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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政工干部之死(续)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3-01 16:10:38 / 个人分类:戏剧

(续前文)你管谁叫大妈?谁是你大妈?(一步步逼近他,吓得他直往后退)睁开你那老眼好好看看,你是我大爷还差不多。什么眼神儿啊!这儿没大妈!

余正清:(往后退着)对不起……不是大妈……是老鸨……不,不是…是老板……

(香香在一旁看着直乐。)

肥肥:(转头冲香香)傻笑什么,还不快去!

香香:唉!(转身从房门下。)

肥肥:你赶紧把包房腾出来,一会儿还有客人来呢。(转身欲走。)

余正清:站住!(满面怒色,但语气仍很克制)请你把香香给我叫回来,行吗?

肥肥:(头也不回地)叫不回来了。她已经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正跟他快活着呢。(说着大笑起来)哈哈哈!

余正清:我可告诉你,今天你把香香给我叫回来,咱们没事,不然的话……

肥肥:(突然转回身,不以为然地)不然的话怎么样啊?你说啊?

余正清:请你把香香叫回来!

肥肥:不叫,怎么着!

余正清:不叫,是不是?我看你是敬酒不吃,非吃罚酒啊! 

肥肥:哟呵,好厉害呀!(挑衅地)我倒要看看,我这罚酒怎么个吃法?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想在我头上抖抖机灵?明告诉你,老娘不是好惹的,要不也不能在这里摆事。你放聪明点,赶紧给我走人。

余正清:咱们谁走人还不好说呢。你放聪明点,赶紧把香香给我叫回来!

肥肥:(双臂抱在胸前,不可一世地)就不叫,你能怎么样啊?

余正清:(恶狠狠地)不叫,我给你连窝端了!

肥肥:那好啊!(直冲到舞台中央,把余正清撞了一个趔趄,然后站定)我在这儿等着,你来端吧!还从没有人跟我叫过这个板,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余正清:(侧身围她转了半个圈,打量她)好!你牛!你真牛!不过我还是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咱们就算扯平了,怎么样?我数三个数,你去把香香给我叫回来。

肥肥:你数三百也没用。

余正清:一……二……三……

肥肥:(仍保持原来的恣态不动,把头一扬)哼!你来端啊!

余正清:好!你逼我,是不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喂,沈局长吗?……喂,小沈啊,我是老余啊!……唉……对……对……我就在这儿呢……对,这婆娘怎么这么横啊,还叫我走人,你叫两个人过来……

肥肥:(开始慌张起来)沈局长?哪个沈局长?哎呀妈呀,糟了,是沈老板吧?这下我撞枪口上了!(凑上前去,企图夺下他手里的电话)请您别打了,我来跟他说。(他一边继续说,一边躲着她;她则更加奋力地去夺)请您别打了,好吗?求您了!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余正清:(一直躲着她,一边打电话)……唉,对,就是这样!……让她接电话?好的

好的!让她接电话,你跟她说。(把电话递给她。)

肥肥:(接过电话,撒娇地)沈老板哪,唉,是我,肥肥呀……哎哟,沈哥,误会了误

会了……是,他也没说,我哪知道就是您的朋友啊……唉,您放心,我一定招待好……一定!一定!……好!……好,不多说了,有空过来玩呀,我可想你死了!拜!(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余正清,贱媚地)老板啊,实在对不起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把您给冲撞了,万万请您原谅!

余正清:(傲岸地接过手机,背起手,挺起胸,转过身不看她)我们俩到底是谁走人啊?

肥肥:我走!当然是我走啦……啊,不,我们谁都不走!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您就多包涵着点,都是我的不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嘛。您要事先声明是沈老板的人,怎么也不能叫您受这份委屈呀!

余正清:你们是不是还看人下菜碟呀?

肥肥:没这个意思;不过,要知道是您来,当然就大不相同了。往后还得请您多照着点呢。这也算是不打不成交吧。能请教您贵姓吗?

余正清:(仍板着脸)姓余!

