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无明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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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7-08 21: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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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哲学的时间意识——以《周易》为首例
如前所述,中国古代哲理的主流看出了智慧与无明的耦合。因此,各主要学派对于原本时间倾注了极大的关注。《老子》虽然只有一次(第8章)使用"时"这个字("动善时"--行动贵在领会时机),但全书中隐含着深活的时义。"无"就是原本时间的流动处,"无为"、"为无为"是对于这种时机化智慧的追求。"阴阳"可以视为过去和将来,"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42章),过去与未来的交和产生时气。所以此"气"可以看作是原本时间,其性虚,但"虚而不屈,动而愈出"(5章),是万物发生处和非对象化--"大象无形"(41章)--智慧的得道处。《庄子》多处直接讨论"时":"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庄子大宗师》)。其意是说:真知是入时的意识,它只随事势而行,不以自己的名相意识(即《"唵"声奥义书》讲的醒觉态)胁迫之。又讲:"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专为。"(《山木》)明确将得道的智慧与时耦合起来。
孔子开创的儒家以时为根,所以孟子称孔子为"圣之时者也"(《孟子万章下》)。在孔子那里,周礼首先不是一套固定的礼仪和等级秩序,而是总需要现实的亲子关系(尤其是孝悌)、诗歌、音乐、历史、政(正)治追求、启发式教育来激活和再造的生存结构。他晚年喜爱《周易》,"读《易》,韦编三绝。"(《史记孔子世家》)。而我们在《周易》这部被儒家和后来的道家共尊的古老著作中,也清楚地看到那影响到中华文明几千年思想史的"时化"(Zeitigung, timeli-zing)倾向。
《周易》这部书有三千多年的历史,它之前还有其他版本的《易》,而《易传》十翼也已经存在两千多年。所有的《易》都基于卦象,而所有的卦象都基于一对爻象:实线被《易传》称为阳爻,断线被称为阴爻。它们的关系是内在的对反而又互补,所以必相交而生成某种新东西。它们是《易》、乃至中国古代思想的出发点。它们的哲理含义就是:没有任何东西,哪怕是终极实在和最高智慧,可以是独立的实体,"对反互补而生成"的关系无法逃避,任何可以想到、可以建立的东西总不是一切,总有更多,总有省略号"在前"或"在后"。《周易系辞上》讲:"一阴一阳之谓道,......生生之谓易。"这"生生"就是一种深刻的变化,含死亡于其中。所以《周易》之"易"的首义被历代解注家视为"变易"。22比如《周易系辞下》云:
《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
这并非相对主义,更不是虚无主义,因为永远变易的现象根源,不是熵值最大的完全混乱和死寂,而是这样一种阴阳生生结构,总有新的意义、存在和真理从中出现。而这就是写作《易传》者(孔子及其几代的弟子们)心目中的"时"。智慧者最需要领会的就是时--时势、时气、时态、时机、时中。《周易》可以被用来预测未来,它的首要关怀是时的出现和被领会。但是,要预测未来,就势必要理解过去和现在,不然就是一种无根的末世论(eschatology)。因此,《周易》以或明显或隐晦的方式将时当作自己的生命线。正如清代学者惠栋所指出的:
《易》道深矣!一言以蔽之曰:时中。(《易汉学卷七易尚时中说》)
简言之,以阴阳互补对生为根基的学说,几乎一定会极大关注时气和时中,也就是印度古人讲的幻化和(作为梵的表现的)时间。如《周易·系辞下》所言:
刚柔者,立本者也;变通者,趣[趋]时者也。
"刚柔"是阴阳的别称。这一整句的意思是:阴阳刚柔,乃是卦象及世界的根本;变化会通,则是在趋向和构成时间和时机。它可以被视为《周易》的哲理大纲:以阴阳立本就必变而会通,变而会通(首先是三个时态的相互会通)就必构成原本时间。当然,还要加一句,阴阳刚柔和变化会通的基本结构即上面谈到的互补对生。
