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ft
home
p13
www25
《今天》文学杂志网络版
线
《今天》杂志今天要闻今天推荐李雾点评专辑诗歌散文小说纪实文学访谈评论


失踪者的旅行
闫文盛

沉重的睡眠

单位附近的铁路线上常常有列车咆哮着通过,但速度明显地慢下来了,由于这里靠近火车站,而且属于交通要道,因此我们就免不了时时被惊扰。有时候正在与某人通话,外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更兼之偶尔会有裂帛般的嘶鸣,是列车在将自己进站的消息通知站台上的守候者——这声音还会延长至十秒,十五秒,三十秒,我们便不得不停止说话,在巨大的喧哗里等待那安宁重新回归。有时候正在开会,外面的轰鸣也会不期而至,会议主持者不甘于将正在陈述的事实停顿下来,于是提高音量,对与会者重复着讲说,但是稍微走点儿神的听众仍然不知所云。有时候睡思昏沉,列车来了,它不会因为附近有一些人正沉入梦境而减去进站的某个环节,于是睡眠被打断了。最开始的时候,每个夜晚的睡眠都是断裂的。我们在突兀的响声中醒来,用被子蒙住头,稍后才翻身睡去。这样的情景重复数次,第二天上班时面色便不太好。后来情况有变,我们从面北的宿舍里搬出去,到顶楼去睡。那里有两间屋子是朝南突出来的,阴面有一排办公室可以阻挡噪音。这下好了,我们基本上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但因为从繁杂的世界里独立出来了,早晨起床时我们不记时辰,常常睡过了头,上班迟到的事情便时有发生。被领导数说了几次后我们才慢慢改正过来。到了周末,因为心中无事复又大睡特睡,反正身在高处,似乎不属于凡尘,所以早晨不起床,不吃早餐,直接睡到大中午才下楼几成定例。下楼时眼角的睡意还没有彻底被清除,遇到单位里过来值班的人,就打个哈哈过去。他们嘀咕着说,心宽体胖,小心这样睡下去会早早地发福的。但是这警告尚未解除,单位里因为有新的员工进来,重新调整宿舍,我们数番争取未果,就再度搬了下来。夜里的列车长鸣又开始充斥我们的梦境了。

这一次我们在楼下住宿的时间之长,达两年之久。几间宿舍是并排的,木头窗子都很旧了,隔音效果很差,又因为正对着五十米外的铁路线,所以声音愈演愈烈,渐至于成了灾难。单位左近是一个中型煤炭发运站,运煤的车皮常常从这里经过,窗棱上便布满了煤尘,隔周清理一次,但丝毫不起作用,不出三五日,便又恢复原样了。我们如同生活在一个黑色煤尘的世界里。睡觉的时候我们关紧窗户,拉上厚厚的窗帘,这样外面的声音似乎可以略微减轻,但刚刚搬下来的时候我们仍然不适应,那断裂的梦境成了难以回避的难题。我们夜间打牌、下棋、打电脑游戏,使自己变得异常困倦了才去睡,可是头刚沾枕头,就有列车嘶叫着从远方来了。这声音是从小里一点点变大的,到后来就震耳欲聋了。列车压迫铁轨的声音给地面带来震动,像一次次小型地震似的。那时候我们常常担心屋子的顶壁会禁不住这震动,以至有灰尘脱落,甚至还设想过这屋子会坍塌。幸好这担心没有成为事实,到后来,就连想都不去想了。然而我们开始觉得自己的思想可笑,是与实际的生活丝毫不搭边的矫情在作怪。半夜里,我们再度被惊醒,尽管这惊动是在片刻里发生,差不多只有一到两分钟的时间,可是若要再次入眠,就要费一番折腾。我们在床上睁着眼睛,仔细地聆听那下一次惊动将会在什么时候来临。这中间的间隔有时很长,我们的耐心已经一点点地失去了,困倦再次袭来,到后来就又一次睡着了;有时这间隔却很短,我们甚至来不及把眼睛合上,那轰鸣声就开始出现,“隆隆隆”的巨响自东边响起,一点点地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逼近。我们在躺着时感觉到外物的重压,就干脆直着身子坐起来,在静静地等候那列车过去。如此这般,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睡眠质量急速下降。有同事在这里住了不多几日,因为实在接受这环境的脏、乱、差,就搬迁出去了。他们的住所离单位之远,几乎成了另外的世界。于是,我们仍旧留守的几人,在这里一直忍耐,要慢慢地习惯,直至终于视列车的轰响为无声无物。这是一个无法复述的历程,因为个人的情况不同,对策不同,时间有快慢长短,只是结果却大同小异,我们都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夜夜睡去,直到次日凌晨醒来,精神抖擞地开始新的一天。

