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3：有色眼镜

手

我想握住邻座女孩的手

像冬天的早晨，渐渐透明

脑海中连续的尝试

瞬间进入各自的表情

一切感知到的风景

透过指纹传递

不交错，接近隆起的桥

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我将在下一站松手

而你的邻座，陌生人

将被另一只手替代

指着，桥下迎接我的掌心

如果一直在桥上

右边，女孩靠在扶杆

涌进情侣一高一低拇指人

紧盯屏幕，夜色被阻隔

没有路灯的桥

像鲸鱼的眼

喷吐来的风激活铃声

快到了，下一站就是终点

离开我，不要解构

表情和每一次察言观色

一件冷艳的裹衣

让我忍不住伸出左手

一秒两秒还是，就这样

小城市

因为越来越大

繁殖力水泥砖块甚至

协管员有了新指标

当傍晚临近

把客车放在右车道

长一点，绿灯

向郊区延伸

像倦鸟落在一棵树

越来越，过程如何量化

故事有千万种转折

刷新记忆是为一次

意外，原来已站在原地

隔档

我的女人晚了不止半小时

她要一个人回来，路上想着小书房

小书房与傍晚的隔档

就是一扇百叶窗

当你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

并不指望同事们那昏暗的理解

我的女人啊，你来了

其他房间的灯才愿亮起

连她也不知道能走的时间

年末的天气和下次月经

总会默默地想，找着理由

以为你正挤出人群，一层两层

上班前的能见度

10米，20米，30米

白衣人穿着黑影

眼睛被车灯取代

四肢被雨刷器取代

等车的人啊，试一试探路的感觉

从泥泞的土路，这一段还没修好

从挣扎的梦乡，这残留的忐忑

穿透那沉降的天宇

掌舵的司机也会在桥上迷失

是30米，20米，还是10米

是桥在漂浮，是时间

催促着不同的表情

无力的，虚弱的

复活视野，距离不是问题

想好迟到的原因，驾车记录里

注明抵达时的状态，踩稳

雨笼罩着恐惧

Andreas谈起他的泰国之旅

8000人民币，他反复强调

一沓钱是能比划出厚度的

是仅有的，经历被盗归还

在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

拿什么喂养一只冒险的手

此刻他仍感到庆幸

(公车里是有很多贼

同事随口一说；别站在门口

心里嘀咕，甚至别走近)

令他不解的是，另一段故事里

贼已有了一身轻功，已能身轻如燕

从一楼爬到三楼，入室

熟睡的人与揣着现金的人

为何毫无差异

这个美国人再次叹了口气

忍不住要问他，是否看了新闻上的枪击案

我依然只是话到嘴边而已

被害者是顶顶好的人

4万元，才出银行

通缉令贴满全城

世上的平头男中年人

走路笔直粗壮，甚至各种各样的枪

都成了怀疑的对象

深夜，务必排查每一辆出城的车

(Andreas心想，要把钱塞到包里

更深的地方；更要小心

很多人，不，很多贼要过年

不管他是否与重庆的两起枪杀案有关

是否在南郊公园杀人练手

他多了一把枪而已)

禁不住模拟当时的场景

尾随，躲在树后，枪抵在脑门

居然不跑，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

我们工作吧，Andreas，否则真的要

很晚才能回家，一如既往地背起书包

倘若还不知道真相，美国人

就只当下了一整夜的雨

尽量，少向他人谈起

边缘人

急驰，在雨夜的披风上转弯

天空只剩路灯

紧裹的黑衣将视线扭曲

赋予车窗那反弹水花的离心力

静静地望着窗外，透过

自己的影，沉默越磨越滑

第一次远离熟悉的线段

没有路灯，起伏的玻璃像条直线

开慢点，却仍不时地踩着油门

差点拐入那没人去过的小路

前面就是家，是必须面对的归途

必须回到起点

碎片

站在郊外

问进城的公车

你们去哪

相同的路线

问错车

此时正当清晨

扛着行李继续等

老人把脚收回

乘客们都笑

如果这就是生活

错即是真

行动听从心里的以为

倘若离开了情景

被记住的就只剩人

最终成为碎片

梵歌

一到冬天，城市便陷入沼泽

夜行人出门，自娱自乐，放一首

没有歌词的歌，车满员

谁在唱，时小时大

很多人和数不清的雾气

像缝隙里长出的杂草

夜行人要去郊外的山庄

站在最高的地方除草

每一根，每一条音符

打湿车窗上的诗稿

夜行人抬起头

眼已比夜色模糊

轮回

很平静地电告老公，孩子

很好，擅长游泳，再做两天消炎

很快就能打掉

很多人经历过，数一数这座城市

很多家女子医院，多少元包干

当用毛巾捂死一个生命

氨水冲走啼哭声

缝合，修补

当一个生命似曾来过

女子说得好轻松，无痛微创

女子为公司甘愿牺牲

女子之前缝制了孩子的衣裳

女子信基督

女子带着朋友，作回头客

每个女子都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