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军长学诗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4-28 13:43:42

和张军长学诗

---评嫁给祖国的新兵三月

         

看了这首嫁给祖国的《新兵三月》,就想起了自己的新兵三月的日子,那是一九七一年在辽宁抚顺的春天,我们部队是公安部队,是看高级劳改的,就是看国民党战犯的。这里有国民党兵团司令黄维,还电影《南征北战》里的张军长,还有许多叫不出来名子的战犯,所以在抚顺三监狱开始遇这些特别的人物接触,但不打交道,有时和战犯碰上面,他给我们武装班长行个礼就擦肩而过了。

        看了嫁给祖国写的这首《新兵三月》就想笑,严格的说这首诗写得还不像旧体诗,不过他敢写,这样的八行诗,他就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工夫就写完了。可当年我到了部队,就是一张白纸,那时候连个“诗”字的单词也没写过,就不用说看见一首诗了,只是在连队的黑板报两侧有一幅这样的对联:“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因为自己没有文化,就对这个对联很痴迷,每天都跑到对联前默念几遍,啊,念完了对联的心情就感觉很舒服,

        因为我从小就酷爱画画,就很快混上了连队的板报员,这样我就有了到连部找资料的机会了。痴迷的是连队有《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前进报》和《解放军画报》,还有《辽宁日报》几份地方报纸,在那些报纸的文艺副刊上,我看见了许多把文字拉成行的诗歌,哎呀,刚接触这些诗歌时,几天乐得睡不着觉,尽管那些诗歌,全是口号诗,都是应合政治形势的政治诗歌,可读起来也是非常有滋味的。那因为自己当时还是一个地道的诗盲,其实就是条文化的盲虫,所以对学习文化知识就特别的贪婪,恨不得把每一张报纸都吞吃掉似的。

        一天,我在岗哨上背报纸上的一首新诗,被查岗的班长听见了,班问我在背什么东西,我脑袋一转弯说:“哈哈哈,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呢。班长立刻瞥了我一眼,摘下了我的帽子揍了我头一下,说:“你在骗鬼呢?快说实话?”那时我还不到二十,胆小怕事,就告诉班长,我在背报纸上一首新诗,班长听了笑了:“那些东西还是诗呀,都是些口号罢了,你要想学诗,还得看古诗。”我脱口问了一句:“什么是古诗?”,班长又用帽子打了我脑袋一下:“你这个家伙可真是个诗盲,古诗是什么你也不知道,你看看你这个中国人怎么当的。那什么是古诗,就是唐宋诗词,唐代的是李白杜甫的诗歌,宋代的是陆游和苏东坡的诗歌。”我立刻笑了:“我是第一回听到这些大诗人的名字,可对他们的诗是一个字也没见过了。”班长说:“你找啊?”,我应声问:“我上哪里找?”,班长立刻白愣了我一眼说:“你这个死脑瓜子可真笨,在咱们眼皮底下的国民党战犯都会背古诗,一问不就出来了。”

         一次在张军长在走廊浇花的时候,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我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张军长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他打量了我一番说:“你就是那个写黑板报的武装班长?”,我应了一声:“是我。”,接着对方说:“那好吧,我就给你写几首古诗压在花盆底下。”我向张军长谢意地点了点头,我们两个人就像特务似的擦肩而过了。

        一天上午,我在花盆底下收到的第一首诗,就是岳飞的《满江红》,读之后真是激动的不得了,简直乐得有点手舞足蹈,被诗中这样的诗句:“怒法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眼望//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被这样的军人铮铮的铁骨,和诗中雨过的意境所一下子被震撼有点傻了。可报上的口号诗和岳飞的诗相比,那就什么都不是了。收到了张军长抄录的《满江红》,让我对这个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也肃然起敬起来。这首岳飞的满江红一共有九行诗,一个字都没弄错,可见张军长做事细致的品质。令我暗暗对他赞叹不已。我先后在那花盆“信箱”,一共收到了张军长给我专线发来的古诗一个十三首,这包括李白的那首《静夜思》,我也把自己写的第一首诗《月夜哨兵》拿给他看了,这首诗我抄录如下:

“田野夜晚月明亮, 军营战旗迎风扬, 月夜哨兵枪在手. 一片丹心筑铜墙.

        下面还有八句就不摘抄了。张军长看后批阅道:“只是感到意象有点生硬、呆板,应该写出一个军人的宽阔的襟怀。”,像我这样的一个无名的战士,能够得这样一位国民党高级将领的儒笔指教,委时是幸运的,后来这个事漏了破绽,被人打了小报告,指导员和我谈了这件事,让我和反动派划清界线,令我写了检讨书,使我后怕不已。因为后果是严重的,于是,我嘱家里邮来了二斤木耳,送给了指导员,总是摆平了此事。后来这首《月夜哨兵》,发在了一九七五年一月康平文化馆编辑的《工农兵诗选》里,也是我发表的最早的诗歌处女作。人生并不是梦,而时光倒像梦境在倒流,尽管,我是第一回提起了这样一段记忆,而这样的记忆总会淡去,人们不过只能记住在战场举起白旗的那个飘动的符号,可人生如此狼狈的何止只有张军长一个人,只要心里不举白旗就足矣!

       读了嫁给祖国的《新兵三月》,给我的感觉那些文字,都是拼贴上去的。一是没有旧体诗的写作格律,二是没有平仄起伏的韵脚,因为词不达意,诗的意境就乱了套。写诗不是刨地瓜,也不是捉蜻蜓,写诗更不是摆积木,有了诗的素材,还要有捕捉灵感的过程,这样的孕育需要一定时间的,不可能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就能写出一首好诗。请相信我的说的这番话是没有丝毫恶意的。学会制造意象是过诗歌写作的主要一关。自己不能闷头写,还需要名人给做相宜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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