肥肥:余老板,您以后就是我们的VIP了……

余正清:(不耐烦地)行了,别罗嗦了!赶紧把香香给我叫回来!

肥肥:好,马上!(欲走,又转回身,讨好地)余老板,您真有眼力。不瞒您说,香香是我的姑娘中最棒的,不仅人漂亮,活也顶好;好多客人要包她我都没同意。您要是喜欢她,每次来时,事先打个招呼就是,我把她给您留着。请稍等片刻!(从房间门下。)

余正清:(望着她的背影,颓丧地)我不想这样。我早就发过誓,再也不在人前发威逞狂,要伏首要谦卑要隐忍,可是……可是,这个臭婆娘,她逼我;她逼得我走投无路。……唉,还是怪自己没有修行到家呀!罪过,罪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佛珠,在手里慢慢捻动;只见他嘴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词,但观从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来回走了两圈,在沙发上坐定,闭目合十。香香从房门上。看见他这副样子,好奇地站那儿愣了一会儿。)

香香:(旁白)他还真念起佛来了。(凑到他跟前,压低嗓音)喂,你念完了没有?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余正清:(缓缓睁开眼,慢慢收起佛珠)啊,你回来啦!行啦!坐吧!(香香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我们继续说吧。刚才说到哪儿了?

香香:啊,还说呀?你不干正事了?

余正清:我话还没说完呢。话不说完,没法干正事。你妈咪一打岔,全给搅和乱了。我们还得接着说。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香香:(无奈地向沙发上一靠)那就接着说吧!一切都听您的,只要您高兴。您说您信佛了,要救灵魂什么的。

余正清:(突然来了精神,挺起身来)对,我信了佛。我还到庙里去拜了好几次呢。咱们北京周围这些香火旺的庙我全都拜到了;就连避暑山庄那外八庙我都去拜了。(神秘兮兮地)唉,你知道我拜的什么佛吗?

香香:(无聊赖地)就是弥陀佛吧。拜佛的人不都“弥陀佛弥陀佛”地那么叫吗?

余正清:看来你还真知道点。每个礼佛的人都有自己专一的膜拜对象。有拜观世音的,有拜弥勒的,有拜释祖的,也有不专一,见佛就拜的。我拜的是欢喜佛,也叫上乐王佛。你听说过这个欢喜佛吗?

香香:没听说过。

余正清:我给你讲一讲,你准觉得有趣。这个上乐王本来是人间的一国之君,可是他作恶多端,只管纵情声色。观世音为了超度他,便化身为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来到他身边,与他成欢。上乐王就在与她的交欢中不知不觉受到了点化,得到了拯救,最终成了佛。怎么样,这个故事是不是很优美呢?

香香:(来了兴致)嗯,的确有意思!

余正清:更有意思的是那尊佛像。他可不像我们通常见到的佛那样在那儿正襟危坐。他是站着的,(说着他站起身,一边说一边比划)而且是全身裸体。

香香:(惊讶得睁大眼)啊!佛还裸体?

余正清:不仅是裸体,还抱着一个女人呢!要怎么叫欢喜佛?这个上乐王四头十二臂,右腿直立(边说边做着动作),左腿叉开弯曲;胸前拥抱着他的明妃,就是观世音的化身;明妃的左腿与上乐王的右腿贴在一起,右腿钩在他的腰上,使腹部紧贴他的下身,两人呈交合状。佛像咧嘴瞪眼,表现出快乐、享受的神情。

香香:还有这样的佛?真新鲜!

余正清:没听说过吧?其实一点都不新鲜。你知道这尊佛有什么含义?

香香:(摇头)不知道!什么含义?

余正清:这个上乐王佛是由阴阳双身构成;男身为阳,代表着智慧,女身为阴,代表着禅定。阴阳合一,便可以定慧兼备,脱俗拨尘,灭除六根三业,修炼出超越生老病死的法力。

香香:有这么神?

