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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沼(续完)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5-08 11:38:43 / 个人分类:小说

 

                

刘科长对傻呆呆站在办公桌前瞪着墙上那张条幅的吴昊天说:“坐下等,踏踏实实的。”

“没事,不累!整天净坐着了。”他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像给施了魔法似的,顺从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今天这事全怪你自己,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刘科长说。“别人把自行车摆得好好的,就你,来了往边上一靠,单不棱登的,跟整体那么不和谐,把那种步调一致井然有序的美感全给破坏了。虽说现在不再强调集体主义观念了,可你至少要顾全大局吧?至少要尊重别人的劳动吧?”

“是!是!”吴昊天点头应和着。“早上来的时候有点着急,没顾得上那么多。”

他知道这句辩解根本站不住脚,不过却是句大实话。他早上来上班时有些迟到了。这位林社长是他们外编局里新任命的。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这位新社长近几天正在放火:整饬工作纪律,记考勤。迟到了要扣钱的。据说还要搞打卡制,实行公司化管理。一时间闹得全社上下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一个人不能光考虑自己方便,要多为别人着想。”刘科长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是一个人生活在一个荒岛上,爱怎么耍就怎么耍。你是生活在一个社会当中,你离不开这个社会,这个社会也离不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的国家是个大社会,我们的工作单位就是个小社会。是不是这么个理儿?你的一言一行都是要对社会产生影响的。你要是言行不当,就会给社会造成损害。重则影响到国家利益,轻则影响到单位的形象,特别是像我们这样一个外事单位。所以,不要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个人的事。比如说吧,我们的一个运动健儿在奥运会上拿了金牌,他会感到一种无上的荣耀。他为什么会感到这种荣耀呢?仅仅是他个人的吗?决不是!因为他背后有我们整个国家。是因为他给我们国家增了光,所以他个人的荣耀才显现出无上的价值。这是一种辩证关系。同样道理,我们单位在这次全市综合治理评比中获得好成绩,你不感到光荣吗?你把自行车摆放整齐了,这光荣里不也有你一份功劳吗?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我们国家和单位的利益。国家和单位繁荣兴旺了,我们个人才会从中受益。因此,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无论对他人还是对社会,都应该怀有一种感恩情怀。别人为你做了一件好事,哪怕一点点好事,你都应该心怀感激,并想到要回报。一个真正怀有感恩情怀的人,才是一个充实而幸福的人。怀有这种情怀的人多了,那就说明我们的社会发展进步了,我们的生活也就变得更加美好。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要都像你似的,只图自己方便,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别人帮了你,你不但不感激,还指责人家帮倒忙,做了坏事。你这不是不知好歹吗?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这么混呢?要都像你这么混起来,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成什么样了?那不……那不成了一个好坏不分、香臭不辨的烂泥沆了?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刘科长这一席话,字字句句敲在吴昊天的心坎上,越发让他感到慌恐不安。本来吴昊天一上午就没得安生。新上任的社长刚跟他谈过话。先是招集编辑室主任一级的领导开的会。会一散,于丽娜回到办公室就叨咕开了:“就我们编辑室没完成定额,我们编辑室就小吴没完成定额。一个人拖了整个编辑室的后腿。一个大老爷们还不顶一个女人。”她声明,最后这句话是她转述新社长对他的评价,一字不差。这句话很刺人,叫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新上任的领导可能不了解情况,有必要跟他解释清楚。他们一编室一共四个编辑,除了编辑室主任于丽娜,另外两个也都是女的,一个是黄大姐,五十多岁,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另一个是小陈,新毕业的大学生。身处娘子军中,吴昊天不想显得太小气,接活时从不挑剔,所以那些难啃的书稿、难缠的作者全跑他手里来了。他审一部书稿得花别人两三倍的工夫,要是再碰上一个沫几的主,还不定折腾到什么时候去呢。你还不能烦,还得仔细认真,不能出错。尽管有时也发发牢骚,但书稿的质量是有保障的。这些情况于丽娜都清楚。看样子她是没为自己说话。谁愿意为别人的事犯上呢?

