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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弄
阿 钟

泔脚钵斗洪大皮

他说,美国就在我们的下面。要是从我们的脚底下一直挖下去,就可以到达美国了。我就老想着怎样挖通地球的这一头到地球的另一头,要是从美国的那一边钻出来,一定会有很多外国人吃惊地看着我。地面上的石块被拱开,我们(肯定不是我一个人)从洞里爬上去,那边跟我们这边完全不一样,不一定有太阳,石头上都刻着外文,长鼻子的美国人一定会对我们佩服得一塌糊涂。

他的外号叫洪大皮。洪大皮长得很结实,个头高大,他好象不上学,每天只是早晚两次帮他妈倒泔脚缸。弄堂里的每一个转角处都放着一只大泔脚缸,每家的淘米水都倒在这口缸里,有吃剩变质的的饭菜,就都倒在另一口缸里,洪大皮他妈的工作就是收集这些泔脚缸里的东西,然后送到不知什么地方,用作猪饲料。他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开始洪大皮只是帮忙而已,后来几乎取代了他妈的工作,反倒成了主力。开始人们叫他的外号“洪大皮”,后来干脆用他所干的活来称呼他:泔脚钵斗。

每天早上天刚亮,我们基本上还在酣睡中,洪大皮就要出门去倒泔脚缸了。他戴着黑色橡皮大围兜,推着一辆两轮马桶车,挨弄挨个去倾倒泔脚缸。

我是无一日不睡懒觉的,当然看不见洪大皮早起干活时的那副尊容。但是下午那一次,可是没逢必睹,洪大皮在倾倒泔脚缸时,不慎溅在他那黑色围兜上的残渣,使我看着恶心。我总在想象这些变质起泡的食物如果被吃进嘴里,会产生怎样的恶心效果。

他说美国就在我们的下面,这在当时来说,绝对是博学之士才能说出来的话。洪大皮虽然还只是一个小伙子,却已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大汉,堂堂国字脸,红脸堂,举手间煞是有力,现在我想起他干活时的那股子英武劲,我就每每要把他与日本的高仓健相混淆,分不出彼此。

我从没有和他说过话,我总是远远地看他,我嫌他身上有一股泔脚缸的味(其实我并没有真的闻到过),他不属于在我心中占有分量的那种人物,但在内心里倒也暗暗惧他三分。凭他那一身的力气,我知道如果我去和他较量,肯定远不是他的对手。

洪大皮说了那句话以后,他就成了被我神秘地观察着的对象。但是,却发生了一件小事:

我在弄堂里玩,不知怎地就玩到了他家的门口。我还在闷头玩,大概在玩地上的石子之类,听见有人叫我,回头循着叫声望过去。他家的屋子很窄但却很长,象一个走廊,屋子里本来就暗,从外面望进去,就更看不清楚发出声源的那个所在。

他又叫了一声,我才弄清这声音出于谁口,同时也看清了他,坐在屋子的最深处,正在向我招手,让我走近前去。

我迈进他家,穿过窄窄的走廊似的屋子,渐渐地看清楚他坐在楼梯的下面,样子很委顿,完全不是平日里给我的那种孔武有力的印象。我走到和他相距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问他何事。

他说,你过来,到我面前来。我想他一定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还无法辨认出一个成年人貌似郑重的表情后面隐藏的另一种居心。他说,你再过来一点,走近点。我依言在他的面前停下,却依稀闻到了一股臭味。

就在这时,他的手突然举了起来,手上是一只马桶盖子。当我意识到他正坐在马桶上拉屎,他已经把马桶盖子对着我的脸盖过来,我想让开,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只马桶盖子正湿湿地从我的脸上蹭过去。

我用手捂住了鼻子,叫了一声:臭!就赶紧一边用衣袖使劲擦脸,一边向外逃去,背后是他得意的笑声。我骂了一声:赤那娘逼!就赶紧逃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去了。

但是,洪大皮毕竟说过那句话,他竟然知道,在地球的另一边就是美国,这是何等样的见识啊!

后来,我依“教”奉行,把从洪大皮处学来的这一手,又回敬给了其他比我更小的小孩。而不久以后,洪大皮的家因为快要坍塌的缘故,搬迁走了。后来还见到过他几次,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赤那娘逼,这只泔脚钵斗!他怎么也会知道美国是在地球的另一边呢?!