余正清:那当然,这可不是我在这儿头脑一热,跟你信嘴胡吹,这可是有佛理依据的!道家也说:“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香香: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余正清:所谓“谷神”就是指天地间的大道;“玄牝”就是指女性。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天地间的大道之所以会永存,就是因为有了女性;女性的阴门是最富有生命力的,它是天地的根本。佛家认为,佛性就存在于玄牝之门内。凡入得玄牝之门的,便可修成正果,不过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道家不是也有阴阳合气之术吗?就是这个道理。这回你能理解我刚才跟你说的,女人可以拯救世界的含义了吧?

香香:(欣欣然地)这么说,我们还真有这本事?

余正清:你可不要小瞧了自己。你真有!(挺起胸膛)我也决不是你们所认为的一般意义上的客人;一开始我就跟你这么说,对吧?我是……

香香:你是个有品位、有修养、有追求、有情操的人!

余正清:(惊喜地)哎呀,我说一遍你就记住了!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看来我真是没找错人啊!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因此,我对你也有不同于其他客人的要求。一会儿我们合气的时候,也就是你所谓的干正事的时候,你可不能胡来呀。我身上可是带着气的,你得听我指挥;我让你深呼吸你就深呼吸,让你闭气你就闭气,让你怎么动作就怎么动作,听见没有?要不你会伤身的。

香香:(有些惊恐地)啊?还这样!

余正清:所以呀,为了你不伤身,为了保证我们合气的效果,我们得先练练吐纳功。(伸手去拉她)来,站起来!

香香:(向后缩着)不!

余正清:不什么?你说过一切行动都听我指挥,对不对?(命令地,拉住香香的手)来,站起来!

香香:(无奈地顺从)我不会,从来没练过。

两人并排站立,面对观众。

余正清:不难,一学就会。来,听我的口令啊,两脚叉开,与肩同宽,两臂自然下垂;全身放松;两膝微微弯曲;双目微闭;两掌相对,手心向上,抬起;吸气,气沉丹田;好,闭住气;反掌,两手向下推,同时呼气。(收起架式)这就是第一节。怎么样,是不是不难?

香香:(旁白)这主儿,怎么神神道道的,叫人怪害怕的,我看我还是把他推掉的好。(转向余正清)这还不难呀?我都记不住,我担心我做不好。我为客人服务从来没这么难过。

余正清:这没什么难的,练习练习就好了。来,我们再练一遍。

香香:(不情愿地)老板,我想……我想,您能不能换一个姑娘为您服务。我们这里好姑娘多的是,我去找我妈咪,让她给您选一个最好的来。我对您不太合适……

余正清:(慌忙地)不,香香,你再合适不过了!我谁都不要,我就要你。我找到你可不容易啊!我今天就是冲你来的;你瞧我这身行头,就是为你穿的……你知道我看了多少姑娘!不是五官不端,就是脸上有斑;不是腿短,就是腰有点弯;要不哪儿哪儿都好了,却是一身的邪气。这些对修行的人来说都是要不得的。我常常站在大街上,向着茫茫人海里寻觅张望;有时会突然从人群中冒出一位好姑娘,我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我像着了魔似的被她牵着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哪看哪,看得我心里一阵阵酸疼。我冲她大声疾呼:“快救救我!”可是从来没人理我。她们瞧都不瞧我一眼,我就像是立在路边的一个垃圾桶……今天我找到了你,香香,你是最棒的;所有那些姑娘加在一起,也……(激动得有些哽噎。)

香香:(有所感动地挽住他的胳膊)好了好了,咱们不说了,好吧?既然你这么看重我,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今儿先把你那些佛啦道的放一边,赶紧把正事办了。愿意聊的话,以后找时间,我陪你好好聊聊,行吧?

余正清:(乖顺得像个听话的孩子)唉!唉!