两年下来,就在这样的睡眠中,我们的心思似乎归于平静。所有的甘心与不甘,就在长长的日子里隐没。我们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因为时间不会退缩,已经无法比较。年长我六岁的来自邻县的一位同事在两年后结婚,娶了当地的一位姑娘。紧接着他全数借款购房。然后在一个无声无息的夜晚,他悄悄地从这里搬迁出去。剩下来的几位,一个坚持单身至今,并且扬言终身不嫁。算起来,她已经三十四五岁,后来随着公司迁走而在外面租房独居。另一个比我还小一岁,在我离开的第二年成家。这是在2002年,我二十四岁,他二十三。虽然符合结婚年龄,但在我看来,明显偏早了些。他的妻子比他还要小两岁,但个子似乎比他略高。我们昔日都为同事,彼此还算熟识。当时我在南方,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让在县城的妹妹捎去了礼钱。数年之后我们再见面时,他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像个小孩子,只是他的妻子变得成熟了许多,甚至,看起来已经有一点老气。这是当地一个什么局长的女公子,但她大方、稳重,不见得有多娇气。后来才回想起来,幸好我当时已经辞职离开,否则面对他们的婚事,我不伤感才怪。关于睡觉一事,我们已经考虑得过多,孤身入眠代表着个人世界的不完整,甚至可以说是落魄。我的同事们都慌里慌张地结婚,估计考虑最多的应该就是这一点。我们的单位也鼓励他们结婚,新建的单位宿舍区为他们保留了一个个小套,崭新的高档住宅,位于城市北面,不仅交通便利,而且各项服务都还不错。至于房价,可以比市场价下浮30%左右。我记得购买顶楼一套60多平米的房子,只要能拿出5.5万元就可以到手。这在多年后的今天看来,实在是太便宜了。即便在当时,我们也不能不说单位的考虑极其人性化。不言而喻,新房子在当时引起了多数人的青睐。他们谈婚论嫁,随之购买新房,大有扎根当地的嫌疑。而起初我们都设想着把这个地方作为暂居地,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就跳槽离开。这个城市显然太小了,它不足以让我们安下心来,终老于此。可是,事物的变化让我们触目惊心,短短两年间,年龄的增长、事业的停滞不前都成了理想浓缩的借口。就在同事们筹备人生的大事之时,我连根拔起,远去他乡,理论上讲,是因为小地方的氛围对自己的发展有了限制,另一个原因却才是最真实的,就是我突然发现独身年代如此浩瀚而漫长,在列车的轰鸣声中沉睡的神经开始感到不安,我有些不堪其重。