2003/11/27

小裁缝

小裁缝其实应该叫老裁缝,小裁缝的儿子都能用“老”字来称呼了,人们怎么就不把按在他头上的那个“小”字去掉呢?这一点想必小裁缝也无奈,“小裁缝”已经是他的招牌了,如果改称“老裁缝”试试?那一定是指另一个人而不是“小裁缝”,小裁缝作为69弄的知名人士,他是一定得以“小裁缝”留在人们的嘴边,只有“小裁缝”三字才担得上我们印象中的小裁缝那人模狗样。

因为小裁缝的一手针线活,衣服总是穿得平平整整,虽然一脸的乡下人,倒也真是人模狗样的了。

我怎么没见过小裁缝做针线活呢?我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小裁缝做针线活时的模样,要不是今天提起这事还真没想到这碴。噢,对了,小裁缝那时候在厂里上班着哪,大概干的是这裁缝活儿。于是“小裁缝”倒成了他外号了。

小裁缝有一个儿子小里根,是与前妻所生之子。小里根幸逢毛泽东时代,上学不用考试,否则一定是年年留级,小学永无毕业之望。小里根命好,尽管读书成绩年年大鸭蛋,1975年中学毕业,还是被分配在全民工矿企业工作,那些书读得好的优秀生,分配时如果正好吃进软档,也只好去上山下乡。小里根后来跟本厂一个女工搞上了,糊里糊涂也生了一个儿子,但这小子虽有乃父之风却无乃父之幸运,年年吃大鸭蛋的结果是在班里的个子越排越高,应该读五年级的年龄却坐在二年级的教室里,最后以学校劝其退学了之。小里根天天与他老婆打架,听说他老婆后来是因为在外面做鸡被抓坐了牢。牢里出来后还是打,我家后来买下的117号,与他家一板之隔,他们那边大大出手,我们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回到小裁缝。

小裁缝与前妻生了小里根后,不知前妻是死是跑(死的成分大,那年头很少有听说离婚的),总之小裁缝又娶了新妻,一个不识字的农家女(大概小裁缝识几个字吧),不久又添一女,小名小红。小红与小里根的关系很冷淡,小里根很少与小红说话,好象小红与他浑身不搭界。

文革中期,社会上掀起了上山下乡运动,小红妈因为没有上海户口,被动员再次插队去了安徽。等文革结束,她又回到上海时,小红已读书了,但因仍没有上海正式户口,小红也只能算在上海借读。与小里根截然不同的是,小红的学习成绩却异常出色,年年是学校里的三好生,可惜只读完初中便辍学了,小红没有选择继续升学而是去一家工厂上班。原因无外乎两条:一是经济上无力支持她的学业;二就是国家制度对于外地学生的不平等待遇。如果她继续求学之路,她就要付出多于本地学生双倍的经济代价,这对本来处于贫困生活中的他们来说,不可能让她选择继续学业。我那时候还产生过资助她完成学业的念头,但我们两家一直不和,在69弄的氛围中,我也不可能说出这种想法,别人会以为我有病,或是别有企图。

小裁缝曾经拿过我一个铜烟嘴,这使我对小裁缝没有好印象。我从父亲的藏品中拿出一个铜烟嘴出去玩,被小裁缝看见了,问我要,我不肯给他。想想我那时的年龄,只有十一、二岁,小裁缝的儿子小里根都要比我大好几岁,一个做了父亲的成年人图谋一个小孩手中的玩物,也许是那个时代特征之一,成年人并不成熟;或说是69弄的特征,69弄的成年人真是丢人现眼。拟人化地谈论69弄,也可以说69弄是那个时代的低能儿。

言归正传。小裁缝没能直接从我手上得到这个铜烟嘴,自然我仍能拿在手上继续玩这个小玩意儿。不久,这个东西就被我玩丢了,再也找不到了。又过了不久,无意中我竟发现小裁缝吸烟的时候就在用这个铜烟嘴。他怎么得到这个烟嘴的呢?答案是显然的,这个烟嘴是他从我这儿偷去的。想一想一个成年人从一个小孩手中偷了一个玩具,是我记忆中一件比较恶心的事。

我就在这么一个操蛋的环境中继续长大。

2004-7-29

小时候的理想是做一个大流氓

我家有个院子,这在69弄是很少见的。我家的房子很小,院子也很小,尽管小点,但可以在里面种上一点东西。那时我三舅还活着,也就是还没有去外地(他后来去了云南的某军垦农场),还在学校上学,院子里的那一小块地都是他在那里摆弄。我家后院的房檐上爬满了各种植物的藤蔓,几乎都出自他的“手笔”。什么丝瓜啦、葫芦啦、喇叭花啦,甚至还有冬瓜,把我家搞得绿荫遍室,夏天时真是一片荫凉。

我在学校里颇有几分人缘,也算是得益于我家有这么一小块的“自留地”。我和班上最难调治的捣蛋虫私交不错,就是因为他们看上我家后院里有这么些花花草草,他们愿意和我结交,在下了课以后,他们就会来到我家后院的篱笆墙外边,一张小脸挤在篱笆墙的空隙间,把声调压得低低的近乎耳语,指点我给他摘哪一棵草、或哪一朵花。当然他们不会要求我摘那些个头大的花,更不会要求我摘下向日葵的大脑袋来给他,他们知道我肯定不肯,或者也怕我无法向家里交代,所以基本上不会向我提过分要求。如果某个同学主动来搀扶我一下,我就知道他的用意啦,他一准会提出放学后让我给他摘一朵花。