他找到林社长说明了情况。林社长对他的解释并不感兴趣。他说:“你不要强调客观原因,我只认一个指标:定额。定额没完成,说什么都没用。再说,我对你也早有耳闻,你一贯松松垮垮,自由散漫,不求上进;不过是在滥竽充数混饭吃,完不成定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种情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他重申了他在就职演说中反复强调过的“锐意进取,深化改革”这一施政纲领。这句代表了时代最强音的时髦词语颇具威慑力,足以在任何人心中引起恐慌;因此,也颇能为一个新官在他的新职位上树立起威望。

林社长那张黑瘦阴酸的脸,看起来就像一个无情的判官,对他宣布了末日的审判。他感到内心中长久以来一直潜藏着的忧惧突然间膨胀起来,将他撑满;而刘科长那一席话则使这种忧惧洋溢起来,将他整个淹没了。他觉得自己确乎是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呢?错在哪儿呢?不甚明了,那仅仅是一种模糊而强烈的罪责感。

看着吴昊天那呆愣愣的傻样,刘科长一时觉得他既可笑又可怜。

“行了,大道理我也不跟你多讲了。”刘科长说着站起身,从腰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一个铁皮柜,从里面拿出一叠卷子。那是各单位刚交上来的,是刘科长为配合这次综合治理大检查搞的一次有关防火防盗安全知识问答。“咱们找找你们单位的。”他在那叠卷子里翻着。“在这儿呢。”他从里面抽出吴昊天前天刚抄过的那张答卷。“这是你的吧?瞧你这字写得,跟虫爬的似的,连一点认真的态度都没有。光想着那袋洗衣粉了吧?”他心说,这回那袋洗衣粉算是没你的份儿了。“对了,你还是你们办公室的防火责任人呢吧?考你一条,防火责任人的责任和义务都有哪几项?”

“有……”吴昊天被这猛孤丁的一问,问得直发蒙,脑子里乱得像一个蜂窝。“有……有人走关窗户……”

“什么人走关窗户!你这责任人是怎么当的?一看你就没认真答题。我最反对搞形式主义,办事走过场。要做咱就把事情做好,起到应有的作用。这样吧,反正在小赵回来之前你也没事,与其干等,不如找点事做。你把这张卷子再做一遍,要抄写工整啊,不能再应付了事。”

吴昊天乖乖地接过一张空白卷子和一份标准答案,拿起笔,像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似的,工工整整写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地抄写起来。他觉得现在必须谨小慎微,小心从事,一点马虎不得,否则他赖以生存的根基(已经开始动摇了)倾刻间就会在脚下碎裂崩塌。他现在必须得对自己进行救赎,尽管罪错在何处还不甚明了。他认真地抄写着,一丝不苟;他拿出了当初习练钢笔字贴的劲头,每一个字都写得端端正正,刚劲有力,仿佛那每一横每一竖都是在给那业已摇动的根基垫上一块砖,揳进一根木桩,以使自己的双脚能有一个更稳妥更牢靠的落脚点。他不时地瞟一眼坐在旁边看报的刘科长。尽管他写得很认真,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写得的是什么。他的手不过是在进行着一种机械运动。他不停地写着,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地写着,写着……突然间,他像是给什么东西烧灼了一下似的,猛然“哎哟”一声大叫,把他从梦一般的混沌中惊醒。他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是在哪儿?我这是在干什么?”他狠狠地把笔往桌上一摔,疯也似的夺门而去。刘科长在他身后喊道:“喂,你要去哪?给你车钥匙……”

 

                

场洼街是一条不太宽的街。马路中间划了一条黄线,外加两条白线,算是标明了机动车辆和自行车的行车道。事实上这几条线除了在发生交通事故时为强词夺理提供些依据外,基本上形同虚设。交通高峰时间,自行车全挤到机动车道上来了,便形成了汽车中间夹着自行车,自行车拥着汽车的场面。特别是在学校和企事业单位的大门口,更是如此。但过了上下班的高峰时间,场洼街还算得上是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场洼街两旁都是小店铺,一家挨着一家,从经营餐饮食品日用百货到美容美发电器修理的,样样齐全,给周围的居民生活提供了不少便利。不过,也有让他们头疼的地方。比如说,这条街上,有两家兼营摩托车修理和销售,并带有俱乐部功能的车行;都是些二十多岁的愣头青。一入夜,场洼街就变成了他们的赛车场,那些大马力的摩托车狂奔时发出的隆隆轰鸣,如沉重的低音炮此起彼伏,在宁静的夜空中回荡,使整个街区为之震撼。有时甚至大白天他们也会在街上逞威风,轰隆隆地猛然与你擦身而过,把你吓出一身冷汗。去年就在一个小区的路口撞死了一个老太太。附近居民对此都很有意见,向街道居委会反映了好几次;育才小学为此也特地在胡同口立了块牌子:前方有学校,车辆请慢行!不过,问题并没得到根本解决。车行的生意日见兴隆。无奈,只能我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一上午净拾掇这破车来着,总算差不多了。不瞒您说,全是水货,国外报废的,或赛车场上淘汰下来的。别看破,可都是世界一流的车,棒着呢。中午刚吃过饭,歇了一会儿,我寻思遛遛这车。大中午的,街上挺清静。骑上遛了个来回,心里这个美。这车着实不错,看来还没怎么着呢,大有富裕,才八十几迈。给点油,再遛个来回,往上走走。刚走到九十,我寻思再往上努一努,推到一百,那才痛快呢。谁成想,就在这时候打育才小学胡同口那儿出来一小孩,背着书包,颠巴颠巴地就往马路上走,也不看车。我心说,这是谁家的小崽仔,没人带着到处乱跑,找死呀!路上倒是没什么车,可正因为没车,才开得快呢。我直按喇叭。我寻思着搂搂闸吧。我一边搂闸,心里一边老大不乐意。速度才起来,还没过瘾呢。他还是注意到了,又退回去了。我寻思,这下行嘞,趁他往回退这功夫,我冲过去算了。其实就这一念之差,要不也没事。我撒开闸一给油,速度就起来了。谁知那小崽仔又折回来了,好像是对面来了一辆出租车,我也没太看清楚。他想从我前面跑过去。这下我有点毛了。那哪儿跑得过去呀,我这速度,就一眨巴眼儿……快搂闸呀!哪儿还搂得住啊,已经来不及了。我就知道这下全完了,我算栽到这小崽仔手里了……

