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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翻在广州的最后十余年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01-28 08:24:11 / 个人分类:随笔

虞翻在广州的最后十余年

——李白:地远虞翻老,秋深宋玉悲。

 

按《三国志•虞翻传》,虞翻被贬广州,当在魏黄初二年(公元221年)之后。虞翻卒于交州,在吴嘉禾二年(公元233年)。据《三国志》载“在南十余年,年七十卒。”那么虞翻被贬交州的时间,可以确定在公元221年至223年之间。

虞翻被贬的原因,无非是他与孙权之间的矛盾一次次激化,终于累积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如同“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的因果报应论,虞翻的“死人神仙”言论,仅仅是给孙权提供了一个处罚的借口,其实孙权内心的愤怒,早已是建康城外的长江波浪,一层层叠加了起来,虞翻只需手指轻轻一捅,这些巨大的愤怒波涛就会倒塌下来,并把他死死镇压。

权与张昭论及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语神仙,世岂有仙人也!(《三国志•虞翻传》)——这是虞翻最后一次在孙权面前发飙。虞翻总是在孙权言谈甚欢的时候,来那么一下子,让孙权下不来君王的面子。虞翻一次次地触怒着孙权,似乎带着宿命的因素,即两人是相克的——其中一人,必须在一定时候出局。而虞翻的所有言行,看上去都是为着日后发配广州、老死他乡做着一连串的准备工作。

早在魏黄初二年,孙权大大地动怒过一次:权既为吴王,欢宴之末。自起行酒,翻伏地阳醉,不持。权去,翻起坐。权于是大怒,手剑欲击之,侍坐者莫不惶遽。(同上引)上文中的“阳醉”,即佯醉——伏在地上装喝醉,目的是不想应付孙权前来敬酒。在更早一些的时候,虞翻已得到过一次警告处分——贬到丹阳泾县,做芝麻官。

虞翻被贬交州,即现今的广州,当时属岭南蛮越。平心而论,交州的实际环境,比起他的从高祖虞国及父亲虞歆的“日南太守”要好得多了——日南郡治所,远在今天的越南广治省。以前公孙瓒随刘基被贬日南,临行前祭先人曰:“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日南瘴气,或恐不还,与先人辞于此。”可广州没有瘴气,有椰子、槟榔和香蕉,有海水和日光浴,有海鲜和烧烤,我想孙权之罚责也许留有了余地,还不至于有赐死的意图,这从孙权日后的悔恨里也可以看得出。

虞翻在广州的居所是原南越王赵建德的宫殿,赵被汉武帝灭后,其宅亦被废。虞翻就在旧宫殿基础上,营造了虞氏官邸。既在岭南,天高皇帝远,政事也不多,虞翻除了经营自己的交州郡之外,还给交州的众多士子讲授《易经》、《老子》、《论语》、《国语》,“虽处罪放,而讲学不倦,门徒常达数百人”。讲授及政事闲余,他还在庭院里种植了大量苹婆花和诃子树。因此,虞翻官邸也被当地人称作“虞苑”或“诃子林”。

一个人正常生命的最后十余年,通常其知识、智慧和阅历都达到了颠峰。虞翻在这段时间里,“为老子、论语、国语训注,皆传於世。”大量的著述和讲授并不能减轻他的郁闷之心,于是他在交州又生下八个儿子(在被贬之前,他在余姚老家已生下了三个儿子)。学术和性、枯燥和快乐轮流着,在交州的十余年时间里,虞翻所得到的著述成就,和用来传宗接代的后嗣数量超过了之前五十年的总和。

裴注《三国志》引《吴书》载,孙权遣将士至辽东取马,于海中遭风,多所没失后,就怀念起“虞翻亮直,善于尽言,国之周舍也。前使翻在此,此役不成。”——便“促下问交州,翻若尚存者,给其人船,发遣还都;若以亡者,送丧还本郡,使儿子仕宦。会翻已终。”

孙权辽东取马,虞翻终于交州,是公元233年的事。这一年,虞翻第四子、出生在交州的虞汜才刚刚满十六岁(按虞翻被贬交州时间,虞汜是不应该出生在南海的,若生在南海,必是虚岁十二岁左右,或是虞预《会稽典录》所载虞汜年龄有误?此项存疑)。——李白诗云:“地远虞翻老”。诗句中的“远”和“老”,两个相去甚远的晦暗字眼,蕴含着多少无奈和悲哀呢。

虞翻死后,其妻捐宅为寺,名制止寺。东晋哀帝隆安(379)年间,胡僧昙摩耶在虞翻旧宅建起大殿五间,改名“王苑延寺”,又称“王园寺”。直至北宋,定名为光孝禅寺,延用至今。清代嘉庆十六年(1811),寺内曾建虞仲翔祠,立虞翻碑,现祠与碑皆毁。

我相信虞翻在交州的最后十余时间里,对孙权的怨言是强烈,但这种抱怨又无法直接表达,因此只能通过语言的隐喻来完成。这可以从《虞翻别传》的一段话里看出:“自恨疏节,骨体不媚,犯上获罪,当长没海隅,生无可与语,死以青蝇为吊客,使天下一人知己者,足以不恨。”——从此,“青蝇吊客”一词成为了生前无知已、死后多寂寞的代名词。虞翻被贬不久,曾上书给孙权(时虞翻已年过六旬):

陛下膺明圣之德,体舜、禹之孝,历运当期,顺天济物。奉承策命,臣独舞。罪弃两绝,拜贺无阶,仰瞻宸极,且喜且悲。臣伏自刻省,命轻雀鼠,性毫厘,罪恶莫大,不容於诛,昊天罔极,全宥九载,退当念戮,频受生活,复偷视息。臣年耳顺,思咎忧愤,形容枯悴,发白齿落,虽未能死,自悼终没,不见宫阙百官之富,不睹皇舆金轩之饰,仰观巍巍众民之谣,傍听锺鼓侃然之乐,永陨海隅,弃骸绝域,不胜悲慕,逸豫大庆,悦以忘罪

 

其中语言,悲忿大于忏悔,怨气盛于自省,虽年过六十,依旧疏直——宁肯“永陨海隅,弃骸绝域”,而决不妥协。虞翻的这一番怨言也许是有道理的,清代李慈铭在《越缦堂读书记》中,从孙权对待孙策旧臣的诸多不公态度,作了十分尖锐的归纳:孙策礼任张昭张弦虞翻,权皆不复用,昭几不免,翻且窜死,陆逊亦以愤恚卒。周瑜鲁肃幸早死不与其祸,而亦恩不及嗣。惟顾雍潘璋,从容讽议,得安其位,所爱重者惟吕蒙凌统甘宁周泰辈,远不逮策皆有特识者也

 

归葬旧墓,妻子得还。”虞夫人拖着八个儿子,终于回到了阔别十余年的余姚东虞老家,身边的马车里载着虞翻的棺椁。可此时的虞翻,再也看不到龙泉山的葱茏山色了,也不能像《水经注》所说的那样,携子孙重登龙泉山。虞翻之“旧墓”,在凤亭乡石龟——光绪《余姚县志》载“虞公庙,在凤亭乡之石龟,吴国虞翻墓也。”——凤亭者,即今肖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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