万虎住在南弄,69弄好多出名的大流氓都住在南弄。所以万虎在班里的匪气是最足的,全班公认他是班里的“流氓”,所以极少有人敢去惹他。万虎的妈个子很高,人们都叫她“长脚”。大人们说起万虎,则称他为“长脚拉儿(ni)子”。万虎老喜欢吹他在黑龙江的哥哥,说他哥哥在军垦农场里当连长,腰里总别着一支手枪。还说他爷爷是贫农,他家的成份最好啦,大哥既是连长,而且还是“党员”。

每当万虎说到他的大哥,我心里就想,谁要是去招惹万虎,岂不是自讨苦吃。而且万虎还说过,有一次他哥哥还把枪带到家里来。他小哥哥在4(1)班,比我们高一年级,在学校很出名,也是“流氓”。所以凡事只要万虎出了头,没人会出来和他叫板。万虎稳坐班上“流氓”的第一把交椅,是没有异议的。

万虎喜欢出树干的丑。与我最要好的树干本来在班上也算得上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但由于他老爸以前是国民党的师长,成份不好,家里穷得叮当响,每天还要帮他爸爸拣垃圾,身上脏兮兮的,所以气就短了一截,出入时总显得瘪索索的。那一次万虎发现从树干身上爬出一只臭虫,轻轻叫了一声:“树干,你身上有一只臭虫。”之后,树干就更萎了,我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从树干身上爬出来的那一只臭虫,怎么就偏偏让万虎给看见了?

万虎稳坐在这“流氓”的第一把交椅上,又有谁有力量与之争夺?!

万虎突然要来搀扶我了,让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路(我以前一直是把手搭在树干的肩膀上的)。这使我感到从未享受过的尊荣,同时我也为我家拥有一个在69弄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小花园而自豪。我和万虎“要好”了几天,在这几天里,我一时也成了班上的“要人”,可以参与万虎“谋划”的事端,何其神气乃尔!代价当然就是每天给万虎摘几棵草、抑或是几朵小花。

我羡慕万虎做“流氓”时的荣耀,南弄那些有名的大流氓,他们传奇式的传闻,也使我对流氓生涯充满了向往。有一次我对永蚯讲,要是我的脚不坏掉的话,我肯定会做一个大流氓,万虎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永蚯这个人闷坏,他后来出卖了我,把我对他讲的话到处宣扬,还说我父母恨不得我早一点死掉云云……;总之,他使我出尽了丑,使我好一阵子处于傻掉的状态。当然,我放言要做一个大流氓的宏愿也就此破产啦!

2003/11/29

初解男女事

我小时候的玩具大都是自制的,如从练习本最后几页撕下的纸折成的刮片或长条条,可以用来与人赌输赢;或者是橄榄核,地上划一个方框,石头剪刀布后确定优先权,具有优先权的一方站着,用手中自己的橄榄核瞄准放置在方框中央对方的橄榄核,如果对方的橄榄核被弹出去,那么,被弹出去的这一粒橄榄核就归你所有了;反之,你手中的橄榄核就要放在方框里,让对方来弹。或者是玻璃弹子,游戏的方式大概类似于现在的高尔夫球吧,不过当然不是用棍子来击,而是夹在食指与拇指之间,用拇指把它弹出去。

现在,我乱七八糟的玩具中又添加了一个新玩艺儿。阴沟盖上发现一个橡皮套子,有手指那么大小(我不懂这是避孕套),里面灌上水,有气球那么大,在弄堂里转来转去,让人家羡慕。

我始终没有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让我去捡它。母亲说:“脏死了。”要我把手里正玩得起劲的这个在我所有的玩具(?)中最神气、最精致、最不土气、最让人羡慕、在它的顶端戳一个洞就可以把水喷得人家一脸、又可以透过这个球体的一端看到另一端某个变形的脸或者其他异样的景像的这样一个给我带来无限新奇感的心爱之物扔掉,理由就是它“脏死了”,但它明明不脏,在我看来,它要比我所有其它的那些藏在墙脚的土头土脑的玩艺都干净得多。我被迫把它扔掉。但我却又偷偷地把它捡回来,只是不再让母亲看到。

