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节前获赠Zadie Smith  的《 On Beauty》（2005） 一本。硬皮精装。这是她的第三部长篇，为她赢来广泛好评，并获2006年的橙子奖。Zadie 1975年生于 伦敦近郊的底层社区。黑白混血米女，样子非常知性。书给递到手中时，大佬说： 她将来要拿诺奖的。 她的评论也写得非常好。她在朝大家的路子前进。光是小说写得好，还不能算大家的——当然，感觉Zadie 的精英意识非常强啊。她毕业于剑桥，前几年又到哈佛进修，写得很沉着。我看到她那本深色精装的评论集，说，等读完这本小说再说。

到底是年轻一代，小说开篇就是一封长长的EMAIL，感觉非常不一样。她跟她同龄的美国那个我喜欢的 Nicole Krauss比，没那么张扬地炫技。她们的特点都是家庭背景复杂的女子，这对写作者是财富。

新一期《纽约客》上有篇关于 Vottega Veneta 首席设计师 Tomas Maier的文章。Vottega Veneta

是1966年创建的意大利奢侈时尚品牌，现被Gucci  集团买到旗下。Tomas 是德国人，当然很多很“作”的故事。时尚业，奢侈品业，在意国，法国那些地方，就是工业，跟硅谷一样，很多的猫腻，你不在行中，都是云里雾里，且听就是。Vottega Veneta相对低调的，他们的皮件，意大利人的手工皮件嘛，昂贵是肯定的。但是，读到后面，发现Tomas 的一些话有点道理的。当记者谈到他们产品的昂贵，他说，他的设计绝对是中产阶级能够负担得起的，关键是，中产阶级们，如今给训练得想要的东西太多。比如，他们可能买不起一条五百五十美刀的手绘羊绒围巾吗？——这个问题好。

那天在拆买回来的各种食物。包装那个难拆啊。你可以说很牢靠，很讲究，好点的，还很精美。可是其实都是浪费。所以说，所谓的好生活，其实多半就是浪费。 买一次东西回来，拆来塞进冰箱，脚下必堆出一大堆的包装品，那么好的质量！就算你扔回回收箱，也是多大的浪费。关键还不是必要的浪费。

当然，Tomas Maier 也说，他的东西贵，跟他们不用第三世界的童工也有关。他们在威尼斯附近的工房里的员工，都是热爱自己工作的可以叫作艺人的，他们有体面的工资，有很好的劳保，福利。这也是他们东西贵的原因之一。

正好今天回收日，将那一堆瓶瓶罐罐，纸盒报纸杂志等拿出去放到回收箱里，心安了些。想起九十年代上旬，母亲来美探亲，那时美国还不大有回收的概念，母亲常j将那些漂亮的玻璃瓶罐用完，就洗干净，一个个摆在那儿。我说你这是干嘛？又没用了，都是垃圾。她说，多好的东西，多可惜啊。我那时并不知道“可惜”，从物质极度匮乏的中国来，竟感觉浪费是极大的幸福！还记得学校里的教授给我看一篇对中国同学的采访，那中国男生说：“美国生活多好啊，你看我们在这儿用纸巾！而我在中国的母亲，一条桌布反复用反复用，要用多少年”我读了笑。是啊，我才不用桌布呢，一张纸撕下来，洁白，柔软，轻轻擦过，一扔——如今，我们开始有罪恶感了，知道那中国母亲的方式才是多么环保！

看来甚么事情，都要走进去，才能走出来啊。

可是回到Tomas Maier，又让人想到，如果人都很节制——这当然不是人性，嗯，我们就说，就算。就算人人都很节制，那么，这个世界就精致些吗？也未必。看着那些美好的垃圾，又想，正因为有这种种的浪费，印刷厂存活；塑胶厂存活；打包包装的工人存活。。。。。。就业率上去，大家都有工作，有饭吃。

所以，市场经济就是反自然，不环保的。但是，社会主义就可以救世界吗？答案也已经有了的。

这便是人类生存的困境，也是文学存在的理由。文学如果是要送温暖，给希望，那就是Tomas Maier那般  的假设非事实了。

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