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原网刊:http://blog.sina.com.cn/u/2638702942
闽南小镇长大,北大中文系本科及研究生毕业,出国后打过各种杂工,现从事电脑编程。
中、短篇作品发表于海内外报刊百万字。散文获海内外奖项,选入教材,入围世界华文百家,收入多种选集。小说荣获汉新文学首奖(2013年);《佳思地77号》 被搬上英文银幕;收入多种选集。诗歌列入海外新移民诗群。近期小说英文版发表于美国英文杂志上。诗歌英文版发表于印度英文杂志上。
出版长篇小说、作品集、散文选集、诗集及文学评论集。文学旅程载入江少川的《海外华裔作家访录》。......
中篇 晨芳2112 (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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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 2013-05-26 11: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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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写作》 第八十八期
6 商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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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天很蓝很青,天地很大;有的时候,天又灰蒙蒙的,天地好象很窄,连站着说句话的地方都没有。
其实也没有话说 --- 有话,无法说,慢慢的,话咽回去了,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就再也没有话了。
除了肚子饿了,觉得自己还活着外,好象生命并没有什么迹象。可有的时候,当漫天小雨飘洒而下时,也会感到一阵无端的寒战和茫然。因为毕竟,自己和矮墙下的那只伸长了脖子的狗,还有矮墙上那只和自己对视着的断了尾巴的壁虎还是有些不同。
她叫阿柳,十四岁。她没有爹妈的概念, 因为她没有爹妈。养大她的人也是使唤她的人,对她拥有一切权威,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喜欢站在树下听小鸟唱歌,就好象饿极的时候喜欢吃饭一样。可是她能站着听它们唱歌的时间,比它们站在树枝上的时候要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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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晨芳写的是奴隶时代,那个个人价值无处立足的时代。晨芳在写那个年代里的人……方祥云边读边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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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 阿柳做了一个梦。 梦见树上一只小鸟变得很大, 翅膀很硬。 大鸟飞到她身边, 拿嘴亲她。 她站了起来, 一下子就坐到了大鸟背上。 大鸟飞起来了, 带着她飞过了那条江, 那座山。
水一下子变得那么蓝, 山变得那么青。 天原来有这么高, 这么大。 风从耳边呼呼的吹过, 她的头发飘散了……她在大鸟背上咯咯笑了起来。 她突然发觉,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这么笑过。 大鸟也笑了起来。 起初它笑得很温和, 慢慢的它的声音变得很刺耳……
她心生恐惧,本能地醒了过来。
“阿柳,怎么还不起来? 昨天告诉你了, 今天要去多摘点香草鲜花来做香料,你忘啦?” 是长姐的声音。 这大堂里,除了公父主母外,长姐就是最大的了。
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没忘,长姐,我这就去。”
“先赶紧去吃点东西, 吃了再去。”
“是,长姐。”
阿柳到了一间很大的房里, 那是公父的家奴们一起吃饭地方。 粥已经熬好了。 阿柳拿起一个碗, 到锅前自己舀了一碗, 抓起一块麦饼, 就着粥吃了起来。
突然外面传来尖锐的哭喊声。
“怎么了?”她停住了吃,问边上的伙伴。
“那是阿鳞。他的长兄说他偷了主公的东西了,把他关了起来,绑着打。”
阿柳身上打了个寒颤,再也没有胃口吃东西了。她不能听那喊叫声。擦擦嘴,带上一块布巾,她匆匆地出去了。
每次公父家做香料,她就要去很远的山坡上采花摘草。 中途会经过一个很大很大的火房。 她从来不敢进去看,只知道里面是烧铜的。 每次经过, 她身上都会冒汗。
火房旁边有个很大的模子,比她还高。 每次经过那里,她会好奇地看看那模子,甚至拿手去摸一摸,琢磨着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今天也不知怎么,她的好奇心大了许多。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那火房, 伸长脖子一看, 里面许多人, 浑身上下黑乎乎的, 在那里烧着火,不时会嚷嚷起来。 她脚下象长了钉子似的, 站着不动了。