以《周易》第一卦"乾"为例。此卦虽然六爻皆阳,但由于爻的阴阳本性,六阳潜在地对应或"旁通"23六阴,所以其中必构成时机。即所谓"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虽然六爻纯为阳爻,因而阳刚健行,但其中正(比如二爻与五爻的中位)来自潜在的阴阳互补对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爻义的发挥,就必会旁通异性,而生'情'或情理];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不将六爻理解为乘时之六龙,则不能领会天意];云行雨施,天下平也[六爻发挥充沛,则阴阳对生而构成时机,于是必有时气、元气、云气、天气生出,让天下进入一个时机谐妙的世界]。"(《周易·乾·文言》)
由此我们就可以理解乾卦的卦辞和《周易·彖传》对这卦辞的解释。卦辞是:
乾:元,亨,利,贞。
接下来的《彖传》解释它,意思与上面刚刚引述过的《文言》的解释类似(可能是《文言》在发挥《彖传》),甚至用语也有相同处。按照尚秉和先生的解释,"元亨利贞,即春夏秋冬,即东南西北,震元、离亨、兑利、坎贞,往来循环,不忒不穷,《周易》之名,即以此也。"24其实这种四时、四方还没有穷尽此卦的时义。卦辞之下的爻辞又展示了六爻的"六位时成"(《周易·乾·彖》)的意思,从潜龙、见龙,经夕惕、跃渊,到飞龙、亢龙,乃至无首之群龙。这里边对时义的悟解,既有卦爻结构的依据,又有"阴阳不测"的时机化之"神",不可完全规定和先传。比如"用九:见群龙无首,吉",就颇有"涅槃与世间,无有少分别"(《中论·25章》)和原本时间的意趣。《易传》(特别是《彖传》)在阐释卦爻时,不时发出"......之时(义、用)大矣哉!"的赞叹,25就是出自作者观察到易象"与时消息"(《周易·丰·彖》)的奇妙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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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7-08 21: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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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佛教入华的时间契机——空假中之方便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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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通过丝绸之路进入中国的众多宗教和哲理中,只有佛教或佛学最为成功?为什么佛教中又是大乘的般若中观和如来藏心识说最能吸引中国的僧人,引出了充满新意的中国佛学?一个很不全面但可能有分量的答案就是:正是佛教的般若中观学和如来藏心识说最有"时义",因而最能唤起浸润在中华古代的时机化哲理中的中国佛教徒的灵感。
中观大师龙树《中论·四谛品第二十四》18偈影响了中国佛教流派(如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特别是其话语方式。它是这样:
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
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26
"众因缘生法"说的是因缘(pratītyasamtpāda,缘起;英文译成"relational origination"或"dependent origination")生成了现象世界。那么这因缘的本性是什么呢?是梵吗?或是什么自身独立的实体(比如亚里士多德讲的"不动的推动者"或犹太-基督教讲的"耶和华")吗?看来不是,因为龙树说因缘本性为空。但该如何理解空呢?以空为本,会不会将这空又变成了某种变相的实体,就像王弼将老子道论归为"以无为本"效果一样呢?为了预防这种曲解的"戏论",龙树强调空只意味着无定性,所以它必以假名(prajñapti)的方式而存在,而成为有因缘意义的;不然的话,它导致的就或者是虚无主义,或是又一种实体主义。这种通过假名来理解空,通过假名化的空来理解缘起说的思想方式,就是中道(madhyamā-pratipad, middle way)。中道并非靠综合"空"与"假名"达到,而是悟透了缘起的空、假本义的结果。
这假名化了的空,或空化了的假名,就是幻化或世间(samsāra)化,具有内在的时间含义。所以,尽管龙树多处(比如《中论·观时品》)反驳了可对象化时间的真实性(时的俗义),但他绝不会否定原本时间(时的了义)。就在《中论·四谛品》第20偈,几乎是紧接着上边引析的那一偈,龙树写道:
若一切不空,则无有生灭,
如是则无有,四圣谛之法。