屈指一算,在单位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至今已逾六年。然而记忆如此庞杂无序,简直不能回首。六年中各位同事的命运变迁我难以尽述,而且自从我莽撞地离开,彼此的联系越来越少。2004年春,我回去一次,碰到几位旧同事。其中年长我六岁的那位已经为人父,生有一小女,该叫我叔叔吧。因为来去匆匆,仅仅逗留了两三个小时我便仓促离去,因此无缘得见。在此期间他的事情渐渐多起来,炒股票、给外贸公司搞翻译,忙得不亦乐乎。事隔数年,他当时的处境我才能领会。可是时间紧促,我们没有来得及交流,而且,看得出来,他显然没有兴致和我这个未婚青年谈这些。仅此一点,让我又感叹,又自悲。而在此前,我们同住公司的四五人,每逢夜晚降临,只要无外交行动,便齐聚一处,谈古论今,说三道四,喝酒骂娘,粗言俚语,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然而两三年可以把一个人改造成辛勤的丈夫、称职的父亲,还可以彻头彻尾地改变他的话语方向。我几次试探着谈起在外面的工作种种,都因为他的不应对而无法进行下去。突然想起1998年,他二十六岁,刚刚从湖南回来,他血气方刚,大义凛然,谈论外面的世界,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过来人模样。现在的情形是,他的变化已经水到渠成,变成了世界偶然性中的一个必然。他看起来塌实、稳重,可以托付,我的样子,还是有些幼稚,不被接受。明白了这一点,我觉得难堪。这一年,他三十二岁,我二十六。他昔年意气飞扬的样子,恰好与此刻的我形成一个转换。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怎么看这个旧单位,怎么觉得不顺眼。然而我不能够将自己的心思表达出来,因为外面的世界尚且不属于我。我只是处于一个尴尬的夹缝里。

这一夜,隔着一条铁路线,就在对面的宾馆里住宿。

其实离旧单位并不远,离我的旧同事们也不远。他们散落的这个城市是如此之小,以至于在一种反复的叙述中,使我心里的优越感慢慢加重了。2002年成婚的那位小同事离我所住的宾馆如此之近,估计步行五分钟就可以过来了。我的那位单身的女同事也应该回到宿舍里了,我站在宾馆的窗户前,甚至可以看到她房间里的灯已经一点点地亮起来。她房里的窗帘很厚,像一个巨大的屏幕似的,把她与外面的世界彻底地隔开。而另一位在我们单位小区成功购房的同事显然应该得到我的仰视了,因为他在购房后不久就被提升,听说后来连车的问题都解决了。我坐在电话机前,拨了好几个数字,然后又把电话放下了。我实在想不起来这一次冒昧的出现是怎么形成的,我在省城流浪的新生活同这旧有的一切还有什么关联。如果说两年前我离开的时候还曾经依依惜别的话,那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夜晚面前,仅存的那点儿心思早都被一种摸不着边的空虚感取代了。我设想我打出这个电话后会惊动的某某人。他们或许正在厨房里做饭,或许刚刚看完一场球赛,正在为中国队的失常表现品头论足,或许,他们刚刚洗了澡,甚至,他们已经准备做爱了,因为一个突然响起来的电话而变得兴味索然。作为肇事者,我肯定难辞其咎。他们在闪烁其辞,而我因为猜疑变得心事重重……这是多么糟糕的局面。想来想去,我似乎只可以把电话打给那个单身的女同事了。或许只有她还会理解我在这一刻里真正的处境。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强大,简直有点儿琐碎和婆婆妈妈了。可是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她可能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因为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孤独而带回了男友,这是极有可能的。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的这个夜间电话或许会破坏他们的关系,我的这个女同事会觉得我是在骚扰她,更有甚者,她会觉得我心术不正,或者对她怀着不可告人的企图。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我的坏名声会在旧单位里流传开来,那么今后只要我出现在那里,就会有人对着我的背影指指点点,把我看做蝇营狗苟之辈、鸡鸣狗盗之徒。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我还有何面目再次出现在这里呢?

