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衷之美

由衷之美

——学诗札记之十三

 

诗言志！

“志”是什么？我还是赞成“思想、意愿、情感”这一解释。一定要理解成政治抱负、人生志向，则似乎有点偏狭。

基于上述理解，诗歌的美学探讨就有了一种新的视角——“由衷之美”。

由衷之美，就是说诗歌的内容一定是来之肺腑，油然而生，有感而发的；诗歌的语言一定是脱口而出、挥洒自如的；诗歌的意境一定是随意游荡，行云流水的；诗歌的理趣一定是胸有成竹、意趣天成的。用最为形象的话语来说就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上述四层意思：

一、内容。是来自内心的思想、意愿、情感、理性。当然不是“臆造的”，同样是有感而发，同样是来自实践的真知、真情，没有真知灼见就没有诗。但，绝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不是道德或者政治的宣传、不是应景酬酢之作、不是冥思苦想的造作，更不是闭门造车凭空臆想。而是通过主观和客观的融合、经过充分的消化和吸收以后转化、升华、创新而来的精华。如果是肉，就是精肉，不是肥肉。当然绝对不会是排泄物！如果是思想、情感就是完全自由在地发自内心的思想、意愿、情感、理性，纯属“原唱”绝无外来、抄袭之嫌。即便偶尔“貌似雷同”也必然是个性鲜明的，一枝独秀的，仅此一家的！

二、语言。就是这一个诗人自己的口语，日常生活中的“大白话”，即便是文雅的、文质彬彬或者文绉绉地，也是诗人一贯的语言风格、做派的再现。平常怎么说，诗歌就怎么写。对于一个具体的诗人来说，诗歌的词汇语言，就是他日常的或者说经常的思考、表述所用的自然而然的“言语”。不应该是矫揉造作的、临时借鉴的、过度修饰的、几经美化的语言。甚至可以说“真正生动感人的诗歌语言都是诗人的口语”。有一种诗歌语言现象：诗人用本地方言朗诵自己的诗歌就格律严整、音韵合律、抑扬顿挫、音乐感强、如唱如叹，就能赋予诗歌特别的旋律，悠扬绵长，津津有味。一旦转换成普通话，就丧失了音乐感，淡然寡味。这就说明了诗歌是口语的——很多大作家、大诗人一辈子“乡音难改”！那么诗歌语言的修辞、音韵、格律是不是就应该受到排斥了呢？当然不是！这里要强调的是：诗人必须在日常生活中锤炼自己的语言，必须锤炼到“出口成章，出语成诗”的境界，一切的词汇、句式、修辞都应该在日常生活中完成。而不是有了写诗的兴奋的时刻再临阵磨刀再来“斟酌、锤炼、推敲”，零时抱佛脚是写不好诗的！有些大诗人，脱口而出就诗意充盈，通身充满了诗意，就如一个文质彬彬文气十足的文化人一样，一看就是诗人！这种诗人气质往往是通过语言表现出来的。

三、意境。诗的意境固然有“遭遇”到的天然之境，但是更多的是诗人凭借想象所组合的“意象之境”。为什么处在同样的一个自然环境、社会场景之中有的人能写诗、有的人只能作文，有的人还什么也作不出呢？即便同样是作诗，诗歌的情景、意境又各不相同甚至天囊之别呢？这就是说“意境”中的“境”也是人造之境！不是天然之境！甚至可以说只有诗人才有意境——没有与诗人意会的境即便再美再怎么有诗意也还不是诗歌本身。意境，可以像一幅画，也可以像一部电影，还可以是抽象的艺术——一组几何体、一组象征物，具体内容需要读者去生发、联想、推测、再造。当然，无论“境”怎么变化，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不能离开“意”的表达、表现。至于对于同一个“意”采用什么样的“境”来表达、抒发、塑造则是诗人的思维方式、艺术技能所决定的。特别要说明的是：诗人的思维方式、艺术技能一般地也不是临时锤炼的，应该是早就“胸有成竹”呼之欲出的，写诗的时候只不过是“信手沾来”而已！

四、理趣。用形象的、艺术的、优雅的、幽默的表达方式和诗歌的形式来说理、阐述事理、理论，我们就说诗歌有了“理趣”。“理趣”主要还是区别于“情趣”来说的，诗歌主要还是抒情，很多理论也难以用诗歌阐释。说理有说理的专用文体，要说理，不一定就要用诗歌这种形式。很多的诗人不仅经常写说理的文章，往往还写得很好，同样成家成派——有自己的个性风格。当然，托物言志、借景抒情的过程中都可能也可以参合进一定的“理”。可以先有理，后赋形，也可以由景象、情感衍伸出事理。笔者以为诗歌中的“理”和平常所谓的“理”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诗理”总是触发激情并燃烧着激情的，是融情于理的，是情与理的水乳交融。而“事理”一般就是冷冰冰地、硬邦邦地，无情无义的。如果一种理论的、事理的获得点燃了诗人的激情，激荡起诗人心潮的澎湃，这时候直抒胸臆也就是一首充满理趣的好诗了！诗，是爆炸的思想，是迫切的意愿，是奔腾的情感，是燃烧的理性。

综上所述：诗就由衷而来脱口而出的语言艺术！

“由衷而来”是一种自由，是一种思想、意愿、情感、理性的发自肺腑的自由自在的表达。束缚就没有诗，压抑就没有诗、强制或者搭配更加没有诗！

“由衷而来”又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来自长期的实践、来艰辛的探索、来自深厚的积淀，“自由”不过是灵感暴发的那一瞬间的不可遏制的喷涌、无需修饰的精彩！

“诗为六艺一，岂用资狡狯？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游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