正因为有空,才有缘生灭,因为有缘生灭,才有佛教的基本学说四圣谛。其原因是:如万物有定性(svabhāva, self-nature),不空,那么就无所谓人生根本处的苦(duhkha, suffering,苦以无常为前提);无苦谛,则解释苦、摆脱苦的集谛、灭谛和道谛也就不可能。这里讲的"生灭",不同于他在开篇"八不偈"讲的"无生亦无灭"中的生灭。那种生灭是指从无到有的"生",从有到无的"灭",脱开了缘起。这里讲的生灭则是纯缘起的,从空假而来,没有无与有的二分。其含义应该是指原本时间,因为我们经历的原本时间恰有这种不断不常的特点:现在中总有过去和将来,反之亦然,但它们相互又确有差异。
般若中观的原本时间意识更清楚地由"方便"(upāya, convenience)表述出来。"方便"在佛经中的表面含义是:佛或菩萨为了开悟众生而运用的适应不同情境的各种灵活方法和手段;其深意则应该是原本时间意识的表现。《维摩诘所说经》(Vimalakīrtinirdeśa Sūtra)讲述的维摩诘其人,就是一个善行方便、对自己也行方便的人。此经的第二品即"方便品"。其中说维摩诘"辩才无碍,游戏神通,......以善方便居毗耶离。资财无量,摄诸贫民;......一心禅寂,摄诸乱意;以决定慧,摄诸无智。虽为白衣,奉行沙门清净律行;虽处居家,不著三界。示有妻子,常修梵行,现有眷属,常乐远离。"27他主张出世与世间不异,解脱与烦恼不异,坐禅(宴坐)与凡夫事不异。并认为智慧与方便不可分,于是说道:
贪著禅味是菩萨缚,以方便生是菩萨解;无方便慧缚,有方便慧解。28
以追求某个确定目标的方式来追求智慧,反倒会导致"贪著禅味"的"菩萨缚"或"慧缚";即求做菩萨反被这求所缚,求智慧反被这慧所缚。治这类"求慧病",只能靠方便。"虽身有疾,常在生死,饶益一切而不厌倦,是名方便。"29不要硬去割裂生死轮回与涅槃、健全与疾病,要求其一而弃其二;而是应该就在生死与疾病中"不厌倦","游戏神通"式地或以时机化的方式得涅槃和开悟。"这些观点对中国佛教的发展有着相当深刻的影响。"30
《大乘起信论》(The Awakening of Faith)31是一部奇书。它以某种方式结合了唯识宗和中观的见地,而又不同于两者。关于它的作者和写作时间,很久以来就多有不同意见。32但这些都不妨碍它成为直接地影响中国佛教诸流派形成的一部经。33以上第一节中已经提及了此书的一个主张,即如来藏心包含两门--得到智慧的心真如门和处于广义无明中的心生灭门,此二门不相分离。所以,毫不奇怪,此书对于以"方便"表示的原本时间给予了强烈关注。看这一段话:
以一切法本来无相[真如"本觉"无相,原本时间或"不觉"、"始觉"之根亦无相。如此《论》所言:"心与无明俱无形相,不相舍离"34],念念不生[不从无到有],念念不灭[不从有到无]。......是正念者,当知唯心,无外境界,即复此心亦无自相,念念不可得。若从坐起[从坐禅的姿态中起来,回到日常行为中],去来进止,有所施作。于一切时[此"时"为时之浅层义],常念方便[此方便才是时之深层义],随顺观察,久习淳熟,其心得住[此"住"非定住,而是住于无相之时],以心住故,渐渐猛利[即渐渐能够无相地感知和思维],随顺得入真如三昧。35
之所以是"一切法本来无相",因为真如心和生灭心俱无形相,统为如来藏之心,在根底处不可分离。一切大乘僧人就要"唯"此"心"而行。而这样的"无自相"之心,要得真如三昧,不能只靠"坐禅"那样的有相追求,而要"从坐起",在日常生活"去来进止"的"施作"(即《中论》讲的"假名")之中,进行无相的、善巧方便的开启智慧之行,即所谓"于一切时,常念方便,随顺观察,久习淳熟"。如此这般,才能在"随顺"中"得入真如三昧"。这就与许多宗教、包括佛教小乘的直接追求解脱很不一样了,其中的关健就在于有没有对于原本时间的关键地位的意识。
南传禅宗以《坛经》为开端。创立此宗的惠能的学说核心,好像就从此《起信论》、乃至刚引用过的那段话改进而来。下面是《坛经》法海本的17章:
我此法门,从上已来,顿渐皆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不念;无住者,为人本性[此"本性"即此书后文中反复阐述的人的"自性",相当于《起信论》讲的如来藏心。它无任何实体可"住"],念念不住。......念念时中,于一切法上无住。一念若住,念念即住,名系缚。于一切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此是明无住为本。36
这种"于相而离相"、"于念而不念"的说法,正是中观的假名说(特别是《维摩诘所说经》)和《起信论》的"无相"说的思想方式。它与以上《起信论》引文稍有不同的地方是:那里讲"念念不生不灭",这里强调"念念不住"。仔细品味,可知"不生不灭"与"不住"并无冲突,因为对象化的生灭是有住的。但是,后者确实更突出了心的活动状态,不限于以否定的方式来指向念念本性。这样,惠能讲的"念念不住"就会导向"念念时中"37,因为"不住"并非无意义无意识,只是没有被对象固定的、被"系缚"的意义和意识,所以它必有自己构造意义的方式,其原发处必有原本时间。惠能两次引用《维摩诘所说经》中的话:"即时豁然,还得本心",38可见他的开悟方式是全方便式的或原本时间化的。
