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或者李子》
我会长成王子吗
不，你不会
你姓李，你是李子
你会有自己的枝条或悬崖
会有密密麻麻的叶子、掌声或刀芒
承受比例恰当的雨水和药水
一夜开花，凑近星光高举伤口
再用一夜成熟或腐朽
也可能你只遇到山谷
在山谷，只遇到自己的影子
就算你把胸膛改造成秋天开在树上的小酒馆
所有香味选你为王
也不会有天使、异乡人或道路
朝你伸手
地面之上枯叶横行，转眼又白雪茫茫
山谷以风为舌，却从不诵经
2010.11
《这一年忍着不说世界的美》
羊水破裂，女人源源不断
成为去骨去肉的母亲
如此悲欢太美
伏在乳房之下，谁不是震撼地
至少一年
忍着不说一句世界的美
谁不是历尽泪水
对生命长久的无言
才掌握和这人间平等对话的真相
一日百遍：呼喊妈妈
2010.10
《以子之名》
我叫李秀树，我生在秋天
比冬天的第一场雪大四个月
尘土以风为马，踏踏，踏踏踏
树林的花朵头颅之上，暂时只有我一个
驯养烈风的人
我生在五楼，我生在海边的五楼
比人间的平均高度略高
当时有十万只扇贝和我一起出生
此生以我为亲人，不缺坚硬
也不缺柔软
我们一起申请，对这片海水
拥有完全的监护权，一百年不变
我生在黄帝纪年四七零七年
这种算法，让我觉得母亲比海水还老
2010.10
《写给祖国的花朵》
童话依然是小语种
世界，以积木形式呈现
长成浆果，还是野兽
上帝说了不算，我说也不算
据说世界是你们的，好吧，你们说了算
既然你是祖国的花朵
我只能是，地球一边建设一边清理的
废墟
你将是战胜国，我是战败国
战利品，当然是你的妈妈
她注定为交战双方牺牲
你是家里的香火，这样说
我和你妈妈只能是两条木柴
跟生活没关系，是你
亲自点燃了我们
我给了你人类的身份，你将因此感谢我
也因此痛恨我。我们互为
退路，也互为放不下的行李
这辈子你不是小猴子，也不是梨花
你被我定点投放，在
你妈妈的肚子。要记住你妈妈被剖开的
刀口，那是你在人间的坐标
也是因此和上帝握手
感谢他的理由是：刀子的用途
仅此一种！
2010.5
《春天的爱国主义》
在春天，和你谈起孩子们
都是花朵。在今天
我掏出树枝一样的手，指向路边的乞丐：
那可是一种果实
果实的产地无法目测
销往何处，也无法目测
因此我难过地推测我的花朵
圆满，仍是悬念
不知未来，何时高挂花枝
我路过的这枚果实
手执二胡，掏出两只蝴蝶，当然是
梁祝那两只老蝴蝶
我自留一只，并给你预留一只
更浪漫的想法，被一个快步超过我的老外破坏
他先于我掏出两枚硬币丢下
于是我的心情迅速转为爱国主义
我掏出三张纸币
不，我掏出三个毛主席
在一棵开花的白玉兰下面
打败了那个老外
2010.4
《小儿夜啼》
如画江山正在收复
我站在汉语的城头
正要对人民讲话
或者挥手念一首诗
左手如乌云
遮盖敌国有来无回的阳光
右手执枪如黑色小勺
捞起随意分段分行的雨水
而雨水打眼
我王，王子大哭
请速回人间
醒来江山仍是三尺床
我儿的小岛，孤悬海外
2009.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