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意味 南宋马远"边角山水"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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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江
发布于2010-01-22 22: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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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春行 马远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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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江
发布于2010-01-22 22:2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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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杜冬梅
作为南宋院体绘画的代表人物，马远在中国画史上占据重要地位。马远生活于南宋光宗、宁宗、理宗年间，任画院待诏，字遥父，号钦山，祖籍河中(今山西永济)，后移居钱塘(今浙江杭州)。
马远擅山水，在构图方面善取自然山水之一角，所绘山峦雄奇峭拔，常常仅画一段山水而不显全景。或峭峰直上而不见山顶，或峭壁直下而不见其山脚，或扁舟泛月而孤翁独钓，故称“马一角”。马远长于对章法进行大胆的取舍剪裁，描绘山水之边角局部，画面上大面积留白，以营造清旷简约的韵味与境界。
马远在山水笔墨与图式上的独创性在于局部取景，更为简约、概括地处理画面物象，且以局部山水来烘托特有的气氛，借以表现“残山剩水”的独特意境。在《晓雪山水图》、《梅石溪凫图》等传世山水作品中，马远把主景偏置于一隅，画面的主体部分则用水墨渲染逐渐淡化为蒙眬的远树汀岸、雾雨烟岚，营造出旷远幽深的局部山水空间，留给观者无尽的遐思，令人沉浸在浓郁的诗意中。
古典画史画论关于“马一角”及其“边角山水”意境的论述，可以帮助今人理解马远山水的独创价值。明代曹昭在《格古要论》中形容马远作品“全境不多，其小幅，或峭峰直上而不见其顶；或绝壁直下而不见其脚；或近山参天而远山则低；或孤舟泛月而一人独坐，此边角之景也”。“边角之景”一词准确地描述了马远的山水画构图特点，也点明了马远山水与前代山水的不同之处。马远的山水几乎都舍弃了中景，或只有近景偏居一角，或远近直接对立。近景常以胸中丘壑图写而成，或山之一角，或水之一汀；远景则经常简化到极致，画面上大面积留白，以示空旷缥缈的湖面、云雾或天空。如此的图式经营，使前景与后景的对照关系，似虚而实，虚中带实，以章法上的大胆剪裁与对于远景的虚化处理，获得了一种简练空寂、以少胜多的艺术表现效果，亦充分体现了南宋院体山水画的艺术特色。
关于马远的边角山水，后人常将其与南宋的困弱时局相联系，或以为此系南宋偏安写照。据《明画录》记载，“有言马远、夏珪者，纯辄斥之曰，是残山剩水，宋偏安之物也”。汪珂玉《珊瑚纲》、《题马远鹤荒山水图》中有谓“评画者谓远多残山剩水，不过南渡偏安风景耳，又称‘马一角’”。朱竹垞谓“马远水墨西湖，画不满幅，人号‘马一角’。姚云东诗，宋家画院马一角是也”。不满意马、夏的人，多以残山剩水为借口。殊不知从技巧上来说，这是把减笔应用到山水画上面，以一角之“有”，反衬出全境之“无”，此乃由有限通向无限的极高明技巧，与平远相关联。从精神上来说，他们所处的时代，连偏安之局，也惶惶不可终日，因而在他们心目中，此残山剩水寓含着无限的凄凉、恋慕。在他们的笔触上，实含有一种对时代的抗辩与叹息之声。
元人饶自然就对马、夏“一角”、“半边”之说提出过质疑：“人谓马远全事边角，乃见未多也。江浙间有其峭壁大障，则主山屹立，浦溆萦迥；长林瀑布，互相掩映；且如远山外低平处略见水口，苍茫外微露塔尖，此全境也”。传为马远的《寒江独钓》表现缥缈江水中一叶扁舟，舟上有一人悠闲垂钓，构成幽远闲适而深得古意的独特意境。马远擅长表现江水之萧瑟清旷，其传世作品《雪滩双鹭图》、《春景山水》皆写傍水之景，元人朱德润也称其水景“笔意清旷，烟波浩渺，使人有怀楚之思”。
至于马远山水的边角构图是否具有政治寓意的问题，至少从当朝画论及相关文献中难以找到证据支持，因此“马一角”被认为反映南宋偏安一隅之残山剩水的判断，可能是后人的猜度与附会。对于马远、夏圭的“一角半边”画风与南宋“半壁江山”的关联，明郁逢庆《郁氏书画题跋》引诗跋曰：“中原殷富百不写，良工岂是无心声。恐将长物触君怀，恰宜剩水残山也”，也只是一种意境与史境的比拟。诚然，观马夏之画，常有大起大落之势，画上残破山水给人雄浑悲凉的感觉。
“边角山水”在画史上的特殊意义，在于其挑战了北宋以降“全景山水”的固有程式。当北宋画家把全景山水发展到极致，南宋的山水画家如要有所创造，就不能不在观照方式和表现技法上另辟蹊径。“边角山水”正是由“远观其势”向“近观其质”转换的关键。
清初吴其贞谓马远“画法高简，意趣有余”，这切中了马远画风的关键。简劲清旷，意境萧疏，清整刻削，简赅传神，正是马远山水画的共性。马远的山水之作，经常以边角构图经营位置，既显示了马远全面的绘画修养，又顺应了南宋院体山水画的主流意境。而这种变化，正反映了两宋地域变迁与院体画法承进所导致的审美趣味的重要转变。对于马远刚健简括之画风，近人黄宾虹也在《古画微》中以“悉其精能，造于简略”品赞马、夏之风，称其“有法之极，而后可至无法之妙”，可谓点中了马远山水画的妙处。
作为院体画坛的标杆式人物，马远画风对当朝乃至后世的影响极其深远。与其同时代的画院待诏苏显祖曾被称为“没兴马远”，院外画家萧岩、黄益、王介等人亦师法马远；元代孙君泽、陈君佐、丁野夫等画家继承了马夏风格；明代浙派画家吴伟、蒋嵩、汪肇以及吴门之唐寅皆宗法马夏，王谔更是被明孝宗誉为“今之马远也”。这种影响直至今日山水画坛仍余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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