 

我来到这胡同口这儿,老远就看见路边站一小学生,穿一身校服,看样子是要过马路。我就把车速减下来了。小家伙真不含糊,噔噔噔过去了。我心说,他过去了,咱也过去吧。谁知到他又跑回来了。原来对面来了一辆摩托车,开得跟疯了似的。当司机的就怕这个,吓得我手忙脚乱,又是踩刹车又是按喇叭。我那意思是你站那儿别动,没事。可他掉头又往马路对面跑。他准是吓昏了头了。小孩子嘛,本来应急能力就差,还戴了副眼镜,又遮上一边,单眼对距离和速度的判断会产生很大误差。好家伙,正撞在那摩托车的前轱辘上。那摩托车什么速度啊!这么说吧,用“风驰电掣”这词儿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现在这些半大小子,都跟疯子似的。那车,个头可不小,看样子能有个小牛犊子那么大,墩墩实实的轻不了,当时就飞起来了,裹着那骑车的和那小孩在半空中折了好几个跟头,摔在地上还拖出好几十米呢。在场的人全看傻了。

 

我在胡同口这儿摆水果摊摆了好几年了,每天出来进去的人多着呢。好些个老师呀、学生啊、家长啊都认识我。小学生出来进去的有家长陪着,问题都不大。就怕孩子自个瞎跑。一看到有孩子自个出来的,我都告诉他们,小心路上的车啊。这不,大中午的,我正吃着饭呢,一个小不点,也就一年级的模样,撅搭撅搭地从胡同里出来了。眼睛还不太好,戴着个小眼镜,还用蓝布挡住了一边。一面走还一面哭,用手抹着眼泪往前襟上擦。我心说,这孩子咋了?咋一个人跑出来了?我还喊他来着。我说:“孩子啊,你咋一个人就跑出来了?你家大人呢?别往马路上去,没见那儿正遛摩托车呢吗?离远点!”他也不搭理我。我看他还成,还知道站马路上来回望望。这时打这边来了一辆出租车,后边还跟了一辆桑塔纳,另一边就是那辆摩托车,来回遛了好几趟了,看着我都眼晕。两边车都离得挺远,可速度都挺快的。我以为这小家伙准是在等车过去了才过马路。看来平时老师和家长对他们都没少教育。我就没太在意。谁知这小家伙突然跑起来,刚到马路当腰,两边的车都过来了。尤其那辆摩托车,那叫快,发了疯的野马一样,一阵风就到跟前了。我就低头扒了口饭的工夫,再一抬头,就见那孩子叫摩托车给撞了。那孩子,就像一个射出去的子弹似的,飞出去好远啊。书包,书本,文具,眼镜,鞋,天女散花似的撒得到处都是。我见他撞到了马路牙子上又弹了回来。当时吓得我一哆嗦,一盆面条全扣地上了。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爹妈不得疼死啊……

 

这小子技术不错,无论是车技还是机械修理,都是把手。就是有点张狂。还是太年轻啊。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我跟他说过多少次了,别给我惹事。什么交管啦,工商啦,税务啦我才打点好。咱做生意的就怕人家找麻烦。最近刚进了几辆车,伙计们都挺卖力气,活儿干得不错。我寻思犒劳犒劳他们。中午就拎回几瓶酒来,请大家喝。吃完饭,这小子就想遛车。我不让他去。我说:“你给我老实眯着啊,少给我惹事。咱们这儿本来就招眼,大中午的遛什么车?等半夜马路上干净了,爱他妈的怎么遛怎么遛。”他一个劲儿笑嘻嘻地跟我磨:“没事没事!”我说:“不管有事没事,就是不许去!”谁知这小子手痒痒得厉害。我进屋刚倒下想眯瞪一会儿,这小子就溜出去了。我叫人去把他给我拎回来。人还没出去呢,就有人来报告说,这小子出事了。我就预料到这小子早晚得出事,就是一直不忍心把他开掉。这下子可好,他一撅屁股拉了一摊臭屎,还得我给他擦屁股。这屁股怎么擦我还不知道呢。

