，被他不吝百忙爱护着的人类们，正忙着与他拍照留念。耶稣的笑容是那样的平和神秘和高贵。。。。。。
因为大家都挤在一起仰视神圣，不时有人闯进别人的镜头。真的太挤了！不知哪位圣贤一声英语呼唤，“大家既然都躲不开，还不如来个大合影怎么样！”一语道破天机！！联合国咋就听不进去。
于是乎，欢呼声震慑云天。所有的人都挤在一起，席地而坐，放眼望去有上百号人，唱着，舞着，叫着，闹着。我们也拍了这张世界大合影。
补充一点，从人种看，旅游人群，中国人还真不少啊，占到一半了，这说明几个问题：
A，与几十年前出国所看到的相比，中国似乎还真的富强起来了。
B，世界经济危机还真的没有过去。
C，如果没有种族纷争，没有政见绞杀，没有仇恨和战争，世界将多么可爱。
公司员工请假了
上周，仓库工人没有参加我的生日蛋糕庆典。后来我问其他人，他们告诉我，大致意思：工人路易斯.保罗的一个19岁的堂弟去世了，他要请假去告别。我问是因为什么，回答说，是因为他和他的女友分手了，不幸被女友找来坏朋友为她报仇。他的19岁的堂弟中了5枪，倒在了前女友的石榴裙下。
都说，巴西危险呢。
2013-5-5于巴西。
南美来信（四）：
辞退朱丽叶
今天经理把我叫到办公室外边，说有事情希望和我单独谈。有点神秘。
原来是经理要辞退一个工人，叫朱丽叶。一个公司美工设计员，已在公司工作一年，原因是工作效率慢，设计跟不上公司市场要求。
公司的事情一般是不讲情面的，好的，不好的，都摆在桌面上。工人在争取权益时没有情面，公司辞退工人也没有情面，这里面最没有情面的根源是市场法则，公司要生存，市场不留情。我初到这里，自然是入乡随俗，只好认可。
经理告诉我的时间和辞退她的时间间隔10分钟，随即，听到办公室的哭声，痛彻心扉。我躲到仓库深处，数着手里的一堆橡皮筋。
经理在和我谈话时向我申请了30元巴币，作为工人辞工必办体检的费用，体检内容是：是否怀孕，是否在工作期间患有职业病和不应该辞退的病种。而且工人在公司辞退以后的6个月内可以得到国家提供的失业工资，价值与在公司工作期间纳税工资等额。
朱丽叶走了，一直很喜欢的一个工人，也是公司唯一一个可以磕磕绊绊讲几句英语的工人。她在我初期工作中为我解决了很多翻译问题。
朱丽叶是公司唯一的一个纯种白人，她和我说她不喜欢晒太阳。我说中国人都不喜欢晒太阳，中国人以白为美。但是在巴西，她的白有点儿另类。朱丽叶是独女，家庭是公务员，爸爸每天下班来接她回家，今年29岁，尚没有出嫁，据说还不想找男朋友，估计是家里当宠物养的宝贝。
在下班时有时搭我的车一段路，改乘公交回家。在她和我聊天的内容中，她问过我：
“枸杞真的能减肥吗？我替我妈妈问你的。枸杞是只有西藏才有吗？”
“我非常喜欢中国的茶，不知道中国的茶应该怎么泡。”
此后此人将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再出现。
关于民主
其实说到民主，似乎在中国近代百年革命的历史中根本不是一个需要论证的问题，不必讳莫如深。
住在这的小区里，因为要刷墙翻新大楼，就在电梯里贴了通知，时限是10天，大家投票，超过半数通过的话，就可以开始，费用贴在墙上，有疑问可以去业主委员会质询。结果，10天以后，通过了。以后的每个月增加粉刷费40元，共收取6个月。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抗交就会收到法院传票，随后还是要交。因为半数以上通过的文件就是法律。
不管你高不高兴，小区又焕然一新了。
想到中国，哪怕不触及政治，不触及权利，仅仅在最不起眼的，事关民生和公共设施，公共场地，公共生存价格的民主呢。不错，我们也有听证会，但是媒体报道出来的听证会参会人员，大都是根据主办听证的权利方指定的，那还有意义吗？这样就失去了听证的公平性和代表性。
我想，其实，只要简单的设定一个地方性法规，就可解决这个怀疑公权作弊的办法：在涉及当地公共事项的需要听证的范围内，由公证处摇号见证，随机抽取合理人数参会，条件仅仅凭18岁以上公民，没有被剥夺公民权的公民都有权利参会。而且必须是随机。这样就有了行业，观点，和利益关系的随机性的公平。
被抽到的公民，如同服兵役一样必须法定无偿的参会，特殊原因需要备案，公民所在单位必须允许带薪参会。这样出来的听证会是否可以代表一个相对公平的社会面呢，在听证会上由专家和论证方做简单介绍和论证，由听证者辩论后，投票决定项目的取舍或者项目的烈度。这样得出的结论是否可以具有一定的被社会认可性呢。
公开了，公平了，公愤和误解也就瓦解了。
即使是一个错误的或者有争议的决策被出台了，至少我们获得了民心，至少民心不会起而抗拒，至少也可以让我们这些公民在还没有犯罪以前，享受作为公民的自豪感。
都说中国还不具备民主的人民基础，民主了会乱。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不会引起“天下大乱”的小事小非上开始建立一个民主的模式，从而也培养一个民主的思维定势呢？民众的民主素质是否可以慢慢搞起来一点呢。
有时候看到几个孩子在表决，决定的内容是今天去看电影还是去踢球，结果少数服从了多数派，踢球。大家都很服气。
很多事不是不可为，而是不为。
2013/5/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