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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筐访谈录:寻求一条灵魂的“救赎之路”

发布: 2009-12-10 22:40 | 作者: 霍俊明



       时  间:2009年6月12日
       地  点: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
       对话人:邰  筐   霍俊明
       
       ■ 邰  筐,1971年生于山东临沂。现居北京。首都师范大学2008——2009年度驻校诗人。中国70后代表诗人。
      
       ■ 霍俊明,1975年出生于河北丰润,现居北京,任教于北京教育学院中文系,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著有专著《尴尬的一代:中国70后先锋诗歌》,发表论文随笔300余篇,诗歌400余件,曾获新锐批评家奖。
      
       ■霍俊明:首先再次祝贺你成为首都师范大学的第五位驻校诗人。受中国诗歌研究中心的委托和你做直接的关于诗歌的对话,非常高兴。我一直觉得任何一个诗人都有着生存的乡愁和诗歌的乡愁,甚至这种乡愁的本体意识不能不与出生地甚至生长的故乡有关。我毫不讳言我对山东诗人的偏爱,你,江非、路也、蓝野、尤克利、徐俊国、韩宗宝、王夫刚、马累、孙磊、辰水、老了等等。我想,一种特殊的山东地缘文化的影响是不可忽略的。记得你曾在1996年9月用7天的时间走完长达2100里的沂河的壮举,我想这对你诗歌写作的帮助以及对文化地理学意义上的临沂的重新确认都是大有裨益的。那么,山东以及临沂对你的诗歌写作甚至人生而言占据着怎样的位置?来北京之后,北京是否对你的诗歌写作产生了影响?北京让你对故乡临沂甚至中国的城市化生活有了怎样的重新认识?你来北京之后即定下了一个宏伟的诗歌写作计划,名之为《理想城》。这个题目会让人直接想到另外一个经典的文本《理想国》。凭我的直觉,你的这部“理想城”应该是带有一种深深的介入和清醒的观察之后发自本真的关于诗歌、时代、城市的探询、发现和质疑,甚至会带有强烈的反讽意味和尴尬的立场。我不知道我的这种直觉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谈谈你的“理想城”构思和设想吧!
      
       ■邰  筐: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要说说我的老家临沂。临沂俗称沂蒙,因沂河和蒙山而得名。在不同历史时期又曾被称为“东夷”、“琅琊”郡和“沂州”府。沂蒙的历史远比齐鲁历史早许多。伏羲、少昊都曾活动在那里。漫长的东夷文化时期,那个地方一直是充满神话色彩,令人无限向往的。孔子就曾产生“浮海居夷”的想法。《搜神记》里的很多故事就取材于那儿。一个邮票大小的地方竟然养育了郯子、曾子以及名闻全世界的“二王”(王羲之、王献之)、诸葛亮、刘洪、颜真卿等无数先贤人物。沂蒙文化最辉煌的时代当属魏晋时期,有些学者称之“辉煌的琅琊时代”。那时候,正赶上道家学说盛行,是中国古代文人唯一的一个自我觉悟时期。当时的琅琊郡活跃着以王氏家族为首的一大批文人。我曾看过台湾出版的一本研究琅琊文化的书,上面附了很大一张图,是当时琅琊郡的市井图,图上商铺林立,一派繁华景象。由此可见当时的“琅琊”郡经济和文化同样繁荣。令人费解的是,从此后的1700多年里,临沂几乎再也没集中出现过让人眼前一亮的文人。加之地震和瘟疫,很长一段时期是以贫困而闻名的。但从上世纪80年代到现在20多年的时间里,临沂商业发展迅速,近百个批发市场把城市和乡村连在了一起。临沂一跃成为“中国第三大商业批发城市”。而随之出现了一大批新的文化人。像开创了被西方人誉为“东方新古典主义画派”的油画家王沂东。于21世纪之初崛起的“临沂诗群”。我想这绝非一种偶然。
      
       早在1973年,美国社会学家贝尔出版了《后工业社会的到来》一书。他把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区分为前工业社会(即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和后工业社会三大阶段。而中国学者汪丁丁则认为,中国目前正处于工业时代向后工业时代的转折点。正从以产品加工为主的商品社会向以信息和服务为基础的后工业社会迈进。我个人则认为,现在的中国依然是多种社会形态并存的一个时期。一些偏远的山区至今依然是以农耕为主;而像广东、深圳、福建的某些地方几乎家家工厂,具有以产品加工为主的典型的工业社会的特征。但也有像“临沂”这样的城市,是南方几个省的产品批发和销售的集散地,依靠灵敏的市场信息和便利的交通取胜,以商品批发、货物流通和售后服务为主。它几乎可以被看作是中国从工业时代向后工业时代过渡的一个缩影,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而我来到首都北京之后,我以一个“异乡人”的身份,以小城临沂的视角再去关照这个名副其实的国际大都市的时候,我又发现了更多的现代元素,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盘桓错接的立交大桥、地铁站、使馆区,不同肤色的人——这一切,突然给我打开了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
      
       我想通过 “临沂城”和“北京城”这两个极具文明之象征符号的舞台上演一出真实的生活戏剧。有时候,生活的真相永远是你无法想象的。在临沂或是在北京,所看到的与所想到的事物可能没有本质区别,但是我观察的角度变了。在临沂,我以一个乡下人的眼光去看临沂,在北京,我以一个临沂人的眼光来看北京。回过头去,我站在北京的角度再回望临沂,这拉开的一段距离,可能就是生活和艺术的距离。我希望自己做一个独立的观察者和批判者,我想从客观呈现入手,深潜入城市文明的内在本质,然后通过对“乌有之城”的诗意构想,试图为人类未来的理想城市生活描绘一幅理想的蓝图,为城市文明的进程寻求一条抵达理想之城的救赎之路。诗集名字拟为《理想城》,共分为三辑:第一辑:沂州帖。第二辑:京华辞。第三辑:乌城赋。在这里,我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我寻找的“彼处”或许还是“此处”,“彼城”或许还是“此城”。这是我诗学观念里最重要的一条。清除完垃圾就要原地设计盖房,不遁世归隐,不画饼充饥,我的“天堂”在人间。这里头当然充满了我对我们所处的时代,我们深陷其中的城市文明的的探询、发现和质疑。就像一个自己还没填饱肚子的穷汉反而担心人家的饭菜味道不佳一样,一开始就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使我置身于尴尬的立场,像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像滚石上山的西西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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