香香:你瞧,光跟你聊了,连厕所都顾不上去了。我方便一下。(娇媚地)等我回来哟!(从卫生间的门下。)

(余正清在舞台上来回踱步,显得神色不安;灯光渐渐转暗,暗得将能分辨出布景的轮廓。)

余正清:怎么回事?这会儿我心里怎么这么乱?好像感到要出什么事似的。不,是太紧张了;不,是太激动了;(捂住胸口)要是你对一件事期盼得太久,当这份期盼终于摆在眼前时,人往往会这样。不,也不对,我感觉到惶恐;不,是心慌……我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不行,我需要静一静。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那串佛珠,面对观众在舞台中央站定,一手合十一手捻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这时,一个由头到脚纯一白色的人从窗帘后面出现,然后站在那里不动了;在暗淡的灯光下,背衬着深色的窗帘,这个人物与其说是一个活人,不如说只是一个苍白的人影:看不清面目(因为脸跟身体一样白),辨不出性别,仅仅是一个映在窗帘上的人形的影子,无声息,一动不动。这个白色人影出现片刻后,余正清越发显得焦躁不安、神不守舍。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回转身去,看到了背后的这个白色人影。顿时,他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四处乱钻,东躲西藏,但又觉得藏不住似的,最后只好躲到了两张床的夹缝间,缩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半天,才悄悄地探出半个头去窥视。)

余正清:(冲那个白色人影挥手)走开!别老跟着我……听见没有,你走啊!走……我可告诉你,我现在不怕你了,(壮起胆慢慢探出大半个身子)她在这儿呢……(用手朝卫生间方向一指)她就在那儿,马上就回来。你赶紧走,要不别说我对你不客气……(卫生间门开,同时传出冲水马桶的冲水声;香香从此门上,随手把门关上。)你看,她来了!(欣喜地向她跑去,躲在她身后)香香,快,把他赶走!

香香:(诧异地)你在跟谁说话?把谁赶走?

余正清:(用手在她身后指着)就在那儿,你往窗帘上看。

香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窗帘上?什么也没有啊!

余正清:你再好好看看,怎么没有?那么清楚,难道你看不见?

香香:(被他的情绪感染,害怕起来,惊慌得直向后躲)就是什么也没有嘛!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余正清:一个白色的人影。他老跟着我。香香,快,你把他赶走!

香香:白色的人影?你别神经兮兮的好不好!(看看窗帘,又看看他;伸手摸摸他的头)你脑子没出毛病吧?

余正清:(依旧惊恐地恳求)香香,快,把他赶走!

香香:(惊恐地向后躲)不!

余正清:(躲到她身后)香香,求你了,快赶他走!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他怕你;你年轻,你漂亮,你阳气壮,你火力旺……

香香:不——!(疑惧地)好……好吧,你说怎么赶他走?

余正清:你走过去,冲他大叫一声。

香香:(迟疑地向前迈出一步,冲白色人影,轰鸡似的)嘘——!走开!

余正清:再往前点,声音再大点,越凶越好。

香香:(向前迈出一大步,掐腰跺脚)你给我滚!

(白色人影从窗帘后面下。舞台灯光渐亮;余正清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坐在地上。)

余正清:他走了!他总算走了!就这个鬼东西,他老跟着我,不管我走到哪儿,不定什么时候就打我眼前冒出来。有时他会出现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有时他出现在墙上,有时出现在商店的橱窗里,我连睡觉也摆脱不掉他,他一直追到我的梦里,把我惊出一身冷汗,醒来时被窝里一片精湿冰凉。

香香:(伸出手去拉他)起来吧,别坐在地上啊!(搀扶着他,两人回坐到沙发上)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余正清: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个鬼。

香香:哪有什么鬼呀?我看你还是去看看医生,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余正清:(气恼地)我不去!我又没有病,看什么医生?(深情地拉住她的手)香香,要是经常有你陪在我身边,晚上睡觉时要是有你躺在我身旁,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香香:(惊惧地缩回手)不——!