一阵雁叫声,一群大雁排成人字,从她头上盘旋而过。 高高的草花在风底下柔顺地弯下了腰。
突然出来了几个人,搀着一个人出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人看都没顾上看她一眼。
没过多久,又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奇怪, 居然在她面前站住了。 他脸是包着的, 她看不见他的全貌,只能看到面前那黑黝黝的一团里的一双眼睛。
两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 四周静静的。
他解开头布,好象是为了让她能看清楚他。 阿柳看着他,他包不包头布并没有多少差别,脸上黑麻麻的,她还是看不清楚。不过这会儿她能看到和那黝黑混在了一起的汗水。
突然她心里一动,拿起随身带的方巾,在他脸颊上擦了擦。
他的脸被她动到的那一块露出了淡颜色。 他手摸了摸脸上被她动过的地方, 微微笑了一下,眼里有道柔和的光。
“弄黑你的手了。”他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磁性。
她本能地把手放到自己胸前,因为这会儿她的心象有一股暖流通过。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暖暖的感觉。
“你嘴唇好干。”她说。看看身边四周,没有水。
“没关系,习惯了。” 他说,还那样柔柔地看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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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纯美温柔,这样淡淡的哀愁,方祥云读着,心好像要被万晨芳字里行间那份细腻的仁爱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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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柳背着要洗的衣物, 里面偷偷藏了一壶水。虽然答应了长姐早做完早回家, 当路过那个大火房时, 阿柳还是忍不住站在外头往里看。
今天里头声音特别大, 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柳记得那天在这里看到有人被抬了出去。 心里有些不踏实, 她就那样一直站着, 心里盼着她想念的那个男人能再次走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 就是不见有人出来。 阿柳心里一急, 情不自禁大大地喊了一声, 又一声……清脆的呼唤在夏日开着蓝花的原野上回响。
他出来了,阿柳睁圆了眼睛, 他终于出来了!
他一见阿柳, 就摘下头巾,对着她笑,眼光还是那么柔和。
阿柳也跟着笑。笑对她来说,是个很不寻常的脸部动作。 她心里感激他听见了她的呼唤,还跑出来看她,还……摘了头巾。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她问,声音跟小细铜铃一样好听。
“烧铜。” 他回答。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带着磁性。
“烧铜做什么? 怎么那么大声?”
“哦,今天在灌模。”
“灌模?” 阿柳听不懂。
“就是把铜水倒到模子里去。 你看你身边有个很高的模子,
里面也有一个。”
原来这个模子是这么个用场,阿柳恍然大悟。
“这是做什么的模子?” 阿柳又问。
“钟。”
“钟?” 阿柳一听更好奇了。
“嗯,就是放一起挂起来能敲乐的钟。”
“这么巧,我会敲钟呢!” 阿柳说。
“真的?” 他的眉毛扬了一下。“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柳,你呢?”
“我叫阿梁。”
阿梁…… 阿柳记住了。
“阿梁,我得去洗衣服了。 给,这壶水给你喝的。” 阿柳从衣服包里找到了那壶水。
阿梁接过水,有些不敢相信。
“快喝呀,喝了,嘴唇就不干了。”
阿梁看着她,点点头, 喝了一口水。那水有股特别好的味道,阿梁能感觉到它的清润蜿蜒进入他的体内。“阿柳,你真好!” 他说,“我陪你去洗衣服吧!”
“行吗?你不在灌模吗?”
“灌好了,等着它凉要好久呢。”
一条大溪就在不远的地方。两人走到了溪边。 阿柳解开布包,取出衣服来,放进溪水洗涤了起来。阿梁捧起溪水来洗了洗脸,当他转过脸来时,
阿柳第一次清清楚楚看见了他脸庞的轮廓、线条和他脸上干干净净的肌肤。 他好英俊,比他黑着脸的时候足足年轻了十岁!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多大?” 阿柳忍不住好奇问。
“我也不大知道,大概十八岁吧。你呢?” 阿梁说。
“我十四。” 阿柳回答。
阿梁走过来,帮她拧衣服。两个人在晃动的水中看到了各自的脸和身段,也看到了身边的对方。两人都看呆住了 ---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从这样一面镜子里反观到自己和亲近在身边的那个美好的他/她
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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