我很可能用一个电话就把自己与这个旧单位的一点儿关系彻底葬送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就死心了。因为时间已经不早,快到十点了,我打开电视机,躺在床上准备睡了。前面我已经说过,这个宾馆靠近铁路线,在我的想象中,我的睡眠多半会再次受到火车的惊扰。尽管六年前我已经习惯了在列车的伴奏中入眠,可岁月蹉跎,我离开这里已久,谁知道时间把我变成了什么样子?况且,对于睡眠之事,我一直毫无把握。估计要安睡的夜晚常是噩梦连连,设想中的失眠之夜却会睡得极其安稳。这一次,我躺在床上后一直准备着聆听火车的轰鸣声,它的声音遥远、沉重,像历史的序曲,又像友人在远方柔缓的低吟。可是我费了很大的劲还是听不清楚火车什么时候抵达,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整整一个夜晚,我不时被一种陈旧的惯性惊动,可这种惯性毫无作用。直到曙光初现,黎明到来,我从床铺上起身,走到窗户前把窗子推开,才看到一列运煤车缓缓地从煤炭集运站里驶出来。它在晨光中发出一声久违的长鸣,余音不绝如缕,如同我所经过的岁岁光阴。我带着惊诧的神色拉动了一下窗户,却觉得吃力,再看一下,终于发现玻璃是双层。加厚的。

这下子终于放心了,我带着疲惫的肉身入梦。梦中的岁月是宁静的。

窗子外面,万物萌生。阳光灿烂。



这一年的雨水似乎太多了,我们无论从任何地方经过,都免不了埋怨一番。置身在阴冷的季节里,连屋子都变得有些潮湿,如果我们的主动性再差些,那长长的日子就变成了一场小型灾难。在雨水停歇的短暂间隙里出门去,从街道的最东边一直往西走,到十字路口再折转回来,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里,雨又开始下了。地面上积水很深,东一个水坑,西一个水坑,走不了百米远,裤角处便整个儿变湿了。整个城市像是从北方移到了南方,干而硬的空气开始变得柔软。被笼罩在蒙蒙的薄雾中,我们都盼着一场隆重的日出将这延续多时的阴湿天气驱散。日复一日,昔日最平常的场景变成了一个被念叨不休的新心愿,我们钻在屋子里打牌、看电视、说闲话,但都于事无补。屋漏偏逢连阴雨,看样子,雨季还要继续。在雨水最大的时候我们站在窗前看屋檐下的滴水,那一长串一长串水柱子像轻微的炮弹似的自高空里俯冲而下冲击地面。雨落阶前,冲出了一个个浅坑。这样的天气显然不适合于远行但适于沉思,因为光线暗淡,我们在黄昏到来之前很久就把屋子里的灯打开了。灯光的照射使每一间房屋都开始变得温暖起来了。仔细想想,到底有多少时日,我们都没有这样大段大段的闲暇了呢?

从我们获得第一桩职业开始,至今已逾十年。其间世事纷纭,忙碌非常。现在再来回忆职业带给我们的新鲜感已经为时过晚。而且自从我们被生存所累,那种回忆往事的冲动一天天减轻,直到今天,它们已经形迹难寻了呢。所以,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大自然赐予我们安宁,那尚且幼小的孩子被抱到了另外的屋子里,时光如轻絮似的在身边流动起来,我们仍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才能够把心里的疑惑讲清楚。十年前曾经纠结于心的往事变成了最小的时间颗粒,如果我们耐心足够的话,或者还能够寻得到蛛丝马迹;可是,从现在启程回到那出发之地所需要的时光又何曾漫长,我们的心里诸事纷呈,简直像泥沙俱下的河流似的,哪里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可以拐弯,哪一段旅途又是平直而坦荡的长路,然后到了什么地方才是我们所要抵达的终点了呢?如此掂量再三,我们心里的畏难情绪越来越重,甚至都想要放弃初衷了。而外面宽敞的庭院里雨声不断,它们像这个季节里的惟一。很显然,我们的思想如果不能被禁锢,就必须有应对之法,但雨水不会感知我们的不快而停止下来,即使我们祈祷也不行,而且在北部多旱之地,还从未听说人们会反感雨水呢。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无法到户外劳作,于是把外面的场景移植到室内;我们不能够凭借虚拟的指向产生灵感,只好将实景当替补了。在这种简便易行的法子里,我们感到思想开始充实,那无边际的茫然之感渐渐退却了。还有一些突然而至的瞬间带来了生命的阵阵隐痛,它们迅速变得无比清晰。这一段时期弥漫在我们脑海里的许多事都纷扰着传递开了,像一条河流沉积的淤泥,因为流水加速,它们都被带动起来,浮现在河面上,以至于把一整条河流都变得浑浊了。可这种情景才接近了最后的真实,它呈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完全没有遮蔽物。在河水流淌的时刻,我们的思想运行不会停滞了;新的事物充斥我们的眼帘,它动静很大地从远处发源,流水充沛,即使稍有阻塞,也不会对我们形成伤害。这时再来回忆这些年中职业的变迁,顺带说到生活的难度增加,心中的隐忧也像我们观察中的泥沙,就再也自然不过。往事历历,已经不可胜数,可我们的记忆自有筛选和剔除。那已经断裂的部分难以接续起来,基于此,我们所追求的完整性叙述也就无迹可寻了。站在离河水不远的浅滩上,母亲说,现今,你们的生活牵牵绊绊,正处在“河坑”里,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够顺遂了,也还是个未知数呢。