余正清:(失神地转回身,茫然面向观众)在这世上,我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我的朋友们也都离我而去,还有我那老伴,也走了。我一个一个地送走了他们,现在该轮到我自己了。我老是看见自己临终的情景;我老是看见自己直挺挺躺在那个冰冷的台子上,周围围着那圈死气沉沉的不祥的鲜花。除了这些叫人丧气的花,还有一堆同样丧气的人,他们围着我,一个个哭丧着脸,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他们是在向我告别吗?就像我曾经无数次地向别人告别那样?我一直在纳闷,谁会去向我鞠那最后一躬?谁还在乎我啊!有些人巴不得我早点挺在那儿呢。别看他们一个一个都哭丧个脸,其实心里乐着呢;他们就盼着这一时刻。你以为他们给我去送别?呸!他们找乐子去了。(越说越激愤,从沙发上站起来,挥着手)滚吧,你们这些讨厌鬼,用不着假惺惺地为我吊丧个脸子,愿意乐你们回家乐去;我宁愿一个人走。我一个人走得更清静。……随后,他们把我送进了一个大炉子里,“噗——!”喷了一阵煤油;接着,“呼啦”一下我就被烈火团团围住了。你想想吧,(边说边对她比划,用手扒拉着她的衣服)那好几千度的烈焰,烧得你噼啪作响;烧开你的皮肤,烧光你的肉,会是什么样子?你被烧得抽缩起来,缩成了焦黑的一团。然后,一把大铁钩子垂下来,“咔嚓”一下将你钩住……

香香:(尖叫起来,身体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用手捂住耳朵)别说了,我不要听!

余正清:(拿开她的手)“哗啦”一抖,你就散了架子;“噗——!”又是一股煤油喷出来,大火继续烧;烧啊烧啊烧啊……一切都结束了。(颓然瘫在地上)我变成了一把骨头碴子,我不存在了……不存在了……你说,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没有了呢?这怎么可能?(惊恐地爬起)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跪着扑到她身上)香香,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香香:(尖叫一声跳起来)走开,你这个疯子!别碰我!

余正清:香香,你得救我,求求你!现在,只有你知道我活得多么不容易!我晚上都不敢起夜。可是人老了,还就好起夜;我憋得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起来。我不仅要起来上厕所,还得喝水;一到夜里,我嘴就干得跟炉膛似的,火烧火燎的。我一起来,总看到屋里有个白色的人影在晃动……每次夜里起来,我都想,这可能就是我上的最后一次厕所,喝的最后一杯水了。可是,香香,要是有你陪在我身旁,就完全不一样了……

香香:不!(从沙发上跳开,向床边跑去)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走吧!

余正清:(从地上爬起尾随着她)香香,你是我唯一的听众,你让我往哪儿走?我们正事还没干呢!(她跑到床的另一侧,和他隔床对峙)我决不离开你。你知道我老婆是怎么死的?是乳腺癌。她做了手术,两个乳房全切了,连同两侧的淋巴。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让我碰过她,甚至连换衣服都背着我。她说,宁可让我去找别的女人,也决不让我看到她身上的疤。可是最终我还是看到了。那是在她走了以后,我给她净身,给她穿衣服。我一边为她料理着后事,一边浑身颤抖。真是太惨了,惨不忍睹啊!不要说看了,就是摸上去都会叫你脊梁骨里冒凉气……

香香:(用双手捂耳尖叫)不要再说啦,我不想听!

余正清:我就是要说!(从床一头绕到香香那一侧。

香香:(尖叫着跳到床上)别过来,离我远点!

余正清:别以为你年轻,你漂亮,就觉着没事似的,我告诉你,黄泉路上无老少,你同样得时刻做好准备,跟我一样。只有我们俩联起手来,才能战胜他。来吧,香香……(登上床来。)

香香:决不!(跳下床,朝舞台另一侧跑去。

余正清:(紧随其后)你往哪儿跑,快来吧!

香香:别过来!疯子,离我远点!(企图打开房门,但没打开)来人啊!救命!(一扭身,逃进了卫生间。)

余正清:(扑向卫生间门)香香,别躲着我呀,这是怎么了,快来吧……哎哟,你想折腾死我呀,你再这样我可受不了啦……

(俩人隔着门开始了一场拉锯战:一个想破门而入,一个竭力拒之于门外;俩人把门推来推去。)

香香:救命啊!来人啊!

余正清:我来了,香香……别关门,快来吧……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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