我们那时是在公用给水站用水,水龙头很粗,想把这个橡皮套子套在龙头上往里灌水,但套子细而龙头粗。对面的石库门弄堂里,有单用的水龙头,有的就接在门外,龙头细,可以套上去。于是就偷偷地跑去灌水。终于被人家发现,逃之不及,从门里出来一个胖女人。这个女人年纪并不大,一脸凶狠,嘴里骂着“赤那娘的逼”,一下子就把那个物事从龙头上拽下,水溅得我一脸,而那只套子飞在十几步远的地面上,像一堆烂泥瘫在阳光下,水兀自从套子里往外汨汨地淌。

为什么那个胖女人这样恼怒,大概是因为我偷了她的水吗?那个女人的脸气得通红,我拄着拐杖迈出老远,还听见她大声地叫骂。以后我一直不敢再到那里去,那个女人的凶相一直使我心犹揣揣。后来我明白了,她所依据的理由和我母亲一致,她也认为那个玩意儿“脏死了”。这也许可以算是性知识方面的一个暗示,但那时不可能有人明白地告诉我。

我刚上学不久,年龄在七、八岁光景,我的三舅比我大六岁,推算起来,他那时大概也就十三、四岁。我家和外公家住在一条弄堂里,我有一个阿姨,四个舅舅,我妈在家里是老大。四个舅舅中,三舅是最顽皮的,好动,好奇心强,也喜欢惹事。小舅比我只大一岁,天生女气,一碰就哭,人称“哭世宝”,经常夜里睡着觉也会突然哭起来。那时在夏天,因为屋里太热,弄堂里很多人家都在外面搭铺睡觉,睡到半夜,他会突然在睡意懵懵之中大哭起来,我们经常被这莫名其妙的哭声吵醒。第二天问他,他却全然不知。三舅的一大乐事,就是惹小舅哭。那时我常看到的情景就是三舅嘻笑着在前面跑,小舅哭着在后面追,在弄堂里转圈。外公外婆和我妈说起三舅,总是半嗔半怒地称其为三猴子,可见三舅之顽皮。

三舅好玩的事层出不穷。那时是在文革的高潮期,外婆得了精神病,每次发病的时候,就会乱跑。每当外婆不见了,就会全家出动到处找。有一次,三舅直到深夜才回来,没找到外婆,他倒捡回来一个修鞋匠的箱子。第二天,他俨然成了一个修鞋匠,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摆放出来,起劲地招呼弄堂里的人,谁的鞋坏了,就拿来让他修。

十三、四岁的他,在性方面的知识大概不会比我懂得更多。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天放学后,下午,我在外面玩耍。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许正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但外公外婆肯定还没有下班,阿姨也一定没有在家,但二舅倒是在家里。二舅只比他大两岁,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三舅把我叫进屋里,关上房门。只见他拿出一根约二寸宽的布带子,上面沾着很多血迹。他的表情仍然是顽皮的,现在我想起那时的情景,他肯定是用一种孩子的口气问我:“你晓得这是什么东西吗?”

然而他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就告诉我说:“这是从你阿姨屁股里流出来的血。”

我阿姨,他的姐姐,那时已经成人,也许已经上班。有一阵子天天有人动员她去新疆,但她死活不去。外公外婆不在家的时候,下面的三个舅舅就是由她来管束。我现在已无从知道三舅为什么要把阿姨的月经带拿给我看,但在我的记忆中,阿姨的脾气很坏,对她的几个尚未成年的弟弟似乎很严厉。我看见过她用拖把柄使劲捣着楼板,三舅只好乖乖地从楼上下来,背着书包上学去。

上中学的时候,我在班里的外号是博士。有一次,两个同学在争论,一个说,一男一女两个人只要盖一床被子,就会生小孩;另一个说不是的,他的意思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很多同学都参与到争论之中,吵个不休。于是那个持相反意见的同学把我叫过去,让我来评判对错。我说,男女两个人碰一下就会生出小孩来,这是不可能的。但我其实并没有比他们知道得更多。我朦朦胧胧地觉得事情肯定比这要复杂,但我的回答仅限于此。那个持论只要睡在一起碰一下就会生小孩的同学对我最有力的反驳是:“你也不一定知道。你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又不算好的!”

对我而言,真正地使我知道男女之事是在看了一本叫《少女之心》的手抄本,那时我已经中学毕业。我是躲在家里的阁楼上读完这本书的,它带给我的惊讶,也许任何事情都不能与之相比。男主人公是个老手,他诱奸了那个少女,那场做爱的描述我看了好几遍。一种偷窥所带来的羞怯心意使我的心跳加速,当我从阁楼上下来,我面前几乎所有人都变了样。我的变化也是明显的,当我知道我自己也是那个秘密的产物。而这个秘密却对我隐瞒了十八年,十八年后,在一个春天,生活的秩序在我面前进行了重组,原先在我看来属于重大的、在我的生活中居于核心地位的部分退回到次要的位置上。

哦当然,只有最主要的才有可能是秘密的,而我竟发现了这个秘密……

2002/1/29

(一) (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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