可我们从河滩上仰视堤岸,总觉得二者之间的间隔并不远,如果抬脚迈步,似乎连百步都用不着,只五十步便走到了。而这些年里,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可归结于此。也还是从十年前开始,甚至更早一些,我们尚且是个顽劣孩童之时,关于人生的种种预言就被深种脑海。生计艰难,家境窘迫都成为借口,我们倘若一味顽劣和胡闹,那未来将会成为荒凉的未来,我们竟至于连立足之地都丢失了呢。而且河滩上风急浪高,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如果我们上行一步,那风景就开阔十分,等到我们登上堤岸,那整条河流就变成我们眼底的风景了呢。在堤岸上我们再来回顾那昔日种种,甚至说起自己身份卑微,都可以一笑置之。因为堤岸适于久居,我们成为幸运的登陆者而于心自安,已经不用再惧怕河床里涨水侵蚀身体了。最初发明堤岸的人显然早已料到后来者会苟安甚而邀荣取宠,因此在长长的陆地上,常常会有湍急河流的缩微景象。到了人生的某一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一点,并且结合我们自身的经历而懂得了生活的辨证法。这些年来,我们已经数次经历了这种辨证,生活像是被用来证明什么事物的,我们已经开始成为抽象思考的囚徒了。长此以往,我们对于那砌筑堤岸的人心生不满,以至于要自身筑岸的呼声越来越高。我们设计好了图纸,身体力行,搬动石块和水泥,并利用一个个长长的假日来逐步施行,用了十年或十五年的时间,就把那堤岸筑好了。我们第一次将双脚踩在自己建设的实地上时才获得了无可比拟的自尊和自信。这堤岸将久历风雨;我们从此后便成为一个自由人,可以自在地生活了罢。

可是生活,它又怎么会止于一道小小的河岸呢?


作者简介:
1978年生,曾在《诗刊》、《散文》、《星星》诗刊、《山花》、《美文》、《中华散文》、《诗歌月刊》、《文学界》、《红豆》、《诗潮》、《扬子江诗刊》、《绿风》及《台湾新闻报》、《南方都市报》、《文艺报》、《晶报》、《新闻午报》、《中华文化画报》、《新书报》等数百家报刊发表文字共计100万字。有作品入选《布老虎散文》2003年冬之卷、2004年冬之卷及2005年春之卷、2006年夏之卷、《2003中国年度最佳散文诗》、《2003年中国诗歌精选》、《2004年中国青春文学作品精选》、《2005年中国青春文学精选》、《2006年中国青春文学精选》、《中国打工诗歌精选》、《2006年中国散文精选》、《新散文百人百篇》等。

(一) (二) (三) (四) (五)(六)

 
p6
news
jintian journal
book series
jintian people
editorial team
selection
letter from editor
readers feedback
related links
submission
subscription
contact
p23

今天视野
| 版权声明 | 今天杂志 | 读者留言 | 投稿 | 订阅《今天》 | 联系我们
Copyright© 2000-2007, jintian.net, All Rights Reserved.
 
spa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