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玲的钻石

与海玲是在一个家庭烧烤会上认识的。餐会的主人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中国游泳队当年名震天下的“五朵金花”之一的王晓红女士。

　　我出现的时候，后院里已站满了人。照例是一番介绍和自我介绍。当晓红说到我来自南疆广西时，海玲从人堆里走出来，带着她招牌的微笑向我打招呼。我立刻听出了她的桂林口音——老乡见老乡，竟是莫名地兴奋。

　　总是记得那天海玲的样子：最普通的藏青色布质Ｔ恤、短裤，戴着眼镜，有一头天生的卷发。我不会用“大美女”之类的词句来描述海玲，我记牢的是她身上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从容和自信，吸引住我的那个瞬间。

　　海玲在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度过青少年时代，在天津广州两地念的大学和研究生，获硕士学位后，到广州工作不久，即考赴英国剑桥深造，与丈夫一道，年纪轻轻双双获剑桥的博士学位。当我遇到她的时候，他们一家刚从加拿大搬来硅谷不久。

　　海玲在英特尔做芯片制造领域的研究，领着一个课题组。前年底，她拿到了英特尔的“奥斯卡”奖——年度优秀表现奖。作为她的朋友，我为她感到骄傲。颁奖仪式是在圣地亚哥海滨的高级度假村里举行的。我在她家里看到了那奖状和奖杯，还有得奖者跟公司高层的合影。看着照片中盛装的海玲，竟有点不太习惯。

　　家居的海玲是随意快乐的。我喜欢看她笑嘻嘻地、动作并不很流畅地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边干活，边跟我闲聊，随意而放松。水池边，朋友送的一盆兰花也是不及关照的样子，疲下来，漫漫地四散开来。墙上挂着海玲自己拍的许多英伦风光，还有从桂林买回的山水字画。因为在英国生活过多年，她的家居布置里，有一种低调又古典的讲究。我每次到她家中，都喜欢慢慢地将她柜里的收藏看过。她先生是她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相貌、性格都很出众。我常会逗她说，当年是如何将这样一个大帅哥抢到手的？他们的一对女儿真可谓如花似玉，让人看得眼热。有时想想，她一路自信走来，竟是什么都没拉下。

　　有段时间我常和海玲在晓红的游泳学校里碰到。那都是周末的早晨，我们一起从泳池边出来，沿着州立大学海沃德分校的山道散步。眼中远处是东湾远景，鼻里是青草和桉叶的淡香。我们一路慢行，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工作、家庭、阅读、写作、新闻、八卦、养身美容秘方，不一而足，投机而自然。我们的过去和将来，便在这样的闲谈中穿行，甚至还会讨论到心中理想的生活。海玲的理想似乎是回到中国，到大学里教教书，没事就在北京的小巷里自由穿行。她喜欢北京藏在胡同深处的文化气息。

　　海玲给我看她回国的照片，印象很深的是一张她在广州街头跟少年时代同学的合影。夹在那些一字排开的时髦中年女人中间，戴着眼镜、一身简单黑色衣裤的海玲，天生的卷发在风中散乱开来，却是最好看的——我就这样跟她说的。海玲听了大笑，说：是不是啊？当然！——海玲浑身散发着最本质的自信，那自信写在她由衷的笑容里，没有一点矫饰。就象一个绝色的美人，却对自己的美丽全然不知，还有什么比这更得人心？

    身边的男孩子们，每每谈到要迎娶女孩儿时，总说最不理解她们会对一颗钻石十分执着。每到这时，我常会想到海玲。一个女人，活到海玲的份上，优秀、自信、本色就是她的钻石。这钻石是她自己挣下的，钱不能买到，任何人也不可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