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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评价海子让我很痛苦

发布: 2009-4-10 04:20 | 作者: 新京报



       3月26日是海子逝世20周年纪念日。20年来,出版界给予海子致敬。由西川主编,作家社出版的《海子诗全集》将于纪念日当天出版,这将是至今为止收集海子作品最全的书。
       
       欧阳江河说,感觉海子距离我们比20年更远。回想当年,一片恍惚。
      
       而西川说,“他始终吸引着读者,好像他从未离去”。
      
       海子遗作整理是个庞杂的事业。西川、骆一禾在整理海子遗作时,骆一禾在海子去世49天之后突发脑血管破裂去世。只剩下西川一人默默地做了下去,终于在1997年经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出版了第一本海子诗集《海子诗全编》。“从某种意义上说,该《全编》就是海子的命。”西川说。
      
       之后,海子诗选牛毛般出现在市场上,但所有书的内容都来自《全编》。在海子20周年纪念之时,西川再次推出《海子诗全集》,由作家社出版,这本书新增收录了海子第一本油印诗集《小站》全部作品、诗《生日颂》,以及海子为《太阳断头篇》所做的插图等。
      
       新书将在未名诗歌节上发布。
      
       北大五四文学社未名湖诗会从1993年开始,把时间改在了每年的3月26日,从此具有了纪念海子的性质,7年后,诗会有了诗歌节,每年,新旧几代诗人齐聚未名湖畔。
      
       在本次名为“半完成的海”的诗歌节的开幕式上,主办方取海子最后一首遗作《春天 十个海子复活》之名将请来王家新、姜涛、胡续东、臧棣等10位诗人。
      
       而在安庆,修缮一新的海子墓地和海子故居正等待拜访者的瞻仰。安庆师院等当地机构也将在26日举行海子的相关纪念活动。
      
       西川 评价海子让我很痛苦
      
       《海子诗全集》编者西川接受本报采访
      
       采访西川是容易的,让西川谈海子是艰难的。西川极少和媒体谈海子。“这是我们仨的事情,我没法评价他们。”他们仨只剩下了他一人,在20年中,他每天都在默默地承受和他们有关的事物。有关海子的纪念活动像冰山般压在他一人身上,我们看到的完成的只有冰山一角。
      
       1 新京报:3月26日你会在哪儿?
      
       西川:我会在安庆。安庆修好了海子的墓,他们家也腾出一个房间专门做海子故居。他们家人说怀宁县委宣传部想做个纪念活动。
      
       新京报:今年还有什么其他纪念活动?
      
       西川:去年有人找我说想做一个戏剧,做海子的《弑》,但因为经济危机撤了。还有美国Host出版社要出海子诗选,这是海子诗第一次翻译成英文。海子身后,很多人都想做事,都没做成,我整天在接触这些没做成的事。
      
       新京报:《海子诗全集》差不多把海子的诗都收录进去了吗?
      
       西川:如果说我把海子所有的诗都选了,我就是在拆他的台。海子在真正成为海子之前,写的诗让人觉得不像他写的。要收入所有的作品这是不可能的。
      
       新京报:从《海子诗全编》开始,这些作品大多是哪些途径收过来的?
      
       西川:我编《海子诗全编》的时候,都是海子自己定下来的,选的其他的几篇散文诗是《十月》上发表的,也是海子交给他们发表的。
      
       新京报:你的整理和骆一禾的整理是一起的?
      
       西川:骆一禾没整理过,他过了没几天就去世了,都是我一人整理的。海子的手稿全在我那儿,除了书信,作品都在我这儿,我就根据这些编的。
      
       2 新京报:你是否觉得你写的数量极少的关于海子的文章,对人们认识海子起到了引导作用?
      
       西川:我就写了两篇纪念海子的文章,再加上几篇序,大概五篇左右海子的文章。我只是交代事实,我从来不做评论,评价他会让我很痛苦。别人也不了解事实,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这是我的责任。
      
       新京报:你说到现在,人们对海子还存在很多误解,有哪些误解?
      
       西川:比如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几乎是家喻户晓,所有人将它认为是很明亮的诗,实际上它背后是非常绝望的,这是快要死的人写的诗呀!这种东西,收到中学课本中,中学生只能看到最表面的一层,不知道背后危险的冲动,老师也不敢讲,老师也不一定理解。
      
       新京报:连房地产商也在用这句话。
      
       西川:我听说这事。我还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这边一个女子在海边迎风扬手摆姿势,那边写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哎呀!如果那女子知道这是快要死的人写的诗,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新京报:还有哪些误解?
      
       西川:人们好像一直认为他是擅长短诗的诗人,评价也很高,这我同意,但是,他在长诗中做了很多尝试,对文化有着建构性,这些人们知道得比较少,只知道他是一名抒情歌手。另外,对海子的认识总是牵扯到别人的认识上,海德格尔、荷尔德林,总是要绕一个弯来评价他。
      
       海子对中国的文学表述来讲完全是陌生的,大家好像找不到恰切的直接和海子有关的表达方式来表达,总是要借别人,绕到别人来谈他,虽然评得很高,但还是有问题的。
      
       3 新京报:我们现在可能已经不把海子当成一个神了,但我们把海子遗忘了吗?
      
       西川:我相信大家不会忘记海子。前两天还有一个年轻的诗人,跟我说他又重新把海子拿出来,过了这么多年,去除了诗歌的噪音后,还是觉得海子的诗好。如果海子不自杀的话,他的诗也许不会这么快被人认识,但早晚还是会意识到他的价值的,当然诗歌和自杀的内在关系,如果他不自杀他会怎么写等等,这是另外一回事了。
      
       新京报:但现在大家看待海子,仍然摆脱不了符号化的倾向。
      
       西川:哲学家留给世界的所谓的影响,也就仅仅几句格言而已,萨特也就留下“存在即合理”这样的话。
      
       新京报:但是大家把海子的格言都误读了。
      
       西川:误读就误读了,这是代价,没有办法。要完全理解海子,必须走进他心里,跟他站在一个心段里,比如海子的段位是九段,你只一段,你肯定不会理解他,只有你也到九段你才能理解他。
      
       4 新京报:今年同样是骆一禾20周年,可是却没有人记住他。
      
       西川:我和海子有很多想法都是从骆一禾那儿来的,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不过,大家现在在纪念海子的时候,其实有部分是在纪念骆一禾了,绕也绕不开。骆一禾没有取得很大的声名,这是大家的选择,你无法左右大家的选择,但不代表他的诗写得不好,骆一禾也有他的知音。
      
       我曾经在悼念骆一禾的文章中说,骆一禾是一群人,他脑子里想的是别人,这样的人,有伟大的性格,伟大的力量,昌耀也是这样的人。
      
       海子有很多尖锐的地方,骆一禾也有很多尖锐的地方,但大家不太知道,他是一个“众人”,海子是一个人,这是他们俩的区别。骆一禾看到的世界比海子更广阔,他看到了全世界。
      
       新京报:你觉得20年,我们该怎么纪念海子?
      
       西川: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随他们去吧。广告商们最好别再用,真要用得付个版税,表示一下尊重吧。有人批评的什么文化名片,我觉得没关系,地方上可能觉得是乡贤,他的精神就在那儿。海子已经不再是任何人的海子了,不是我的海子,不是你的海子,我觉得纪念海子不是私人的事,别人肯定有做歪的地方,随它去了。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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