 

                 

吴昊天对着育才小学的大门怔怔地站了片刻,才向那个半掩着的侧门走去。一个身穿灰制服的校卫正在收发室门前闲逛。他看见吴昊天几分迟疑地探进身来,便问道:“你找谁呀?”

“我来接孩子。有一个孩子在这儿等人来接吗?”

“是个戴眼镜的,左眼上还挡了块蓝布的吗?”

“对!对!他在吗?”

“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一会了吧。他在这儿等了半天没人来接,就自己出去了。我问他去哪儿,他就哭起来,说要找他爸爸去。你是孩子的爸爸?”

“啊!谢谢啦!”

吴昊天想,这孩子准是又一个人摸回家去了。家离学校不太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出了学校大门,穿过一条不长的胡同,过了场洼街,走过一个居民区和一个街心花园就到了。孩子自己倒是能找到家,就是过马路叫人不放心。

他一面琢磨着,已走出了胡同口。他马上意识到场洼街的气氛不对头,交通几乎处于瘫痪状态,汽车排成了一长串停在那里,前面好像出事了。人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是交通事故吧?管他呢!吴昊天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特别是今天被单位里那些烂事搅得心绪烦乱,更没这个心思。还是马上回家,找孩子要紧。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忽听身旁的路人在议论:

“怎么回事?”

“一个骑摩托车的把一个孩子撞了。”

“是吗?”

“看样子就是这小学校的学生。撞得可够惨的,估计够呛了。”
  “这孩子过马路哇,可得有人管。街上这车过来过去的多乱哪。”

孩子?吴昊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事故现场离胡同口有三四十米的样子,周围聚拢了一群人。旁边还停着几辆车。大家都在谈论眼前的这起车祸。不明情况的都好奇地向别人打探着,而目睹了那一幕的都在尽力发挥着自己那点语言天分,进行着绘声绘色的描述,以显示目击者的权威。

“哎呀我的妈呀!真惨!怎么都光看着呀?还不赶快往医院送?”一个年轻妇女尖叫着从人堆里挤出来。

“送什么呀?警察还没来呢!得保护现场。”一个中年男子靠在一辆桑塔纳的车门上,手里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手机。

“那赶快打电话叫人哪!”

“谁说没打呀!都打了好几遍了,这不正等着呢吗!”

吴昊天越往前走,心里越加不安。那种灾难临头之感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一样,越积越浓越积越厚,压得他喘不过气。马路上散落的一些东西映入他的眼帘:一个空荡荡的印着米老鼠图案的书包,一个文具盒,还有格尺,铅笔,课本,眼镜……这一切都太熟悉了。他的腿开始发软,牙齿开始打战。好不容易挤进了围观的人群,事故现场展现在他眼前。

他首先看到马路中间四仰八叉地横躺着一个小伙子,肢体粗壮,显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油污斑斑的工作服上沾满了灰土;除了脑门上有一道擦伤外,似乎没有受到明显的重创,那安详的神态仿佛是在劳累了一天之后的酣然沉睡。再远一点是一辆摔得七零八落的摩托车,又憨实又笨重。再往前就是那个孩子,身上那套淡紫色的校服已被扯烂,露出几处殷红的鲜肉;他躬着身子趴在那儿,两臂向前伸展着;一条腿压在身子底下,另一条腿向后弯着,光着脚;因为脸冲地,看不到面部,从胳膊肘底下流出一大滩血;他还在抽搐,隔一会儿他的喉咙里便发出一种打嗝似的声音,浑身便抽动一下。一个半大孩子不时地伏下身子冲他叫:“喂!你怎么样啊?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吗?”

“还听见个球,早没气儿了!”旁边一个中年人说。

吴昊天内心深处骤然发一声凄厉的呼号:“啊呀,我的孩子!”声若五雷轰顶,震得他头晕目眩。他猛然抬起头,迎接他的是路边正盛开着的桃花。他有生以来似乎从没见过这么鲜艳的桃花,粉嫩粉嫩的浓浓密密的一丛,在正午的阳光下,艳得刺目,叫人不敢正视。它似乎就是要以其娇艳而短暂的生命来提醒人们:不要忽视了我,春天到了。

 

                          20025-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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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 2010-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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