而且,惠能将这"念念时中"扩大、深化到佛教修行的具体方式上,不但突破了坐禅与日常行为的区别,而且开创出多种具有中国风格的、活泼无拘的开悟方式。他说:
一行三昧者,于一切时中,行、住、坐、卧,常行直心是也。......迷人著法相,执一行三昧,直言坐不动,除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若如是,此法同无情,却是障道因缘。道须通流[因道或悟的根本处有原本时间],何以却滞?心不住法即通流,住即被缚。39
可见禅宗的特点恰恰是反对崇尚一味坐禅,继承和光大了《维摩诘所说经》和《起信论》的思想,让禅和三昧"通流"起来,在"行、住、坐、卧"的"一切时中",以非系缚的方式,或非对象追求的方式,来际会三昧,在游戏中得神通。
惠能还打破了无言与有言的二元,以"通流"化的语言方式来一行三昧。这是所有印度佛教以及他之前的中国佛教都未曾达到的一个新天地,不但塑造了禅宗的独特风格,而且影响了其他学派,比如宋明儒学。惠能去世前对弟子们说道:
谤法直言不用文字,既云不用文字,人不合言语!言语即是文字。自性上说空,正语言本性[此语极透切!海德格尔不如也];......以暗现明,来去相因。40
由此看来,"语言本性"不是主体去表达对象、主体间去交流信息,而是出自本性的"说空",以假名构造方便时机,以便领会真空妙有的三昧。惠能开发出多种"说空"的方式。一种是"出语尽双,皆取法对,来去相因",41也就是上面引文中"以暗现明"的方式,从形式上应和了智慧不离无明、涅槃无异于世间的见地。另一种则有更强的随时而机变(《周易
乾文言》所言"与时偕行"的佛教版)的特征,后来风靡了禅界。《坛经》中有一例,可让人领略其韵味。
志诚......白言:"和尚!弟子从玉泉寺[即北传禅宗宗师神秀处]来,秀师处,不得契悟,闻和尚说,便契本心,和尚慈悲,愿当教示。"惠能大师曰:"汝从彼处来,应是细作。"志诚曰:"未说时即是,说了即不是。"六祖言:"烦恼即是菩提,亦复如是。"42
志诚是神秀门人,被派到惠能处来探听情况。但此探听打动了探听人,于是有这一番"白言",即坦白之言。惠能却立感此异变的时机,不回应其善意,因那与真开悟无关,却用"应是细作"的恶言来深化此异变,激出"愤"、"悱"43情势。志诚窘迫、委曲,直感时机的真实,于是答道:"未说时即是,说了即不是。"惠能立刻利用这答语中沸腾的原本时间势态,将它导入佛理:"烦恼即是菩提,亦复如是。"烦恼是菩提,即涅槃是世间,颇为费解。惠能告诉志诚:费解来自不知其时义,以为它是一般的、能作为观念化思想说出的命题,平铺着放在那里。其实,"未说时即是,说了即不是",它在"未说时"才"是"(烦恼是菩提、涅槃是世间),是个真细作、真佛理,"说了"就失其时势,就"不是"了。
可是惠能本人却正在"说",但此说非彼说,它不是表达观念的陈说,而是以现说之时来勾连"未说时"的回旋之说、时说,或以"假说"来"自性上说空"之说。这种开启弟子智慧的说空方式,佛教史上前所未闻,却正是"涅槃即是世间"、"真如门不离生灭门"、"智慧不离无明"的缘起方便学说在中华哲理氛围中的结果。
西方传统哲学的主流思想家们从来没有达到过"智慧不离无明而浸于时间"的见地,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从哲理上领会这个道理。但敏锐的西方哲学家有时也感受到它,却不知如何"说"它,于是只能以神秘体验论(mysticism)的或相对主义的方式来表达它。比如,我们在柏拉图的学说中可以看到,一方面是智慧与无明绝对分离的理式(eidos, idea)论,认为超越经验和一切时间的理式可以独立存在,通向最高理式或至善的方式是从理式到理式的纯逻辑理性的辩证法;另一方面则断言还有一种非理性的、更快捷地直观理式的方法,即迷狂(mania)。他在《斐德若篇》(Phaedrus)中写道:
有这种迷狂的人见到尘世的美[可比作samsāra],就回忆起上界里真正的美[可比作nirvāna],因而恢复羽翼,而且新生羽翼,......昂首向高处凝望,把下界一切置之度外,因此被人指为迷狂。......如果他见到一个面孔有神明相,或是美本身[美的理式]的一个成功的仿影,他就先打一个寒颤,......当他凝视的时候,寒颤就经过自然的转变,变成一种从未经验过的高热,......。在这过程中,灵魂遍体沸腾跳动,正如婴儿出齿时牙根又痒又疼,......这疼喜两种感觉的混合使灵魂不安于他所处的离奇情况,彷徨不知所措,又深恨无法解脱,于是他就陷入迷狂状态。44
这迷狂里边有尘世与上界的混合,也有沸腾的时间感受,"正如婴儿出齿时牙根又痒又疼";但是,它还算不上哲理。阻碍迷狂进入传统西方哲理的一个原因是,其中经验的时间(比如"凝视时"、"出齿时"),与前生的时间(比如"上界时")没有打通,所以幻化和反幻化的联系与区别蔽而不明。而在惠能那里,"说时"与"未说时"的沟通与回旋,让"即时豁然,还得本心"成为可以理解和领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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